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奉和厉显明明不是同母所生,却长得有九分像。
九分像,已经是一胎双生的程度了,甚至有些双生子都无法相似到这种程度。
宋元晟记得,十六给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过这一点。不知道是这一点并不重要还是怎么的。
不过两人像归像,气质却浑然不同。厉显作为未来的储君,气质温润如玉,无论何时都显得温和谦逊,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是个很容易拿捏的道德极高的软柿子,偏偏他也有雷霆手段,该舍弃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宋元晟现在看到的,和十六给的资料几乎符合。
而身边的厉奉却正好相反,霸道张扬,不守规矩,更和“温润谦逊”这四个字沾不上边。
两人除了长相相似的这张脸,大概就剩“杀伐果断”这个特质颇为符合。
厉显怎么杀伐果断的宋元晟不清楚,但厉奉似乎是真的不高兴了就杀。
真杀。
“像么?”厉奉的声音砸在耳边,声音不大,带了点低沉喑哑,还有一点好像被酒泡过之后的缱绻,“但是从未有人将我们认错过。”
宋元晟以为自己感觉错了,他觉得厉奉有点难过。
他顺着心说:“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执着于被认错?你就是你自己,又不是谁的影子。”
[宿主!OOC警告!]
“……”
真是蛐蛐什么来什么。
这么快就收到所谓的OOC警告了。
宋元晟还没来得及问十六这个警告有没有什么连带的副作用,还是只是“警告”而已,就被厉奉钳住下巴掰过脸去。
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盯着他,“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神经病?
他都因为这句话吃到一个“OOC警告了”,明明就是有感而发,是哪门子的借口!?他为了一个借口吃警告!?他疯了吗!?
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点迟疑,“你真这么想?”
宋元晟忙不迭点头,余光瞥见宋庭又冷冷地盯着他和厉奉看,似乎还气得甩了下宽袖,仰头喝了一杯酒。
其他被邀请来的官员也一样,时不时朝他们这投来隐晦鄙夷的目光。
宋元晟本来就是个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所以他从来都很低调,甚至为了不起眼,也从不在外形上捯饬自己。
“王爷,大家都在看。”
“让他们看。”厉奉不管不顾,非得从他的嘴里要到一个答案,“回答我。”
“对。”宋元晟闭了闭眼睛,“真心话。因为我也有一个事事都好的兄长。除了我的母亲,所有人都想让我成为宋庭的影子,可我是宋苑,不是宋庭。”
厉奉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松开手,欣赏道:“看来包括本王之外,所有人都错看你了。你还真不是个草包。”
宋元晟揉了揉被捏疼的下巴,没忍住阴阳道:“是么?那还真是多谢王爷看得起我。”
厉奉哈哈笑了几声,亲自给宋元晟斟了杯酒,“有意思。”
周围的官员看到两人这么旁若无人的,眼睛都要瞪烂了,偏偏厉奉这个始作俑者对他们视而不见,旁边的宋家二公子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
一丘之貉,一丘之貉。
就是此刻,上座的厉显面不改色地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正巧锣鼓铿锵,歌舞整入高.潮,除了在厉显身边候着的薛福,没人知道太子的情绪波动得如此之大。
“这歌舞何时结束?”厉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只是面上不显,甚至落在下面的眼神都没冷却半分。
薛福是跟着厉显长大的,非常了解厉显的脾气。他忙说:“回殿下,这一舞之后便结束了。”
“嗯。”厉显拿过一旁的手巾擦掉手上的酒渍,旁边的薛福有眼色地给他换了杯新的,但他没再碰,只是余光一直看着坐在下面乖乖喝酒的宋元晟。
阿怨怎么会和仲宣在一处?
阿怨明明很厌恶与他长着同样的脸却处处不如他的厉仲宣。
“薛福。”
薛福躬身,“殿下。”
厉显看着宋元晟,目光深深,“去查,这段时日宋家二公子都在做什么。”
薛福吃惊道:“殿下?”
厉显的声音冷了下来,“怎么?”
“没,没有。奴婢这就差人去。”薛福压下惊诧,战战兢兢地应下来。
厉显点了点那些只是被收拾到一边的酒杯碎片,“本宫要你亲自去,其他人本宫不放心。”
薛福瞧了眼那堆碎片,心里又是一惊,身子躬得更深了,“是。”
一舞毕,舞姬和乐师纷纷退场,夜宴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卢鸿海对厉显的脸色揣摩了一番,率先开口,“殿下今日邀我等前来,想必是已经看过我等拟的名册了。殿下可有决断?”
