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支舞后,今日这场夜宴也就到尾声了。
卢鸿海最先起身告辞,随后是赵冬湖等人。走在最后的是宋庭。
宋庭起身告辞后,还朝宋元晟的方向看了眼,立着等了一会儿后,拂袖而去。
宋元晟看见了,但他最怕的就是那种会错意的事,万一其实宋庭并没有想要邀请他一起回宋府呢?
毕竟他们关系这么差。
宋元晟估摸着改名之后原主就没怎么再回过宋府。那不回宋府,住哪儿?
总不能是莺语阁吧……
宋元晟的眼睛微眯起来。
“不随宋庭回去?”厉奉问完,又喝了一杯酒。
厉奉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舞姬,低眉顺眼地斟酒。
宋元晟摇头,“宋府无人在意我,我何必回去。”
厉奉眉毛一扬,又喝了一杯,低喃了一句什么,宋元晟没听清。
除了身边这个斟酒的舞姬外,其余的舞姬和乐师都退下去了。
厉奉是厉显唯一的弟弟,留在最后也算是理所应当。
只是这两兄弟之间似乎有什么隔阂,厉奉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厉显依旧在上座,举杯饮酒的动作似乎也没停过。
宋元晟想到他无意中看见的请柬上的那四个字——特邀一叙,顿悟了,忙起身道别离开。
“阿怨。”
“谁让你走了?”
厉显和厉奉同时出声。
宋元晟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这两兄弟又想干什么?他就是个被拉来充数的,怎么还有他的事?
“坐吧阿怨,再陪本宫坐会。”厉显拿着酒杯下来。
薛福拿着酒壶和坐垫跟在身后。
厉显走到厉奉对面,垂眸问:“仲宣,介意为兄与你一桌么?”
宋元晟脑袋上冒出个问号。
厉奉偏过头,“皇兄贵为太子,谁敢介意?”
宋元晟心惊。这厉奉是真大胆啊。
怪不得厉奉不介意他没有礼数呢,自己就是个没大没小的。
宋元晟偷瞄厉显的脸色,发现厉显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宠溺?
宠溺谁?厉奉么?
资料里也没说啊。就说厉奉能长这么大不容易,要不是真的命硬,怕是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十六一直安安静静地装死,也没出来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这脾气当真一点没变。”厉显轻叹一声,盘腿坐在厉奉对面。
宋元晟这才跟着坐下来,还坐在厉奉身侧。
厉奉一直垂着眼,酒一杯一杯地喝,后来干脆夺过舞姬手里的酒壶,仰头酒灌。
厉奉灌得很急,像是在和自己赌气。从嘴角溢出的酒液顺着下巴没入衣领,让昂贵的布料都染上了酒气。
宋元晟怕厉奉把自己灌死,偷偷地扯了扯厉奉的腰封。
厉奉倒酒的动作一顿,乜了宋元晟一眼,还是把酒壶放下了。
厉显开口,“仲宣……”
厉奉倏地撩起眼皮,目光冷冽,“我早说过,离开皇宫那刻起,我不再是你的刀。”
宋元晟心里生疑:刀?什么刀?
厉显的表情没有半点起伏,甚至还慢条斯理地给厉奉倒了杯酒,“可你还是来了。仲宣,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兄长。”
“有个屁。”厉奉轻嗤,将厉显给他倒的那杯酒挥开,“我不过是来看场热闹罢了。不过我还是高估了卢鸿海那群废物,三两句话就能将他们打个哑口无言。就这样的还想当你的操纵师?他们真不怕被你玩死。”
厉显没被厉奉的无礼激怒,甚至还赞同地点头,“他们确实难堪大用。不过,今夜若是没有你,他们怕是还得与我争论一番。”
厉奉又嗤了一声,“关我屁事。”
厉显低笑了一声,还是没责备厉奉一句。
宋元晟看着这兄友弟不恭的场面,莫名觉得还挺和谐,颇有一种“他在闹他在笑”的暧昧感……
靠。
宋元晟赶紧把这种不合适的猜测从脑子里赶出去,来回瞅了两人几眼后,余光对上了厉显含笑的眼睛。
厉显在看他。
他是要装作不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阿怨。”厉显也没放过他。
宋元晟暗暗提了口气,毕恭毕敬的,“太子殿下。”
厉奉伸手拦了他一把,不客气地对厉显道:“喊这么亲近?你又想做什么!?”
宋元晟的心里又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厉奉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的之前厉显做了对不起原主的事?
