脑中刺痛,一股硬生生的拉扯突然把林砚拽出梦境,她蜷着身子发出一阵的咳嗽,喉咙干涩、胃里翻涌,呕吐感从胸腔冒出来,一股胃酸味。
如同晕眩一般,天旋地转,眼前明暗交替。
她费力掀开眼皮,光线并不刺眼,透着木窗照射进来,窗外还贴着净化符纸。光线中细小灰尘在眼前晃荡,灰蒙蒙的白。
空气里浮动着皂角混着阳光的味道,还有挥之不去的草药味。
林砚迟钝地扫过四周,这是她的房间,一切陈设如旧,恍如隔世。
“哐当!哐当!哐当!”
门外传来一阵敲击声,像是什么钝器狠狠砸在石头上。那声音穿过薄薄的窗纸,砸在林砚的耳朵、心巴上,刺耳得很,激得她皮毛发麻。
梦里那点仅剩的旖旎,在窗外粗暴敲击声中,迅速碎裂殆尽,只剩虚无。
林砚一阵恍惚,她梦到一个人,面容记不太清楚,但梦境真实的好像切实存在过,直到她清醒过来,依旧觉得好似就在昨天,是她入梦太深。
根本没有梦中的场景,现实的残酷将她冲梦境中拖拽出来。
她生活在人妖并存的灵烬回响之地,远古灭世之战留下的残骸遗迹。
浩劫之下,灵烬,一股来自混沌的污染能量,如跗骨之蛆侵蚀万物,塑造了绝望的废土。
灰白烬海,破碎河山,于此炼狱,人妖两族在挣扎中诞生。
人族身体却对灵烬极度敏感排斥,吸收过多会导致精神崩溃与□□畸变。
为求存续,人族先贤开辟了唯一的生路——修仙炼体,炼体者于体内构筑灵枢,其核心是过滤与提纯,从灵烬中榨取稀薄的纯净灵气用于修炼,将灵烬隔绝压制。
但并非人人都能炼体,世间仍存在大量被灵烬侵蚀的人类。因而修仙炼体是净化自身、守护族群、抵御侵蚀的最好出路,也是唯一的出路。
而妖族则是灵烬直接孕育的畸变之物。草木、走兽等在污染中融合、变异、觉醒。
它们灵魂与□□仿佛天生就是为灵烬而存在的,天生便能吸收、转化灵烬。形态千奇百怪,智慧随力量增长,力量源于血脉本能与吞噬。其存在本身,即是灵烬。
漫长岁月中,人族杀妖取材,扩张灵力净土。妖族侵袭人族,掠食其蕴含纯净灵气的血肉。
至此人妖对立,疯狂掠夺对方,壮大自己族群。
大小宗门林立在这片灵气净土上,林砚便是道宗入云峰上的首席。
说是灵气净土,实则是无数人类用血肉之躯堆出来的。
……
林砚胸口闷得发慌,几乎喘不过气。抬起手臂,五指有些僵硬地在眼前张开,带动着全身的酸痛感,指腹和掌心覆盖着一层老茧,摸上去如同砂纸,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
“哟嗬,林师妹,挺尸两个月,你终于醒了?”一个洪亮得近乎聒噪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还是熟悉的声线。
林砚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药修张离生师兄。他扛着把铁锹,堵在门口,几乎挡住了大半光线。
露出一口不算太白的牙,和一双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睛。
张离生摇着头,扛着铁楸走进来,扫过林砚苍白憔悴的脸和瘦了一圈的身体。
“瞧瞧这脸儿白的,跟被吸干了精气似的。咋样,梦里发生什么了?”语气充满了揶揄。
林砚垂下眼睑,没吭声,这种事,她说不出口。
两月前,林砚喂养黄粱兽时,被它突如其来的一个屁,横“尸”兽厩,是张离生把她搬回来的。
这两个月要不是她还有气出,张离生都要把她找个坑埋了。
黄粱兽,兽如其名,其味腥臭,闻之黄粱一梦,一梦浮生,恍若隔世。
“要我说啊,林师妹。”张离生见她不说话,把铁锹往地上一杵。
“就你那化枢境小成的修为,被那么大一个屁崩,只是昏迷两个月,算你运气好。下次你再不知死活不带防护面巾,搞不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我就直接就地埋了你......”
