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会是王千之或者吴厄其中一个吗。孟北转身，发现环住自己手腕的是一根棕色长条的触须，触须带有生物体征，上面似乎有肌肉在蠕动。再往下看，是一只卡通化的屎壳郎，因为长得实在不像大街上的虫人那么具体而恐怖，孟北忍住了动手的念头。
——实则她现在处在一片抓瞎的状态，这周围还找不到可用之鱼，实在谈不上去反击。
“人。找到你。终于。跟我走。”屎壳郎刚说人话有些滞涩，逐渐熟练起来。孟北注意到屎壳郎手上拿着的一张简历，是个女孩，名字叫龙眼，种族是人，还有张一寸照片……
孟北往街角暗处看了眼，她才见过女孩的，女孩走进后巷，出来的却只有个红须虫族。
这是家饭店。屎壳郎自称史先生，负责招聘。这里的营业资质很齐全，孟北很自然地签了兼职协议。她的工作是和另一个人族女孩一起担任杂技师，而人族杂技师要比虫族更稀缺。
孟北不打算表演，打算撑到天亮就离开。
在频繁地去厕所后，史先生体谅地让孟北休息。
孟北点点头，又脚步虚浮地去了厕所。
她见到了那个红须虫人，虫人穿着工装，不难看出是这里的服务员。
虫人蹲守在一个隔间前，静静伫立着，两条鲜红的触须往里延伸，不知道在吸食着什么，露出了魇足表情。隔间内传出痛苦的呻吟，声音有些熟悉，是孟北做杂技表演的搭档，叫青菜。
不能背过身逃跑。
那两根触须很长，即使到了厕所门口也在攻击范围内。
在这种情况下，把背面交给怪物等于送死。
孟北考虑着，却是一步步朝虫人移去。
她没有猜错，虫人正满足于吸食带来的欢愉，微微摇摆身体，不做其他反应。
孟北敢靠近，是因为她的手仿佛有了当初杀死蛇头人的诡妙触感，她本能地摆动着手，手便如软剑般摇动出去，在接近虫胸腹时，手上凝出一层硬物质，如同冷箭一般，瞬间将红须虫人洞穿。但虫人并没有死，它的触须就要袭来——
“吞噬它。”脑海中久违地传来章鱼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好。
这一次，也不用问章鱼怎么做，就如同生存本能行为一般，孟北手掌微握，虫人的身体从胸腹洞穿处开始雾化，即刻变作整团黑雾，而孟北身体则感到一丝充盈，如同支流入海。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的硬化你学会了，吞噬也在刚才激发了。我等着你找到我。”
“在此之前，藏好吞噬的能力，切记。”叮嘱完，章鱼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孟北装作无事发生，推门上厕所。出来时，青草还没走，表情恍惚着，“我没死，刚才是幻觉？唔呃，头好痛。”孟北说：“怎么，你看到什么了吗？”青草摇头。
“我，我很害怕被这里的虫族狩猎。”说着，青菜头上冒出两只兔耳，“我不是人族，是半妖。纯种妖怪的处境尚且不好，半妖随时可能沦为虫族口粮。”
“龙眼，就是这么死的，你不是龙眼，对吧？……我没有要揭发你。我能待在你身边吗，你是人族，和你在一起我更安全。你答应的话，随便和我提要求！我知道很多东西的！”
比如——
通过青草的讲述，孟北知道这家饭店有些名气，主要原因饭店依托巨大章鱼尸体而建，外观特殊。而想见到章鱼残体，需要去到VIP所在的破土层。于是，在史先生感动的目光中，身残志坚的孟北带着青草乘坐厢轿往上。靠着青草撑场子，孟北偶尔借助硬化耍杂技，就这样逗留了不知几时，孟北终于了解了这家饭店的原貌。——不就和那只章鱼一模一样吗。
几点了？孟北在繁忙的节目准备和表演的间隙中舒展了下身体。
哦，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时间概念。孟北后知后觉地想。
如果手机上显示的是准确时间的话，那她现在也没有手机。
——在进到这条街前，她找了个地方把手机埋起来了。万一被虫人抢劫，万一有检测器屏蔽仪，万一这家叫荣广生的公司不是好东西，在手机安装了GPS。总之，小心为上。