所有人都看向了未来的大厉皇帝。
近年来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虽然仍能上朝,但推迟的日子却越来越多,如今大半的朝事都是厉显在处理。
先前御医院的杨程雪断过,若是运气好,老皇帝还能再熬过明年的冬天,若是运气不好,也就到明年开春了。
时日无多,所以太子这边很多事情都得造作打算。
选太子妃就是其中一件。
已立太子三载,太子后宫已有几个妾室,但至今没有子嗣。子嗣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有的,眼下之急还是立太子妃。
那几个妾室虽说都是大家闺秀,可这整个大厉也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
太子的母家就是如此,世代为官,还有刑部的关系。到了太子这,若是能够打通兵部的关系,那大厉还能再昌盛至少百年。
厉显手边那一叠名册里,五个里面就有三个兵部要员的孩子,还有两个将军之女,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就这些?”厉显的声音淡淡的,并不在意卢鸿海语气里透着的压迫。
上来就要他做决断,把这些女子、把他、把大厉都放在了何种位置?
卢鸿海气息一滞,本以为太子殿下会直接给他们一个决断,毕竟这事已经拖了月余,他们递上去的名册也不过寥寥十人,怎么也不该月余都选不出来。
若是再拖下去,是否能明年开春前立太子妃都说不好。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老皇帝熬不过明年开春……
况且,这十人都是他们精心选出来的,整个大厉放眼望去,没有再比这十人合适的了。
“殿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卢鸿海和旁边的赵冬湖几人对视一眼,“这几位都是臣等照着殿下的要求,多方考量后提上来的。这里头无论是哪一位,都做得了太子妃。”
赵冬湖也在一旁帮腔,“殿下,微臣也与同僚们算过了,这几位与殿下都甚是相配。”
厉显大手压上旁边的名册,神色温和,语气却颇为严厉,“都?这便是你们办的事。”
卢鸿海、赵冬湖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太子殿下今日玩的是哪出。
事关国祚,他们可没有半点怠慢。
赵冬湖也确实没有说谎,虽说测算的结果确实罕见,但绝对是没错的。一个人可能有错,他与同僚们都纷纷测算过,那绝对是错不了啊。
先前往后宫选妾室的时候太子殿下也没这样挑剔过。
到了太子妃这儿怎么就……
难不成他们在名册里漏了什么重要的人?
赵冬湖连忙给卢鸿海使眼色,可惜卢鸿海看不懂。
“重拟。”厉显当即把名册打了回去。
薛福端着名册还给卢鸿海他们的时候,嘴里不住地念着“有劳各位大人了”。
卢鸿海恨不得当场表演个抓耳挠腮,这是有劳的事儿吗?他们是真没辙了啊。
宋元晟本以为在座的会就厉显给出的决断再当场辩论一番,然后再象征性地听听厉奉的意见,毕竟厉奉再不受待见那高低也是一个王爷,厉显请他来自然不可能只是把人叫来吃吃喝喝的。
最后的决定权当然还是会回到厉显手里。
这才应该是一个完整地给太子选太子妃的流程。
怎么现在厉显刚开口就结束了?
“啧。”厉奉目光幽幽地扫过卢鸿海他们,“各位大人,皇兄如今是太子,一举一动众人监之审之,你们递上来的名册连本王都看过。如今朝中的那几位将军只有两位有千金,剩下几位你们把人当屁放了?”
厉奉话糙理不糙,给这些自诩为国祚着想的官员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卢鸿海等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有坐在最末的宋庭坐如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等卢鸿海等人纷纷红着脸承认自己考虑欠妥后,宋庭才站出来,“殿下,王爷,各位大人,微臣有一言想说。”
厉显抬了抬手,“今日不必讲那么多规矩,畅所欲言。”
宋庭拱了拱手,“微臣认为现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册立太子妃,而是如何稳住朝中局面,平衡各部之间的关系。太子妃固然能成为朝臣心中的定心丸,平息朝中暗流,可正如王爷所说,无论这太子妃出自兵部要员家中,亦或是将军府,势必会引发一些人的不满。微臣拙见,若要再拟名册,还是以皇后为标杆为好。”
宋元晟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虽然不懂古代官场的弯弯绕绕,但也知道他这位事事行的兄长的这番话太危险了。
毕竟以宋庭现在的官职,说这些话是有些逾越了。
还“以皇后为标杆”,皇后人家母仪天下,是做这种选妃的标杆用的么?
勇,真勇啊。
卢鸿海为官多年还没被小辈这么下过面子,顿时脸色阴沉得不行。
赵冬湖倒是把宋庭的话听进去了。毕竟十个大家闺秀的八字都与太子相合太过匪夷所思,为防出什么岔子,还是再谨慎些好。宋庭的话给他打开了思路。以皇后的家世为筛选的标杆着实是一条路子。
厉显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宋庭的看法,“就按宋庭说的办。”
卢鸿海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强忍着。
今日夜宴也就这一件事。事情论完后,薛福又叫了舞姬和乐师上来,原本剑拔弩张的宴会顿时又换了种氛围。
宋元晟觉得自己开了眼了。他刚摸向酒杯,就听见身边的厉奉低低地“嗤”了一声,“你这兄长还真是跟你爹一个德行。”
宋元晟:“?”
不是,厉奉这么不喜欢宋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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