人界修炼体系分为虚谷境、化枢境、坐忘境、真元境和玄境五层,玄境之后,知之甚少。每境又分为初窥,小成和大成三个小境界。
林砚现下是化枢境小成,以身为枢,引灵烬之力炼化,是为化枢。
张离生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彻底浇熄了林砚心头那点,因为幻境而残留的情绪,都是假的。
她记得不多,只记得好像梦见了个男子,以及遗留的淡淡温热。
现实冰冷坚硬,硌得人生疼,她没反驳,也没力气反驳。那天确是她疏忽,忙着事情忘记防护,这才着了道。
倒是多亏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照料。
林砚掀开那床被子,双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来。
她走到墙角,弯腰,费力地拎起她的破刀。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更多的是安全感。
“离生师兄,我去搞点藤草,清醒清醒。”她语气平淡,如果不是声音沙哑的话。
张离生看这个昏迷两月,醒来就下地的师妹,不禁佩服她的意志力,嘟嚷着:“多休息会儿啊。”
正常人大梦一场,都会迷迷糊糊晃悠几天,她倒是身体好,理智尚存。
林砚当做没听见,拎着破刀,向药圃走去。
药圃里全是没开灵智、没被灵烬污染的各类草木药材。与《炼体史记》中记载大战前的古早植被一模一样。
往更里处走去,紫色雾气出现逐渐加深弥漫,其间可见枝条扭曲缠绕、顶端还生着细小倒刺的灵藤肆意疯长。
它以逸散在空气中的灵气为食,长得飞快,被它划破皮,伤口会又麻又痒好几天,同时取其藤干内部,榨出汁水涂抹于太阳穴,神清气爽,困意全无。常于提醒神脑之用。
林砚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准备一砍而下,她需要清醒,也需要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过度沉迷挖掘梦中之事,会让她陷入迷茫。
然而,就在她发力的一瞬间,脑中突然刺痛,手腕猛地一抖、一旋,破刀顺力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一个标准的,带着破风之声的刀花插在物体上。
时间凝固了一瞬。
“砰......”
爆裂声在药圃显得十分刺耳。
破刀命中了目标,不是那根藤,而是紧邻着药圃,是隔壁药峰姚师兄视若珍宝、小心伺候的“老婆”,玉盆里的一株五彩孢子瓜。
那瓜个头不小,圆滚滚、色彩斑斓,被刀狠狠一撞,瞬间炸开。
倒是没有血肉横飞,不过......
“噗......拉!”
浓密的五彩烟雾,从爆裂的瓜体内喷涌而出,各种鲜艳颜色瞬间混合成五彩斑斓的黑,翻滚、扩散,泼洒在空气中,迅速形成一团巨大而诡异的黑色云团。
带着极其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辛辣、微甜、土腥和一种发酵过度的霉味,简直是闻之飘飘若仙,死了那种。
“阿嚏......”
林砚首当其冲,刺激得她眼泪鼻涕狂飙,倒是清醒了不少,但也难受。
“我的真君老太祖!我的瓜!”
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从旁边传来,正在打理其他药材的姚师兄,看到自己的心头肉化作漫天烟花,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阿嚏!阿嚏!阿嚏......”
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附近几个正在给药草松土浇水的弟子毫无防备,瞬间被这五彩雾云笼罩。
“姚师兄你作甚,你瓜炸了!”
“我的眼睛......好辣!阿嚏......”
“谁!谁干的!”
“你先把这玩意解决的再说行不行?”
“我不会啊!”姚师兄暴躁跳脚是,声音颇为愤怒。
整个药圃瞬间沦陷,喷嚏声和抽泣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又滑稽。
林砚捂着口鼻,被呛得眼泪汪汪,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在一片混乱和喷嚏的海洋中试图找回她那把惹祸的破刀。
心里凉凉的,这个月的俸禄补贴怕是全要赔给姚师兄了。
就在这片“菜市场”吵吵嚷嚷时,一道身影恰好从不远处通往主峰的石阶小径上走过。
来人衣袂翻飞,浑身笼罩着无形的清冷,姿态闲雅,与周围涕泪横流的混乱场景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是道宗入云峰二弟子李云河,林砚的师弟。
李云河只是路过,眼神扫过这片混乱,只要离开这个地方,这个鬼热闹他可不想凑,人还多。
但还真是......长老为之上吊,师父为之吐血,开宗老祖都能爬起来训诫这些不孝玩意,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李云河默默施法,结界之力将浓雾缩成一个珠子,收入怀中,抬腿开溜。
林砚捂着口鼻,看着不远处那张面瘫脸,身体比思维更快。
“云河师弟,你来找我什么事,我们边走边说。”话音出口的瞬间,林砚飞速奔向李云河。
周围震天的喷嚏声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李云河抬脚的步伐微顿了一下,表情似乎没有太大变化。
“师姐,你醒了。”
“嗯,边走边说。”
林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揪着师弟跑了。
只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杂役弟子和丧妻的姚师兄。
“林砚,你混蛋,你###......”姚师兄在原地气急败坏,别以为他没看到,她是杀妻仇人。
“师姐,你怎么刚才不施法。”李云河瞧着大师姐一副......欲求不满的萎靡模样。
“你没察觉到吗,灵气都被吸干了。”躺着的两个月里,她身上的灵气被吸干一空,维持着她身体的运转。
“给。”李云河上下打量一番后,掏出一大块蓄灵石,炼体者大多会把多余的灵力压缩在石头中,以备灵力匮乏之需,也可以在市场上以货币流通。
几乎是到手的瞬间,其中灵力便被林砚吸干了,青色发亮的灵石变得灰扑扑的,她的身体恢复了些许,至少头没那么痛了。
“还有吗?”林砚伸手摊开,冷淡地看着师弟。
李云河施术遁了,有人打劫啊!
林砚:……跑得挺快。
群像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梦醒时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