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急支糖浆
她现在没时间深究梦中的人，不过是虚无缥缈之事，如今补充流失的灵力才是关键。
灵枢空空荡荡，被席卷一空，和破布口袋没什么区别。不过是隔着肚皮不漏风罢了。
外面灰扑扑的灵烬倒是管够，可引进来炼化需要时间，她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三月后就是宗内比武了，年满十九的炼体者皆要参与。
况且她还想需求突破，没灵力怎么突破。
她拍拍衣角，没什么表情地从房间起身，指望天地灵气？
现在是白天，还是不要做白日梦了。
这世道，灵力得自己找，也……可以找别人要。
入云峰，庭院。
师父清修的小院缩在宗门后山一角。一丛矮矮的石墙圈出块巴掌大的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小时候就是在这长大的。
院子被一道淡青色光幕笼住，这是隔绝净化灵烬的简易防护阵，阵内清幽无声。
光幕之外，少许灰白色的灵烬无声飘荡，堆积在墙根，草木疯长。
院门木头纹理粗糙，颜色发乌，缝隙里嵌着灰尘，看着就很穷的样子。换个说法是简朴，古韵犹存。
林砚就在这灰扑扑的墙根下，对着这扇旧木门干站着，像根没表情的桩子。
没出声，就干等着。
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门缝里摔出一个小玉瓶，还有师父没好气的声音。
“省着点，下月的份例都给你了，再不够，自己啃灵烬去......”
师父知道她昏睡两月有余，估计早就准备好了。林砚抄起玉瓶，瓶身温热，分量不轻。
她对着门板微微躬身，转身就走，没说多余的话，她怕说些什么，师父就是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出来，麻烦得很。
资源合理调配，能利用的一个都不能落下，就算对方脑子不好也不能放过。
苏西溪正猫腰整理药草，旁边影子慢慢投过来，听见熟悉的脚步，她猛然起身扑过来。
是师姐，终于醒了！
师妹的小院比师父那破落院子看着鲜亮些，门口还种着几丛顽强的小花，不好看，但好在长势很好，看着就很有气血的样子，师妹肯定给它们喂灵力了。
其实这个师妹脑子有病，练功走火入魔，被送来道宗后，就一直缠着林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药修们得出结论，她是修炼时除了岔子，精神分裂了。
林砚本不想来的，但实在是捉襟见肘，穷。
“师姐，你终于醒了，快进来，感觉怎么样？”边说边把林砚转来转去，确保她平安无事。
师妹对她保持着高度热情，她习惯了沉默和交易，这种亲近让她有点......不适应。
苏西溪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袖子往院子里带。
“师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睡着灵力消耗太大了？我这儿刚研究了点好东西！”
她力气不小，林砚被她半拉半拽地弄进院子里，按着林砚在石凳上坐下，自己风风火火地跑进屋里，很快又旋风般冲出来，怀里抱着好几个小瓶小罐。
“师姐你看！”苏西溪献宝似的把东西一股脑堆在石桌上。
“这是灵气丸，这是前两日我研究的急支糖浆，灵气很足，就是有点酸，你试试。”
她拿起一个小瓷瓶，托起瓷瓶就是一顿劈里啪啦。
“急支糖浆，一瓶提神醒脑，两瓶永不疲劳，三瓶拳打妖巢，师姐你灵力亏空，正合用啊！”
林砚看着桌上成堆的东西，再看苏师妹那张写满求夸奖的殷切小脸，一时竟说不出话。
倾囊相赠的热情，让她有点懵，甚至耳朵尖有点微不可察的发烫，不知如何应对。
“我......”林砚张了张嘴，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
“我灵力是有些不足......但不用这么多。”她本意是来要点灵力补充，没想打劫小师妹。
“师姐，你跟我客气什么！”直接把那瓶急支糖浆塞进林砚手里，又把包里的其它丹药推过去。
“你可是我的欧豪，我的神！这点算什么，我以后还要靠师姐你，带我走向人生巅峰的。”
林砚看着苏师妹真诚又带点崇拜的笑容，听不懂，奇奇怪怪的，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咽了下去。
她把东西收进怀里，沉甸甸的，不只是东西的重量，还有师妹的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好。
“多谢。”她低声道，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谢啥呀，师姐只管往前冲，我是你的ATM，有空常来啊！”苏西溪笑得眼睛弯弯，一直把林砚送到院门口，还挥着手。
林砚走出几步，还能感觉到背后那热切的目光。她轻轻吐了口气，脚步比来时快了些。
师妹只是一时受到刺激，她会找办法治好她的精神分裂。
回到简陋的居所，林砚没歇。
她挪开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箱子，手指在墙壁几处敲敲打打，抠下一块松动的青砖，砖上光滑如新。
里面是个小布包，是几块颜色透亮、灵气微盈的中品灵石，还有小半瓶不知放了多少年的回灵散，气味都有点怪了。
聊胜于无。
怀里揣着师父的关爱、师妹的......急支糖浆和自己的棺材本。
林砚终于坐下，一股脑全塞下去，也就勉强填个七分饱。
她看着那瓶气味可疑的回灵散，犹豫了一瞬，还是拔开塞子。算了，过期总比没有强。她屏住呼吸，一口闷了下去。
味道......有点难以言喻。但腹中暖流升起时，林砚面无表情地想，师妹的急支糖浆确实一瓶提神醒脑。
灵力运转吸收之时，她眼前突然闪过梦中人迷糊的脸，说不清什么感觉。
翌日，任务堂。