完成今晚的表演后，孟北碰到了最烂俗的情节。油脂肚子流油的虫人撞飞桌椅，露出腹部，骨板忽地变硬，想拉着孟北的手去碰：“试试，用你的硬化魔术试试，能不能突破这层骨骼。”
我想戳死你啊。
孟北脸上还挂着礼貌的笑容，考虑起怎么让硬化能力施展出来像魔术，可实际上又能产生威能，好让虫人受点教训。这几天的硬化表演让她对这项能力的掌握有所提升。
忽然！
一把骨刀飞了出来，像是远程操控般，飞刀准确吊到虫人肥胖身躯前，微微晃动，却像是在确定骨骼位置。下一秒，白刀子进，黄刀子出，庖丁解牛般，虫人身体垮塌下来，然后码在了铁板烧旁边的备餐区。一个穿着厨师工服的少年把“食材”堆叠得更整齐。
屋内的其他虫人露出了饥饿、贪婪的目光。
煎炸的味道在屋内蔓延开来。孟北感到恶心，离开时瞥到厨师有条不紊地切肉。他也是人族。
上完夜班，孟北回到员工宿舍休息，大概感到精力恢复的时候，她阖上多人间的门，独自出门。外头的天还很黑，她现在有了权限，可以刷卡上破土层，来到了一个阁楼小房间。
又是他。
少年坐在敞着夜色的窗下，点了盏灯，看书看得认真，和刚才手起刀落宰了虫人的样子很不同，太违和了。孟北之所以安心地待在这家饭店，还有无意间发现这处有藏书的原因，绝大部分是虫语，看不懂，少部分却是她能看的，而其中大部分又是菜谱，如何做虫，处理活食。
虫族语言入门……
《虫族语言入门》？！孟北认字的同时，上前一步，引起厨子的注意，“我用工资和你换这本书。”厨子一个眼神扫过来，紫色瞳仁，有些疑惑，把书递给孟北，“你没读过书吗？”
孟北摇头。在进到这里之前，她在那个世界接受正规教育的时间也不长，爸爸妈妈把孟北带在了身边亲自教。厨子又递来两本书，孟北收了，略微一翻，上面全是翻阅痕迹。
孟北问：“看了很多遍了还要复习吗？”
厨子答：“人在这里还不看点书，和虫子也没区别了。”
厨子的那双眼睛望过来，像一潭死掉的井水。
他说：“你和这个世界建立的联系还不稳固，想回去的话要趁早，比如从学校下手。”
厨子把话说完，任孟北提问动作，也保持缄默，不再理会她。
孟北想到了那个女孩，也就是灰羽，就是在她收书包去了学校以后，时间开始塌陷一般地消失，快速跳转。结束今天的夜班之后，孟北将迎来一段时间白班，营业时间少，只需要隔几天来轮班，她正好有时间再去趟鑫源大市场。这家饭店关于章鱼的秘闻，女孩上学后古怪的时间塌陷，她都要去查，以此为方向，要活下去。这也是爸爸妈妈的寄愿。
孟北看了很久的书，直到白天排班表出来，确认了时间，坐上公司班车，要被贴心送回龙眼，也就是被红须虫人杀掉的女孩的家。很巧合地，她坐在了厨子旁边座位上。
“你也休班？”孟北随意聊起来。
“对，我和你应该是一个排班。”厨子答。
“那你……”
“我也回家。睡觉吧，你的黑眼圈很重。”厨子后靠椅背，作休息状。班车行驶，下了好几拨人，开到最后，只剩下孟北和厨子两人。司机师傅提醒孟北该下了，没想到厨子也下车了。
两个人住在不同的方向，厨子的身影很快就看不到了。
孟北拿出青菜给的东西，找到龙眼的家，用钥匙开门，把龙眼的东西归置好，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靠看书休整，度过新作息睡不着的夜晚。白天，孟北在门口收到纸质消息，饭店昨天遭到蛇族侵袭，保安有轻伤，其他员工非必要不回饭店。孟北安心的给自己放假了。
孟北回到了鱼摊所在的那条老街。
孟北拿了份报纸，给了钱，大爷很高兴。
报纸上倒没有特别的新闻，以海洋生物为食、取乐是常态。
孟北注意到有家学校在施工，学生下午才返校上课，和女孩的行动轨迹相似，孟北决定去碰碰运气。学校叫桃溪小学，施工运作声音很大，门卫大爷端着茶杯，耳朵看起来不太灵光，孟北寻找了下监控，找了个僻静死角进入校园。她想先去看看公告栏标注的学校图书馆。
孟北找到了想看的东西。
有关那只章鱼的信息。
[名称：海蜃兽]
[等级：A]
[资料：诞生于上个历史纪元，实力深不可测，死亡原因不明，极少部分残体留在小虫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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