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猎游会如期而至。
今年的天是真寒。冬猎游会的前一日下了前所未有的大雪。当日的朝会上,诸多官员都为第二日的冬猎游会所担心。若是这雪继续下下去,那今年的冬猎游会怕是办不成了。
大雪下了一整夜,堪堪到清晨才停。
宫里没有传来冬猎游会停办的消息,那便得去。
阿镰来喊人的时候,宋元晟还赖在床上不愿起来。
他主要是不想出这个门,不想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冬猎游会。
那日从观想楼吃了顿大餐回来后,厉奉把先前给他看过眼睛的郎中请来了,当日就给他施了针,开了药。
那位郎中的手艺确实不错,扎针不疼,可架不住那么些针直直往他的脸上和脖子上扎。扎针的时候他不能睁眼,对未知的恐惧迅速占据全身,十分煎熬。
扎完针后还得喝药。这段时日下来,他几乎被药味腌透了,连被子里都是药味,冲淡了原本属于药草本身的清香。
这些也都罢了。
那郎中是真的有点本事在身上的,这几日他的夜视力比先前好了许多,不用再点那么多的蜡烛了,可他却有点适应不了白天的亮。
最近都在下雪,对他的眼睛来说更是折磨。
他也问过郎中,郎中说这是正常的,这便是说明他的眼睛比上以前好了许多。只是在治疗结束前,不得见强光。
“公子,快些起来,王爷已经在前厅等着了。”阿镰又敲了一次门。
宋元晟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我不去了!你帮我同王爷说我近日都得遵医嘱,瞧不得强光。外边都是积雪,我看了眼睛不舒服!”
阿镰贴心道:“公子,这事王爷同阿镰说过了。阿镰给公子找来了眼纱。公子戴上眼纱便不会觉得刺眼了。”
“……”
宋元晟把被子撩开,深深地吐了口气。
阿镰还在说话。
“公子,名帖是宫里传来的,既已收了名帖那就得去,不然怕是要以抗旨罪论处。”
“抗旨罪”三个字阿镰说得小声,但宋元晟却听见了。
唉。
宋元晟觉得好烦。
“劳烦帮我打盆水,我要洗漱!”
宋元晟很快就洗漱好了,正张开手臂让阿镰帮他穿衣。
昨日陈忠又给他送来了新的衣服,当即就让他试试合不合身。衣服是束袖的,似是为了方便冬猎游会上的行动。
古代人的衣服繁复,先前的那些他才稍稍研究明白,就又送来了他不会穿的。他其实想同陈忠说,他只是个陪同,不会骑马更不会射猎,穿不穿束袖的衣服似乎没什么所谓。
阿镰手很巧,真的是什么衣服都会穿。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公子穿护臂。”阿镰眼里的惊艳欢喜遮都遮不住。
宋元晟也是第一次穿护臂。皮质的护臂紧紧地束住衣袖,也束住了他的手腕,但他不仅没觉得行动不便,反而觉得自己现在挥拳都可以打死一头牛。
怪不得说方便行动。
“这套我喜欢,日后我要将衣服都换成这些。”宋元晟已经受够了那看起来潇洒但实际上有些拖沓的宽袖外袍。好看是好看,就是真的太不方便了。
阿镰“哎”了一声,“今日我就去布坊挑布料,待冬猎游会后,就请裁缝先生来给公子量体裁衣。”
宋元晟摸出自己的钱袋子交到阿镰手上,“行,那就辛苦你了。这些若是不够你再回来同我说。”
宋元晟正要出门,叶红莲也从自己的房内出来了。
叶红莲穿了一身暗色劲装,平日半披的头发高高束起,瞧着颇为英气。
“红莲姑娘也要出门?”宋元晟总觉得叶红莲的身上带了点杀气。
叶红莲点点头,“今日约了人。”
宋元晟小声问:“约在哪儿?皇家猎场?”
皇家猎场虽说冠了“皇家”二字,但实际上并不在皇宫内,而是在都城城郊。那片猎场很大,平日除了养护的人外,谁也进不去。
叶红莲要怎么潜进去?
