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的装饰雅致,房屋主体虽然是南方建筑,但花卉布局更贴近北方。花朵郁郁葱葱,争芳夺艳。紫藤花自木架垂落,娇美的花瓣扫过谢昭衍的肩头,却见美人知羞般,悄悄合拢了花苞。
羞花闭月的谢某不甚在意,闲庭信步随小厮穿过连廊到了花厅。
两刻钟后,程修平才匆匆赶来花厅会客。
程修平正值中年,墨绿色翠竹袍更衬得他如修竹般儒雅清正。他同父亲有七分相似,一眼便能认出他们是一家人。
如此对比,红衣少女更不像这户人家的成员。根本不是宋老先生目力衰退,而是这图上的程音或许本就不是程音。
谢昭衍并不拐弯抹角,直言道:“程先生,这些本是你的家事,我们不该过问。只是如今,青阳祸事频发,怕是与程音有关。还请程先生据实相告。”
“你是说......六十多年前亡故的程音。我的小姑姑程音?”程修平的手捏紧桌角,复又缓缓松开。
他长叹道:“多谢二位为青阳百姓奔走。只是如您所见父亲他年事已高,实在记不起当年之事。我自会将我知道的如实相告。”
“众人都说小姑姑为情所困。”
当年杨靖和程音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一纸诏书,光耀了杨靖的仕途。杨靖骑着他的高头大马和妹妹杨意离开青阳。程音失去爱人与挚友后一度消沉,程父宠爱程音,便也同意她避开人群独自住在青阳山的竹屋。
程俢平见众人对往事毫无讶异,沉沉嗓音又接着说道:“程音来信,说自己已经勘破世间。她不肯下山,说世事荒唐。明明早已写好了结局,却要把不属于我的送到我面前,待我陷入方寸的美好后,又将我的一切剥夺。”
“父亲说,他的妹妹只是不想回来面对众人惋惜的眼神。祖父他们也都由着她在山上住了一年又一年。”
“她心结已解,为何在第三年去世了?”萧轻白继续追问。既然程家放任外界留言,那这真相必定更为荒唐。
“她走了,是因为......”程修平长出了一口气,他艰难的开口。“因为程音死于难产。”
“孩子呢!”
程俢平不知道为何仙人反应如此剧烈,继续缓缓道:“其实在第二年时,程音便带着那人回来同祖父说自己想同心上人远走天涯。”
可是程父舍不得小女儿,他不同意。
程家人怕程音被人哄骗,就想将人拘在府中。
无奈程音太倔,她根本不向父亲妥协,自己回了青阳山。
程父常常派人盯梢,却没发现异常,程音的兄长也常去探望。可笑的是造就程音悲剧的竟然是她最亲近的人。
后来,程音突然发来急信,程家人上山时,只见到了身穿嫁衣早已气绝的程音。
院中的老者伸手在空中胡乱抓取着,宛如小儿模样。
程俢平叹了口气道:“祖父与父亲并不相信程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去了。他们寻来官府的仵作验尸,仵作却说程音死于难产。那人与她相恋,却不敢承担责任。她生产气绝,对方却如同人间蒸发。”
“父亲和祖父此后也是日夜忧心,他们将一切怪罪在自己身上。在痛苦中沉浮,也算是对他们的惩罚。”程修平向众人行礼,他颤抖着道:“小姑姑她生前遇人不淑,还请二位全她身后名声。”
萧轻白欲言又止,被谢昭衍拦下,斯人已去。一个半人半妖的孩子,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也许程音的隐瞒,正因如此。
“二位有话不妨直说。”程俢平对二人的举止感到疑惑,总觉得这其中仿佛有什么惊天大事呼之欲出。
谢昭衍温和笑笑,他将画像递给程俢平,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们与青阳山的鬼魂打过一次照面。还望令尊能看看,只怕是当年故人。”
程俢平吊起的心脏落回原位,他蹲着父亲身侧,将画像在老者面前缓缓展开。老者沉吟半晌,指着画中人喊到:“妹妹,你为何在画里。”
“你回来呀,阿音,她许久没见过你了。你看,青阳都变了样子。其实我们没做错,因为杨靖如今四海清平,娃娃们也有书可读,越来越多人榜上有名了。”
老者的神志并不是很清醒,他絮絮叨叨对着画中人说话,讲着青阳的近况。
眼前的景象倒是令萧轻白恍惚,“所以,画中人究竟是不是程音?”
