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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几株树龄悠久的雷樱树零星散布在坡地间,虬劲的枝干上缠绕着祈福用的注连绳,粉紫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微光。树根处盘踞着巨大的、长满青苔的岩石,如同沉默的守护者。

几只羽毛鲜艳的团雀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更远处,隐约可见层叠的梯田沿着山势铺展,如同给大地披上了绿色的鳞甲。稻田里秧苗青翠,水光粼粼,倒映着天空的淡紫色和雷樱树的粉紫花影,构成一幅静谧而充满生机的画卷。这里没有天守阁那令人窒息的雷电威压,也没有花见坂的喧嚣嘈杂,只有将军的威势与恩惠如同无声的细雨,浸润着这片土地,带来了与城内截然不同的、静谧而别样的生机。

【亲王】放缓了脚步,指着远处层叠的梯田和点缀其间的农家小院,向【白芷】讲述着稻妻城的历史与格局,讲述着花见坂的烟火、町街的繁华、天守阁的威严。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在诵读一本关于稻妻的典籍。

【白芷】听得似懂非懂,但那些关于“人”、“生活”、“土地”的描述,如同在他空白的心版上勾勒出模糊的线条。他好奇地蹲下身,伸出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路边石阶缝隙里一簇毛茸茸的青苔。冰凉湿润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随即眼中绽放出惊奇的光芒。他抬头看向【亲王】,似乎想分享这新奇的感受。

就在这时——

踏!踏!踏!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的坂道上传来!伴随着金属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

【亲王】和【白芷】同时回头。

只见一队约莫二十人的天领奉行精锐士兵,正沿着坂道快速奔来!他们身披制式的深紫色胴丸甲胄,腰间挎着锋利的太刀,头盔下的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为首的是一名身着更为精良、肩甲带有天领奉行徽记的将领,他身材魁梧,步伐沉稳,正是本代天领奉行大将——九条政仁!

他们显然是从城内一路疾行而来,目标明确地直奔【亲王】和【白芷】!

士兵们在距离两人十步之外整齐划一地停下脚步,动作利落,显示出极高的训练素养。九条政仁上前一步,右手抚胸,对着【亲王】和【白芷】深深躬身行礼,姿态恭敬至极,声音洪亮:

“天领奉行大将九条政仁,参见两位小殿下!”

他抬起头,目光快速扫过【亲王】沉稳的面容和【白芷】略带惊慌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肃然道:“奉神樱大社八重宫司大人急令!两位小殿下巡视鸣神全岛,安危系于社稷!臣下特率精锐前来护卫!请两位殿下示下!”

他的话语清晰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干练和不容置疑的职责感。显然,八重神子的传信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很可能是式神)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天领奉行府。

【亲王】看着眼前这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奉行大将,以及他身后那队散发着肃杀之气的精锐士兵,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不满的表情。他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却带着亲王应有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九条大将有心了。”

他目光扫过那些士兵,语气淡然:“然,此行只为体察民情,观览风物,非行军作战。护卫……就不必了。”

九条政仁闻言,魁梧的身躯明显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拒绝后的茫然与失落。护卫将军的子嗣(尽管身份成谜,但来自天守阁且容貌相似,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巡视国土,这本是天领奉行职责所在,更是无上荣光!如今竟被当面拒绝?

“……小殿下……”九条政仁喉结滚动了一下,试图争取,“鸣神岛虽为将军治下,然郊野之地,难免有愚顽之徒或……不测之险。为殿下安危计,还请……”

“不必多言。”【亲王】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我意已决。尔等……退下吧。”他挥了挥手,姿态随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决断。

九条政仁看着【亲王】那张年轻却威严尽显的脸,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如同白纸般纯净、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怯懦的【白芷】,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所有的坚持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再次深深躬身,头颅几乎要碰到膝盖,声音带着军人服从命令的决绝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如此……臣下……领命!”