叶红莲见宋元晟猜出来了,也不瞒了,“不错。”
“红莲姑娘,”宋元晟语重心长地说,“今日有冬猎游会,周围必定守卫森严,你去太危险了。”
“我不进去,只是在外面寻个地方瞧一瞧。”叶红莲很沉得住气,“先前公子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不会贸然行动。如今我对那厮知之甚少,平日他深居皇宫,我无法打探情况,如今时机正好。”
宋元晟还是担心,“可只有你一人……”
叶红莲笑着摇头,“当年叶家的一切几乎都被那厮夺去,但还是留了些人的。他们前几日已经到了都城,这次会与我一起。”
宋元晟将信将疑。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资料上叶红莲一家的情况写得还是片面了。
资料上只是说了叶家那些武艺了得的打手被厉显带走了,却没说叶家可能还有一批打手。
看来这些人藏得很深,深到十六都查不到。
吃早饭的时候,宋元晟觉得自己快被林溪知的目光洞瞎了。
林溪知并未对宋元晟表现出任何敌意,只是时不时瞧他一眼,等他问了,便开始夸他这一身好看,顺带再说上两句对他的羡慕,然后给厉奉递眼神。
只是林溪知这可怜巴巴的眼神几乎等于递给了瞎子,因为厉奉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林溪知一眼,目光一直都落在宋元晟身上。
这身衣服确实很衬他。
王府外停着的马车被覆了薄薄的一层雪。
宋元晟上车时,岑宣递给他一个小瓷瓶。
“这是快速止血的药,希望你用不上。”岑宣说。
宋元晟愣着接过被岑宣握得温热的瓷瓶,道了一句“多谢”。
岑宣在那五人中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但却是目前待人最真的。算一算到现在,岑宣帮过他三次了。他或许也该找个时间单独请岑宣吃顿饭。
岑宣这安安静静的性子他还是挺喜欢的。
车内的热茶已经煮上了,小炉旁还放着两个汤婆子和一份桃花酥。
宋元晟瞧见桃花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王爷,这桃花酥是给我的?”
厉奉淡淡道:“这得看你。”
“?”宋元晟不懂,什么叫得看他?
要看他什么?
他今天惹着厉奉了?没有吧?难不成是林溪知夸了他但是没夸厉奉,厉奉心里不平衡了?
思及厉奉可能是吃他的醋了,他的心里也有点不得劲。
果然他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没法认同古代三妻四妾的风俗。
宋元晟半拉着脸说:“虽说今日林公子多夸了我几句,但他对我并无任何情意,王爷大可不必吃我的醋。”
“……胡说什么?”厉奉蹙眉,“本王当然知道他对你无意。”
宋元晟:“那王爷为何不高兴?”
车帘已经放下了,随着陈忠一声“驾”,马车缓缓行动。
厉奉也不是什么喜欢藏着掖着的性子,“你何时与岑宣这般熟络了?上回他替你揉手,如今又给你送药。怎么,他是觉得本王护不住你?”
“嗯?”宋元晟没想到厉奉在意的会是岑宣,“他何时替我揉过手?”
厉奉:“厉显来那日。”
宋元晟想了想,没有这回事,“那日他只是教我,又没碰我。至于这次的药……我也很意外。不过岑宣人还挺好的,虽不喜欢说话,待人却是很真诚。”
厉奉目光危险,“你喜欢他?”
“倒也还不至于。”宋元晟摇头,“我与他不算熟络,称不上喜欢,但我觉得他这人还算值得深交。”
厉奉:“你想怎么深交?”
“我……”宋元晟说不出来。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厉奉还追着问啊。
宋元晟琢磨不准厉奉的意思,干脆不说话了。
厉奉朝他伸手,“药给我。”
“不。”宋元晟这人不仅护食,还护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这药或许他用不上,但这是岑宣给他的,那便是他的了。他可以主动借这药给别人,但不能是别人主动要。
更何况像厉奉这样的,要了就不会还了,他当然不乐意给。
厉奉“嘶”了一声,脾气上来了,“就一瓶破药,值得你这么宝贝?还说你不喜欢他?”
宋元晟的脾气也上来了,“这药是岑宣送我的那便是我的,王爷要什么没有,非得跟我抢一瓶药?”
“……谁要抢你的药。”厉奉脑子转得快,很快便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先前宋怨不愿将萧褚的衣服扔掉也是这般。
他换了个说法,“同本王出门还用得着你自己带药?本王有更好的。就当是同你换,行不行?”
“……不行。”宋元晟不为所动。
这是岑宣送他的,回去要是被岑宣知道他把药换给厉奉了,那岂不是会觉得自己的心意被糟蹋了?虽说换药的人是厉奉。
换不得换不得。
但厉奉好像更不高兴了。
倒不是他馋那些桃花酥,只是到猎场还得走许久,这一路上要是厉奉一直拉着个脸,不给他好脸色,他怕是得煎熬死。
他还没找好新的说辞,厉奉就先坐到他边上了。
宋元晟:“?”
厉奉看着他,目光深深,“本王不喜欢你对他送的药这般上心,一如不喜欢你那般在意萧褚的衣服。”
“……?”这跟萧褚的衣服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
宋元晟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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