谢昭衍摇摇头,呢喃道:“奇怪。”
两人没问出结果,只得同程修平告辞。他们有时间陪妖怪鬼魂捉迷藏,可山上失踪的人没有。每晚一分,他们活着的可能就小一分。
萧轻白追在谢昭衍身后,向他建议道:“师兄,哪有那么麻烦?程音出现时将她捉了,叫小狐狸认上一认,是妖是鬼不就分明了。”
朝阳的余晖褪去,青阳山被太阳从张牙舞爪的怪物口中解救。可是在谢昭衍眼中从远处望去,青阳山如一座巨大迷阵,蠢蠢欲动准备蚕食山下人的血肉。
一天过去,红衣鬼如人间蒸发般,没有出现。
按以往的流程,威胁他们的鬼魂至少应该出现验收成果。程音和狐狸都迟迟没有出现,恐怕是出了什么岔子。
“会不会是灵寂山的人已经先下手了。”萧轻白仔细瞄着山间的重重树影,没发现灵力和光亮。
夏季的天气总爱风云变幻,刚刚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已乌云密布。阴暗正是藏污纳垢的好时机。
谢昭衍摇摇头,他并不准备坐以待毙。
他在乾坤袋中翻出一个小司南扔给萧轻白,一边运转灵力探查,一边解释道:“思千里,是用来指路的小玩意。将你要寻人的物件烧了,它的灵气自会带我们去。”
萧轻白接过法器,觉得谢昭衍简直在暴殄天物。
书中宝物分为天地玄黄四等,玄黄宝贝常见,地级法宝是元婴以上炼器师才能炼出的。天级法宝更是难得机缘。神明所言的小玩意分明是寻踪定位的天级法宝。
主神对系统有所约束,为保游戏公平,各系统穿书时都不能有过多伴生物。萧轻白觉得即便是身为十三号神的谢昭衍,也不可能有超过三件的天宝在手。
萧轻白懂得轻重,自然不会将思千里当做小玩意对待。
雷火在他指尖跳跃,祈愿的红绦两三下便被吞噬殆尽。思千里上跃动着三色火苗,司南柄晃动两下,指向向青阳山深处。
微弱的光线透过叶隙,将他们的身影拉长。萧轻白随着司南停下脚步,朝前方钉出一枚飞镖。林叶簌簌落下,九畹也从树丛里窜了出来。
“倒是有缘。”九畹还是小狐狸模样,它甩了甩毛,傲娇地仰起头道:“怎么又遇见你们。”
“你不在洞穴里睡觉,大晚上出来捉田鼠吃?小心山里的妖怪吃了你。”萧轻白喜欢逗小狐狸玩,装作龇牙咧嘴的恐吓道。
九畹才不害怕,狐狸最善于洞察人心。从昨天相遇后,他就知道萧轻白不过是纸老虎,谢昭衍才是真正的老大。它跳到谢昭衍的脚边,蓬松的毛发在谢昭衍脚边蹭来蹭去,以示讨好。
毛团在脚边蹭了两下,便朝仙人怀中扑去。
在萧轻白的目瞪口呆中,谢昭衍温柔的将小狐狸抱在怀中,还揉了揉它的脑袋。小狐狸得意的眯起眼睛,向萧轻白挑衅。
“不愧是狐狸精。”萧轻白捏着他的后颈将他扔回地上。“你在山里找什么?”
九畹化作人形,抱着沾上灰尘的尾巴拍,“当然是来寻我父亲,昨日吵架后,他今日外出许久未归。”
“也在这洞里?”萧轻白拨开树后杂乱的灌木,深不见底的洞窟显露出来。
“我猜是的,这里有父亲的味道。你们也是来寻人的吗?”九畹虽然被关在地底,可平日的行动范围被父亲限制,大多数地底情况如何,他根本就不清楚。
他殷切的望着谢昭衍,“如果你们要进去能不能带上我!”
“不行!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危险,带上你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萧轻白转着圈的打量它,试图将小家伙拦在外面。
谁知却想起一道温和悦耳的声音,他愕然回头,只见谢昭衍笑着说:“好啊,但你要对自己负责。”
九畹彳亍了一瞬,随后坚定的点点头,承诺道:“放心,打架不行,逃跑我可是一流的。”
萧轻白冷哼一声,和谢昭衍耳语:“带着它万一引来大狐狸,岂不是麻烦。”
谢昭衍拍拍他的肩安抚道:“无妨,毛茸茸的很可爱。”
“师兄!”萧轻白朝九畹无奈冷笑,他小瞧了毛茸茸的东西在师兄心中的分量。不满却不能反抗的萧师弟,率先跳进了地洞中。
地下阴暗潮湿,洞壁上爬满了青苔,墙角是各色菌类。它们在暗夜中闪动着光芒,像毒蛇正吐露着信子,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雷火在萧轻白掌心跃动,微弱光亮中三人顺着蜿蜒通道前行。
青阳山体深处有个巨大洞穴,传说的通天建木横躺在洞中,有光从侧壁倾泻而下,泉水自建木下淌过。聚天地灵气于洞中,形成了孕育灵药的宝地。
深处的洞窟里爬满了血灵芝,猩红的菌盖布满洞穴好似许多闪动的眼睛。光华最盛处的中央,那株轻轻摇曳的血灵芝有百年之久。
白衣青年翻身窜入其中,足尖轻点稳稳立在灵芝环绕的石块上。
微生宴优雅俯身,动作却快准狠。他将百年血灵芝连根拔起。霎时,所有灵芝如被惊醒的虫群,扭动着从土壤中钻出,朝灵寂山弟子们冲去。
灵力光团在地底深处炸开,尖叫和嘶吼透过土壤,直冲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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