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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大墟石奴与顽石初歌

冰冷、坚硬、粗糙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

林凡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也不是自家工作室那堆未完成的订单,而是一片昏沉、压抑、望不到边际的诡异天空。暗红色的流云如同凝固的污血,低低地压着,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吸进肺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死寂的冰凉。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大地龟裂,狰狞的裂缝如同黑色蛛网般蔓延,其中一些还隐隐散发着微弱的黑气。奇形怪状的黑色岩石遍布四野,远处隐约传来令人心悸的兽吼,以及某种更深沉、更令人灵魂战栗的嘶鸣。

彻骨的寒意并非仅仅来自环境,更源于心底涌上的巨大恐惧和茫然。

“这里……是哪儿?”

记忆如同断片的胶片,最后停留在他连续熬夜雕刻一尊龙王像时,心脏骤然绞痛、眼前一黑的瞬间。再醒来,便是这完全陌生的绝地。

咕噜——

腹中传来剧烈的抽搐和灼烧般的饥饿感,将他从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中狠狠拽回现实。寒冷和饥饿,是人类最原始的动力,也是最大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摸索全身,除了身上那套单薄、早已被碎石划破的工作服,以及口袋里一把他习惯性随身携带、此刻却显得如此渺小的便携式刻刀外,一无所有。

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炸响,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前行,努力躲避着地面上那些令人不安的裂缝。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地面,寻找任何可能利用的东西。庇护所是首要任务,他找到一个浅浅的、勉强能容纳一人的石坳,又费力搬来几块碎石稍作遮挡,这让他获得了些许可怜的安全感。紧接着是水源,他舔食岩石上微凉的晨露,甚至依靠模糊的记忆,尝试用一块相对完整的兽皮包裹少量泥土,期望能收集到一点点蒸发又冷凝的水分,但效果甚微,干渴始终折磨着他。食物更是渺茫,他辨认不出任何熟悉的植物,也不敢轻易尝试。

绝望之际,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相对松软的灰白色石头,另一块边缘锋利的黑色燧石。触摸到石头,那种刻入肌肉记忆的熟悉触感,成了他在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一个手艺人在无所适从时,本能地会想拿起工具做点什么,这能让他暂时忘记恐惧,找到一丝虚幻的掌控感。

但更重要的是,他必须用这唯一的手艺换来实实在在的东西——食物。

他选中那块灰白石头,用燧石碎片作刀,忍着饥饿和虚弱带来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雕刻起来。他不敢雕复杂的东西,目标非常明确——一只能用来交换食物的、形似野兔的粗糙石雕。每一刀都耗费着他宝贵的体力,但专注于创作的过程,奇异地让他暂时忽略了周遭的危险和腹中的绞痛。石匠活是最苦最累的手艺,一天下来,他的手被磨得起泡,膀子酸痛,但对于一个渴望生存的人而言,这不算什么。

耗时良久,直到天色愈发昏暗,他才勉强完成。兔子形态稚拙,却颇有几分生气。

他紧紧攥着这石兔,朝着远处依稀能看到几缕微弱炊烟的方向挪动。那里有一个极其简陋的小小聚居点,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人”蜷缩在巨石背风的角落里,用警惕而空洞的目光打量着他。

林凡举起石兔,用尽可能友善的语气比划着,表达交换食物的意图。

一个像是头领的干瘦老者瞥了他一眼,又仔细看了看那比常见石器精巧许多的石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扔过来小半块黑乎乎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根茎。

“吃的没有,这个,换你那个石头玩意儿,赶紧滚!天快黑了!”老者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林凡捡起那硌手的根茎,心中却是一喜。能换到东西,就证明这门手艺在这里有价值,就证明有活路!

