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随郎中抓药去了,阿镰还想留在房间里照顾宋元晟,被厉奉冷冷地瞧了一眼,忙不迭低头退出去了,还顺手把门关好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宋元晟和厉奉两个人。
宋元晟有点不自在。
其实那天从莺语阁回来后,除了给厉奉换药的时候,宋元晟没怎么见过厉奉。听阿镰说,林溪知这几日都被厉奉叫去弹琴了,一弹就弹两个时辰,手指上的老茧都遭不住,现在十个手指头都缠了纱布。
也不知道厉奉这是又犯了什么毛病折磨人。
“王爷,她有来消息吗?”宋元晟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厉奉,紧着嗓子开口。
厉奉答非所问,“你的身体怎么回事?为什么郎中诊不出来?”
刚才那郎中断了他一个思虑过度导致的气血凝滞,只要多休息就好了,脑子也没什么毛病。他现在浑身上下最大的毛病就是他的眼疾。
但只是单纯的思虑过度,不至于突然疼成那个样子,更不会除了一个气血凝滞外什么都诊不出来。
那天回来之后厉奉一直都没问,宋元晟也没有主动交代自己身体情况的意思,更何况电击惩罚这种事不好说,也不能说。
没想到厉奉一直记着。
宋元晟想了想,随口道:“估计是从娘胎里带的毛病吧。不过以前没犯过,所以这次突然犯起来了才有点受不住。”
厉奉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本王不是三岁孩童。”
“……”宋元晟看着厉奉,有点心虚,但一想到刚才郎中来过了,胆子又大起来,“我平日虽混,但不敢骗王爷。况且方才郎中不是也说了,我就是思虑过度,气血凝滞,休息几日就好了。就算我的话不可信,郎中的话至少不会骗人吧?”
厉奉轻嗤一声,“谁知道。”
“……”宋元晟还是头一次碰见厉奉这种油盐不进的,他也懒得解释了,起身往罗汉榻挪。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气得一饮而尽。
因为在景窗边,没有小炉温着的茶水早凉了,冻得他打了个寒战。他瞧了眼隐藏在景窗上头的卷起来的帘子,又回头瞪了厉奉一眼,心烦地不说话。
厉奉眉毛一挑,走过来勾走提手都冰凉一片都茶壶,重新让阿镰取了热水来。热茶重新泡上后,厉奉也上了罗汉榻,盘腿坐在宋元晟对面。
“手。”
宋元晟脑袋小小一歪。
厉奉也脑袋一歪,但神色严肃得多。
宋元晟蹙着眉把手伸过去。
厉奉给他搭脉,目不斜视地和宋元晟对视。
厉奉的目光坦荡直白,反倒把宋元晟看得更心虚了。
宋元晟是真怕厉奉从他的脉搏里探出什么奇怪来。
“十六,你确定惩罚对我身体的影响不会通过把脉把出来?”
十六好像卡着了似的,发的文字都断断续续的。
【宿主……心……被探……的。】
“……什么东西。”宋元晟在心里嘀咕。
宋元晟垂眸避开厉奉的视线,却感觉手腕被厉奉重重地按了一下。
宋元晟立即抬眸。
厉奉神色不变,“看着我。”
宋元晟:“……看你干嘛?”
厉奉咬了咬牙,没说话。
两边脉都被厉奉探了个明明白白。
宋元晟手都放累了,原主的这具身体确实不太行,平时没干过什么活,单是一个姿势保持这么一会儿就酸痛得不行。
“王爷也亲自探过了,这下信了……吧?”宋元晟最后一个字的音调骤然一变。
厉奉的手已经摁在了他的心口上。
宋元晟瞪大眼睛,厉奉要干嘛?又要杀他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一股奇怪的热流就顺着他的心口涌向四肢百骸。这股热流很霸道,强势地掠过身体的每一寸,细密地疼迟缓地长起来,和刚才被电击的时候很像。
宋元晟疼得躬身,咬着牙扣住厉奉的手腕,试图把厉奉的手从心口上拿开,但无济于事。
“厉……”宋元晟疼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厉奉也不为所动。
全身被疼痛冲刷了一遍后,开始变得麻木,逐渐感觉不到疼了。宋元晟也终于得以喘息,用力地喘了两口后,总算是把刚才没说说的话的说完了。
“你,你又要杀我?”
这话听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一点点威慑力都没有。
厉奉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多了一丝微妙的表情,眉峰小幅度地往挤了一下。
他收回手的瞬间,人也到了宋元晟身侧,正好把无力向后倒的宋元晟接入怀中。他垂眸看了眼半死不活的人,顿了顿,取出今日恰好带在身上的手帕给宋元晟擦了擦汗。
宋元晟无力地靠在厉奉的怀里,心安理得地接受厉奉的照顾。倒不是他刻意赖着不起,刚才不知道厉奉在他身上使了什么功法,身上先是疼,随后就是一种经脉彻底被打通后的飘飘然。
他其实不知道打通经脉是什么感觉,但他只能想到这个形容。
“你刚没要杀我?”