任务堂依旧喧嚣，汗味、劣质丹药味和丝丝灵烬尘埃的灰败气息混杂在一起。
林砚避开人流，径直走向最里侧那个积着厚灰的老旧窗口。当值的还是周师叔。
老周正对着账本打瞌睡，小鸡啄米似的。
“周师叔。”林砚声音不高，扎破了老周的瞌睡泡。老周一个激灵，看清是她，哼了一声。
“这么久没来，听说在做梦？这次又瞄上哪个肥差了？先说好，送死的，守株待兔的，一概免谈！”
林砚睡了两月，山上早就传遍了，她也不想解释，被屁崩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不愿理会。
目光快速扫过墙上挂着的任务木牌。那些标注着丰厚灵石或稀有材料的牌子，要么地点深入险境，要么要求境界高深。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一块不起眼的灰木牌上：“‘宿溪涧下游，巡逻三日，记录异常灵烬波动’，这个。”
老周瞥了一眼：“就这？基础灵石十五块，外加下品回灵散一瓶。穷得叮当响的任务你也接，宿溪涧那地方，除了石头就是被灵烬腌入味的烂木头。”
“近，安全。”林砚言简意赅。宿溪涧离宗门防护阵边缘不远，巡逻路线熟悉，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下游有几处隐蔽的石缝，偶尔能长点千线草，一种能在灵烬环境中勉强生存、蕴含微弱灵力的杂草。
在净土未完全形成之际，千线草遍布人类领土，现在净土形成，倒是少见了。
老周懒洋洋地扯下木牌，连同一个小布袋丢出来：“喏，牌子，五块灵石定金。剩下的回来再结。自己机灵点，别真把妖崽子当风景看。”
“给我带点儿好看的花回来，我媳妇儿喜欢，给你二十块灵石。”老周小声说，山上多是普通花草，张扬艳丽的一般都在深处，不好寻，得碰运气。
“好。”
林砚接过，掂了掂布袋，确认是五块下品灵石，分量轻飘。
把东西揣好，转身就走，融进了嘈杂的人海。
宿溪涧名不副实，溪水浑浊泛灰，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想来之前叫这个名字，应是净土覆盖之时。
两岸怪石嶙峋，覆盖着灰烬。林砚沿着既定的路线巡逻，灵识分散扫描着四周的灵烬浓度。一切如常，只有死寂的风卷着灰烬呜咽。
顺便在路上采点千线草吸收。
第三天，巡逻至下游一处狭窄的石谷。空气中那股铁锈味突然加重，灵烬尘埃也密集了些。
林砚灵识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常的波动，暴戾，还夹杂着痛苦的嘶鸣，她脚步微顿。
悄无声息地贴上一块巨岩，探头望去。只见谷底，一头形似野猪的妖兽正在发狂地撞击着石壁。
它体型比寻常野猪大上一圈，但状态极其糟糕，棕黑的皮毛大片脱落，露出底下被侵蚀的灰白溃烂皮肉，两根獠牙断了一根，断口处滴落着腥臭的粘液。
蚀骨猪，被灵烬深度侵蚀了。林砚心中了然。这种低阶妖兽本身威胁不大，但深度侵蚀后，会陷入狂暴，力量剧增且没有意识疯狂攻击。
麻烦在于，它堵住了出谷的路，绕行需要多花半天，而且动静太大可能引来其他东西。
任务只是记录波动，不是猎杀。林砚的第一反应是退走。
但这头妖兽的状态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爆发的灵烬乱流会扰乱这片区域，她的巡逻记录也会受影响。
况且它身上那几处未被侵蚀的皮毛和那根断牙，能换五十块左右下品灵石。
麻烦。
林砚深吸一口气，压下灵枢传来的虚弱感。借着嶙峋怪石的掩护，悄然潜行到蚀骨猪侧后方的一块高岩上。狂暴中的蚀骨猪毫无察觉，依旧疯狂撞击着岩壁，碎石簌簌落下。
林砚将体内刚刚恢复不多的灵力抽出，在掌心凝聚成三枚细小的、半透明的灵力尖锥，化枢境小成的标志能力之一灵枢刺。
威力不大，消耗低，如果射得准的话。
就在蚀骨猪又一次猛烈撞击岩壁，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三道细微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两枚灵枢刺射入蚀骨猪相对完好的后腿关节，另一枚则射向它仅剩獠牙的根部。
凄厉的惨嚎响彻石谷。关节被刺穿，狂暴的蚀骨猪瞬间失去平衡，庞大的身躯轰然侧倒，仅剩的獠牙也在灵枢刺的冲击下崩裂，疯狂挣扎，被侵蚀的伤口喷溅出腥臭的灰黑色液体和紊乱的灵烬气流。
林砚立刻从高岩滑下，冲向倒地的蚀骨猪。
就在她接近时，蚀骨猪在剧痛和侵蚀的双重折磨下，体内狂暴混乱的灵烬能量似乎达到了临界点。
浑浊的眼睛猛地凸起，布满灰纹的腹部如同吹气球般急剧膨胀。
林砚见状强行扭转冲势，足尖在一块碎石上狠狠一蹬，向后找掩体。
“轰......”
巨响在狭窄的石谷中回荡，狂暴的灵烬乱流混合着血肉碎骨和腥臭粘液，席卷开来。
林砚虽然反应极快，避开了爆炸核心，仍被边缘的气浪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怕是伤及肺腑了。
烟尘弥漫，林砚忍着疼痛和眩晕，挣扎着站起，灵力护住周身，警惕地看向爆炸中心。
灰烬缓缓沉降，原地只剩下一个浅坑和一片狼藉。想要材料自然是泡汤了。
林砚抹去嘴角一丝血迹，准备离开这个倒霉地方。
被日照下的光闪到了眼睛，刚才的爆炸，震裂了岩壁一角，露出一块形状不规则的深灰色石头。
师妹精神分裂，大家多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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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急支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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