哦,是了,时间重置前原主单恋着厉显,但厉显有自己的心上人的。估摸着之前厉显狠狠地拒绝了一把,把人伤到了。
厉显一直平静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痛苦的神色浮上来,“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是。”厉奉嘲讽地勾着唇,“你不过是身不由己,为了大厉社稷,不得不而已。”
“厉仲宣!”厉显第一次对厉奉这么生气,连一边伺候了厉奉多年的薛福都有些心惊。
薛福忙出来劝和,“殿下,王爷,不要伤了和气。”
厉奉没理薛福,但也确实没再说什么刺激厉显的话。
他一直都知道厉显城府很深,什么温润君子、什么识大体顾大局都不过是他伪装的一张皮,蛊惑人心、不择手段才是厉显本身的模样,否则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给厉显当刀这么多年。
他曾是厉显手里最好用的利刃,后来是厉奉先丢掉了他。
宋怨也一样,也是厉显登帝路上的棋子,需要的时候好言好语,惹人误会,不需要的时候就一把踢开,冷心冷清。
“阿怨,你可恨我?”厉显看向宋元晟,神色黯然,但眼底深处分明藏着浓浓的眷恋。
宋元晟被这眼神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真的,他觉得厉显在现代高低是个大满贯影帝,这层层叠进的情绪有哪个演员能比得上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眼神,除了觉得腻味恶心,宋元晟没有别的感觉。不应该啊,他只是暂时替代原主走剧情,等把故事线拉回正轨原主就能回来了,所以他应该也会受到缘主本能情绪的影响。
这也是新手保护之一。
难不成原主真的恨厉显恨到了这地步?
“是。”宋元晟揣测着给了个答案,“我确实怨恨过殿下。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过是孤雏腐鼠,不值得殿下挂心。”
厉奉一听,乐了,“他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这么轻贱自己干什么?”
还孤雏腐鼠,打哪儿学到的词。
厉显的脸色明显又难看了几分,“阿怨,你不该妄自菲薄。”
宋元晟嘴角一扯,苦笑着道:“殿下,我宋怨虽说没有什么好名声,但一直都有自知之明。殿下是未来储君,自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阿怨,你明知……”厉显有些急切地握向宋元晟的手。
宋元晟下意识把手收回,身边的厉奉也出手阻拦。一伸一收的,两人的手恰好碰在一处。
厉奉反手就把宋元晟的手握进掌心里,微微用了点力,没让宋元晟挣脱。
宋元晟瞧了厉奉一眼,也不挣扎了,静静地让厉奉握着。
“皇兄,他说了,未来储君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厉奉咬着牙说罢,突然笑起来,“皇兄不会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好使吧?还是你要他再说一遍?”
厉显目光冷冽地与厉奉对视,气势凌厉,浓烈的压迫感叫人心惊。
偏偏厉奉丝毫不惧,嘴角勾着的弧度不变,目光却冷到了骨子里。
宋元晟紧张地屏息,脑内疯狂呼叫十六,但十六一如既往地安静,宛如死机。
他余光瞥见身边这个叫薛福的太监都冒冷汗了,嘴皮子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来。
一直在旁边斟酒的舞姬失手将酒壶磕在了茶杯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这声响让宋元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姑娘这时候还敢斟酒,斟酒就算了还失手,真是不怕死啊。
奇妙的是,这剑拔弩张的氛围竟然瞬间被破了。
“太子哥哥,仲宣哥哥,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吵了?”舞姬摘下薄纱面罩,露出精致绝艳的一张脸来。
薛福也如同被解了定身法一般,做作惊讶道:“熙兰郡主!?熙兰郡主何时回都的?您不在都城的这段日子,殿下和王爷都念着您呢。”
熙兰郡主莞尔,“昨日回来的。路过观想楼时听说今夜太子哥哥要设宴,就想办法混进来咯。反正我知道太子哥哥是定然不会同我生气的,对吧?”
厉显早就做到了在情绪上收放自如,看向熙兰郡主时神色早就恢复如常,丝毫看不出方才冷冽无情的模样,“我是不会生气,可要让王叔知道了,少不了罚你。”
熙兰郡主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罚就罚呗,又不是没罚过。”
厉显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啊。”
厉奉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没主动和熙兰郡主搭话,而是心不在焉地摩挲着宋元晟的手指。
宋元晟从熙兰郡主摘下面纱就偷偷瞧了好几眼。无他,熙兰郡主长得着实好看,笑容明媚,大方又不做作,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欣赏。
但厉奉好像也不太喜欢这个熙兰郡主。
唔,也不意外,毕竟厉奉跟谁都能斗起来,谁也不喜欢。
熙兰郡主歪着头瞧了宋元晟好一会儿,“仲宣哥哥,不介绍一下?”
厉奉这才回神,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不咸不淡地道:“宋怨,我府上的人。”
厉显闻言,目光又凌厉了一瞬。
一旁的薛福都快吓死了,巴不得安诏王是个哑巴。
宋元晟早就料到厉奉会这么说,心无波澜,颔首道:“宋怨见过郡主。”
熙兰郡主脸上的笑容一僵,“和溪知哥哥他们一样吗?”
厉奉撩起眼皮,“不一样。”
熙兰郡主的眼睛亮了亮,“怎么不一样?他是门客吗?”
虽然和门客牵手怪怪的,但只要与林溪知他们不同就好。
“不。”厉奉牵着宋元晟起身,手握在宋元晟的腰上,把人往怀里摁了摁,“他会是安诏王妃。”
宋元晟猛地转头看向厉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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