“……”厉奉重重地哼出一口气,修长有力的手指掐上宋元晟的脖子,“如你所愿?”
“别,别别别。”求生欲让宋元晟有了点力气,他抓住厉奉的手,可怜巴巴地扒拉着,“我不如愿也可以的。”
厉奉轻嗤一声。
宋元晟抬眼看厉奉。
厉奉也正好垂眸看他。
厉奉的手还没放下来,宋元晟的手也握在外面,远远看来还真有点脉脉含情的味道。
景窗外门廊的一角,林溪知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身边立着平日里与他嘴不对付的人。
钱灵均抱着手臂,阴阳怪气道:“先前还觉得是你有手段,现在看来,我高估你了。”
林溪知勾唇一笑,“我们都是王爷的人,入了王府便是一家人,不该这么说他。”
钱灵均眉毛一横,“你再装呢?”
林溪知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看他。
钱灵均气得拂袖而去。
厉奉耳朵灵,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他抬眼,看似不经意地朝景窗外瞥了眼,却让远远的林溪知吓得钉在了原地。
带着警告的视线消失后,林溪知带着一身冷汗跑了。
宋元晟现在没什么力气,基本处于半残的状态,压根不知道外面有人。
“我好了,可以自己坐稳,劳烦王爷推我一把,我自己起不来。”宋元晟觉得再靠下去不太好,先一步把手松开了。
头顶传来“啧”的一声,惊得宋元晟心头一跳。
不怪他,厉奉的手还掐在他脖子上,哪怕没用力,也够吓他的了。毕竟之前厉奉是真的要趁他酒醉掐死他。
厉奉放过了他的脖子,改成扶着他的肩膀,但没推。
宋元晟抬眼,“?”
厉奉:“不是好了么?自己起来。”
“……”宋元晟深深地吸了口气,思来想去还是没骂,只是阴阳怪气道:“既然王爷不嫌累,那就再给我靠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厉奉倏地起身。
宋元晟一时不备,重重地倒在罗汉榻上,脑子不轻不重地在扶手上磕了一下。
宋元晟头昏眼花。
厉奉额角一跳,垂着的手蜷了一下,但没扶。
宋元晟费劲地爬坐起来,靠着景窗看人,重新把一开始的话头捡起来,“王爷还没说她来没来消息。”
厉奉重新在罗汉榻的另一侧坐下,倒了两杯茶,“如此在意她?”
宋元晟不懂厉奉是从哪读出来的,“我只是觉得她能为王爷所用。且她要是来了王府,人就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做什么都逃不过王爷的眼,自然也不会再出现那天夜里的事。”
厉奉:“你就这么信她?”
“……”宋元晟觉得头疼,这厉奉是真听不懂话。
随便吧。
厉奉见宋元晟又赌气不说话,也知道自己有些噎人了。他把茶喂到宋元晟嘴边,“没来。看来是本王高估了她的野心。”
宋元晟想自己接茶杯,就见厉奉的手往回收了收。
厉奉又噎他,“要是洒了本王可不会替你换衣服。”
“阿镰会替我换。”宋元晟夺过茶杯把热茶一饮而尽,又飞快地把茶杯送回茶桌上,倒是真的一点没洒。
厉奉又给茶杯满上了,“以后衣服自己穿。”
“为什么?”宋元晟不满道,“我打小就没自己穿过衣服。你让阿镰来不就是为了伺候这个的?”
厉奉看过去,一脸不信。
宋元晟迟疑地抬了抬下巴,表现自己的矜贵。
厉奉嘴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本王反悔了不行?”
“哦。”宋元晟刻意凑过去,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茶桌上,“王爷这么心疼他?”
厉奉:“?”
宋元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是我不配了,比不上王爷挂心的人。”
“……”厉奉杯子都要捏碎,目光幽幽,“宋怨,再学?”
宋元晟看见厉奉反噬吃瘪的样子,心里爽了。他刚费劲儿靠回景窗上,门就被敲响了。
厉奉:“进。”
阿镰推门进来,手里端了碗药。
中药是苦,这苦气传得老远。
宋元晟乍一闻到这股苦气,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刚恢复的一点子力气被这反胃弄没了。
“王爷。公子,大夫开的药熬好了。大夫说了,一日三帖,不过七日公子定能好了。”阿镰说着,悄悄打量病蔫蔫的宋元晟。
宋公子生得是真好看,病着的时候也好看。
厉奉压着眉拿过托盘上的药碗,“去拿蜜饯来。”
厉奉:自己不吃药,本王可要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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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男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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