他猛地直起身,右手用力一挥!身后二十名精锐士兵如同接到无声指令,瞬间转身,动作整齐划一,沿着来时的坂道迅速退去,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迅速远去,只留下坂道上扬起的细微尘土。

九条政仁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转身、带着【白芷】继续向城郊深处走去的两位“殿下”,目光复杂地掠过【亲王】沉稳的背影和【白芷】好奇张望的侧脸。他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最终,他对着那远去的背影,再次无声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带着满腹的疑虑与失落,大步流星地朝着稻妻城的方向返回。

阳光穿过雷樱树的枝桠,在古老的坂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亲王】和【白芷】的身影,在静谧的城郊山道上,逐渐变成了两个小小的点,融入了那片被将军威势与恩惠共同滋养的、静谧而充满生机的土地之中。

稻妻群岛以东,暗之外海汹涌的潮汐与提瓦特大陆稳定的元素流在此激烈碰撞,形成一片被永恒风暴与奇异珊瑚礁包裹的孤岛——海祇岛。它如同一枚被巨大海蛇遗落的、镶嵌在深蓝丝绒上的异色珍珠,孤悬于怒涛之上。岛屿主体并非寻常的陆地,而是由无数代珊瑚虫尸骸层层堆叠、经年累月石化、抬升形成的巨大珊瑚礁盘。礁盘边缘犬牙交错,被狂暴的海浪日夜冲刷,形成陡峭的悬崖与深邃的海蚀洞。岛屿内部,地势起伏不平,沟壑纵横,流淌着并非纯水的、带着奇异磷光的浅紫色溪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混合着一种类似雨后森林深处苔藓的微甜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古老蛇神的、沉淀在珊瑚骨骼深处的淡淡威压。

这里的植被与鸣神岛截然不同。没有挺拔的雷樱,没有苍翠的松柏。目之所及,是形态奇诡、色彩妖异的珊瑚树丛——它们并非植物,而是某种介于矿物与生命之间的奇异造物,枝杈扭曲如蛇骨,表面覆盖着滑腻的深绿或靛蓝色藻类,顶端盛开着散发微光的、如同水母触须般的半透明“花朵”。地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深紫色、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苔藓,踩上去绵软湿滑,发出“噗叽”的轻微声响。巨大的、如同史前蕨类般的荧光植物从珊瑚礁的缝隙中钻出,宽大的叶片流淌着幽蓝或粉紫的脉络,在昏暗的天光下如同燃烧的鬼火。整个岛屿笼罩在一种由海雾、珊瑚磷光与奇异植物辉光交织而成的、朦胧而变幻莫测的淡紫色光晕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海兽的梦境。

传说,这片土地的一切——珊瑚礁盘、荧光植物、流淌的磷光溪流——皆是上古魔神奥罗巴斯以自身伟力与无尽海渊的精华所创造。祂的意志曾浸透每一寸礁石,每一滴海水。“海祇”之名,意为大海的神明,正是这片土地对那位陨落蛇神永恒的、带着血泪的铭记。

海祇岛·西海岸临时锚地

一艘悬挂着稻妻幕府紫雷巴纹旗帜的中型战船,艰难地破开翻涌着诡异紫色泡沫的海浪,缓缓停靠在海祇岛西海岸一处相对平缓的礁石滩旁。船体在暗流涌动的海水中剧烈摇晃,粗壮的锚链绞入水下尖锐的珊瑚礁丛,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斯卡拉姆齐——代号【水龙蜥】——站在船头甲板最前方。他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蓝色水手服式劲装(布料浸染着枫丹特有的靛蓝染料光泽),外罩一件轻便的、边缘绣有水波纹路的短披风。腰间悬挂的水系神之眼随着船身摇晃,在昏暗天光下折射出温润的蓝光。海风吹拂着他湿漉漉的深蓝发丝,几缕卷翘的碎发贴在苍白的额角。他望着眼前这片笼罩在奇异光晕中的岛屿,那双蓝紫色的眼眸里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水族归巢般的……平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他身后,两队共计四十名天领奉行精锐士兵肃立。他们身披深紫色胴丸甲胄,腰挎太刀,神情紧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这片充满敌意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珊瑚礁特有的钙质气息,以及士兵们身上散发出的、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钢铁与汗水的味道。

船刚停稳,一队约莫十人的海祇岛军士便从岸上礁石丛的阴影中快步走出。他们穿着以深蓝和靛青为主色调、缀有鳞片状甲片的独特服饰,手持珊瑚与奇异金属锻造的长矛,脸上涂抹着象征海祇信仰的靛蓝色面纹。为首者是一名身材精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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