他不敢久留,攥着那半块根茎和剩下的燧石刀,飞快地返回那个浅石坳躲了起来。他用尽力气啃咬着那坚硬的根茎,粗糙的食物划过喉咙,带来些许真实的饱腹感,也带来了继续挣扎下去的力气。

接下来的日子,林凡就过着这样卑微苟活的日子。他不断寻找合适的石料,用那简陋的燧石刀,雕刻各种小动物(松鼠、鱼类)、简易工具(粗糙的石匕、石锥),甚至尝试雕刻带有简单花纹的装饰件。他的手艺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缓慢恢复和适应着这个世界的石材。每一次交易都异常艰难,换来的食物往往少得可怜,仅能维持他不被饿死。大墟的夜晚极度危险,黑暗中有魔怪游荡,凄厉的嘶吼声仿佛就在耳边,他只能拼命加固那个浅石坳的入口,蜷缩起来,屏息凝神,祈祷黎明快点到来。

他仔细观察弃民们使用的工具和他们的反应,发现他们对更耐用、更锋利的石器,或者更栩栩如生的小雕像愿意支付稍多一点的报酬。他开始有意识地提升自己的作品:寻找更坚硬的石料制作工具,花费更多时间打磨细节使小动物更加灵动。

一次,他偶然用一块废弃的、带着些许赤纹的石头,更加用心地雕刻了一只更栩栩如生的狐狸,竟意外地从一队路过歇脚的、看起来稍富裕些的流浪弃民手中,换到了一小块风干肉条!

这让他豁然开朗:材料的质地和雕刻的用心程度,直接关系到换取物资的价值。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如果能找到更好的材料,倾注全部心血完成一件真正的“作品”,是否能换到更多?或者……能否拥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

他开始省吃俭用,用几次精心雕刻换来的“积蓄”,终于从一队见多识广的流浪弃民手中,换到了一块质地细腻、温润微透的乳白色石头。这石头不大,但触手生温,与他之前接触的所有石材都不同。

一种职业性的兴奋和创作冲动攫住了他。就像一位剑客看到了绝世好铁,一位画师得到了传世宣纸。这块石头,不该被浪费在简单的求生之物上。

他躲进一个更深的、相对安全的石窟,将那块乳白石珍重地放在面前。腹中的饥饿感依然存在,但对创作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决定雕刻孙悟空。并非仅仅因为那是强大的象征,更因为在那只桀骜不驯的石猴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压抑的呐喊——对自由、对不公命运的反抗。

刀尖落下,石屑纷飞。

他全身心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腹中的饥饿,甚至暂时忘记了大墟的危险。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创造,而是在唤醒,唤醒一个沉睡在石头深处、也沉睡在他自己灵魂深处的战天斗地的灵魂。汗水浸透了他的破衣,手指被燧石磨破渗出血迹,但他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点石屑落下,林凡几乎虚脱,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和满足状态。

而那尊猴头石雕,在石窟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下,已然大变样。它不再是冰冷的石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与灵魂:那怒睁的火眼似乎在凝视着这片不公的天地,闪烁着洞察与批判的光芒;那桀骜的神情充满了永不屈服的叛逆;那冲天的雉鸡翎彰显着打破一切束缚的渴望。一股欲要破石而出的桀骜与战意隐隐散发,让这小小的石雕充满了无形的张力。

林凡痴痴地望着自己的作品,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共鸣从心底最深处涌起,仿佛通过这次雕刻,他不仅赋予了石头神韵,也重新触碰到了自己前世今生灵魂中某些最本质、最热烈的东西。

【叮!】

【感知到宿主持之以恒的雕刻信念与首件蕴含‘不屈神韵’的造物。】

【万界神话图鉴系统激活成功!】

【初始影响值 10!(源自创作者自身的深刻震撼与情感共鸣)】

【发放新手奖励:影响值 100;基础体质微幅强化;《基础吐纳术》(残篇)。】

一连串冰冷而清晰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几乎停止。随即,一股无与伦比的、近乎癫狂的喜悦和巨大的解脱感淹没了他!

金手指!穿越者的标配!它终于来了!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他终于抓住了一根真正的救命稻草!

他意念一动,眼前浮现出一个虚幻的、古朴的卷轴界面。

而那份《基础吐纳术》(残篇)已然化作一股暖流,融入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地按照其中玄奥却又直指本能的法门进行呼吸,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竟真的自丹田升起,缓缓流转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疲惫和寒意,甚至连饥饿感都减轻了不少。

“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有救了……真的有救了!”林凡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希望,真正的希望,他终于在这个该死的世界看到了!

他紧紧攥着那尊猴头石雕,感受着体内微弱却真实的暖流,目光再次投向石窟外那片危险而广阔的大荒。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只有恐惧和茫然,而是多了一丝锐利的光芒和清晰的目标。

他知道,生存,从现在起,才有了新的可能。而他的石雕之路,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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