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终点远比脚下的虫子更为恐怖。
他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
灰雾在叶笃光眼中浅显地浮现出一层。
旋即就像阳光打落在山涧晨雾上一样,随着叶笃光眼睑垂下,瞬间从他身上坠落,在月光下弥散出一层如尘埃般的晕圈。
虫群的移动刹那间静止。
一个个极其细小的,被鲜红细线缠绕着的虫形灵魂,被灰雾从躯壳中拔出碾碎,如同剥瓜子似的,顷刻间地面只剩下一层层还残留生物呼吸本能的虫躯。
失去灵魂以后,虫群也失去托举重物的力量,还踩在上头的叶笃光就像陷进了沼泽地里似的,正不断向下坠落,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宛如阎王的催命符。
可蛛丝死死缠绕在腿上,光靠自身很难挣脱,好在叶笃光知道这趟回来不太可能相安无事,早早做了准备,而此时此刻,就该是利器登场的时候了。
叶笃光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
折叠水果刀刚刚打开,几声诡异的破空声突然响起。
“噗噗噗——”
像是豌豆射手在发射炮弹,然而疾驰而来的却是足有成人小指粗细的粘稠蛛丝,毫无阻碍地穿透灰雾的直视,打在叶笃光身上,将他的手臂紧紧粘在自己腰上。
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叶笃光只从月光反射间看到一点惨白的影子。
是人?
还是别的什么?
可无论它是什么,看样子都是以实物作为攻击手段,这就意味着叶笃光的能力对它完全没用。
还真让石期说中了,隧道里的异常对他早有防备,避无可避的叶笃光只能眼睁睁看着蛛丝袭来,却毫无办法。
既然能力用不上,那就只能使用别的手段了。
叶笃光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也不知道这些蛛丝,会不会怕火烧?
右手已经被蛛丝困住,叶笃光为了保证左手能活动自如,一直在拿右侧阻挡,而打火机放在左侧,眼下正好能用。
虽然可能会烧到自己,但眼下,也顾不上了。
“咔哒。”
一声轻响,微弱的橙色火苗颤颤巍巍地在空中亮起,叶笃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火光按在缠绕于右臂的蛛丝上。
“滋滋……”
预想中猛烈燃烧的情况并未出现,那蛛丝极为耐火,火苗舔舐上去,仅仅是卷起一阵恶臭的白烟,而蛛丝却只是衣角微脏,不过卷曲起细末边角而已。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像是对叶笃光不自量力的嘲笑,又似虫群的移动,窸窸窣窣的动静逐渐向他收拢,叶笃光仿佛能感受到脚下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震颤。
“把打火机扔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叶笃光只花了0.1秒钟判断出声音属于谁后,立刻将打火机远远地抛了出去。
下一秒,火光点燃天际。
璀璨的光芒带着火山喷发般的滚烫气息袭卷而来,刹那间将途经一切,包括叶笃光也一起吞噬其中。
被这如熔岩般的温度包裹在内,叶笃光瞬间明白沈绛为什么会让他丢弃打火机。
被这样恐怖的温度环绕,只怕会引起那劣质打火机爆炸,让叶笃光因此身受重伤。而现在他虽被火焰包围,可除了感受到高温外便再无不适,反倒缠绕在手上与腿上的蛛丝被焚烧殆尽,不一会儿,叶笃光就恢复了自由。
灰雾在瞳孔中浮现,灵力凝聚而成的火焰刹那间失去了威风凛凛的气势,如遇到天敌般迅速退去,很快,湮灭在叶笃光眼前。
火光消散的刹那,露出沈绛错愕的脸。
“多谢。”
叶笃光的道谢声,将沈绛的神志唤回。
“你……”
沈绛上前两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火焰威力凶猛,只消片刻就将虫豸燃烧殆尽,在虫群中开辟处一条宽阔的道路。似乎被这番威力震慑到,刚刚还在向叶笃光靠近的虫群眨眼间溃不成军,四散着向远处逃逸,沈绛也没去管那些虾兵蟹将,只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笃光。
叶笃光脸色发白,看上去似有些疲惫不堪,身上却没受什么伤,只是因高温被汗水打湿了衣物,模样比较狼狈而已。
可哪怕沈绛控制了火焰的力量,不会让它真正伤到叶笃光,但也是蕴含了她灵力的火焰,哪会被这么轻而易举地熄灭?
更可怕的是,沈绛完全不知道叶笃光是如何熄灭火焰的,这可比这件事本身要可怕得多。
但现在也不是打听的时候,何况也没人会随便将自己的力量告知他人,沈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发生了什么?石期呢?”
“石期准备带我去找吴叔,他怀疑眼下是什么……被封印的远古异常做的?”事情一下子发生得太多,叶笃光险些没记住那个被石期一语带过的推论,他不确定地皱了皱眉,最后决定跳过这一茬:“但是我们才刚到村口,石期就不见了。”
沈绛径直追问道:“吴叔是谁?石期为什么要去找他?他怎么失踪的?”
“我只是分了下神,石期就忽然从我眼前消失了,至于吴叔……”叶笃光迟疑了一下,忽然想起他在木屋中跟石期说的那些话沈绛都不知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算了,这些我们边走边说,”沈绛雷厉风行地打断道:“你先跟我去找他。”
“……”叶笃光完全没跟上沈绛的节奏,身体已经很自觉地跟了上去,脑子却还停留在问题上:“找谁?”
石期?还是吴叔?
“吴叔。”沈绛回答道,“石期急着去找他,一定有他的道理,至于石期,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全军覆没了他都不见得会有事。”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信任吧。
叶笃光忍住了没去吐槽,可有件事却不得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奶奶家出了什么事?”
沈绛和其他人一起留在了曹阿婆家,她忽然出现在这里,不会是那边出了事吧?
“那边一切正常,只不过你那个叫刘宙的同学忽然离开了外婆家,我才会追出来。”沈绛说着也不禁蹙眉,似对自己的失手有几分懊恼:“谁成想,跟丢了不说,外面竟然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看来不管是他们还是沈绛和黎挚,都没发现村子里的异常,反过来说,异常能将村子里的异象扩大到如此范围,它在二十五里屯扎根之深,恐怕远超他们的想象。
叶笃光担忧道:“既然你离开了,那奶奶那……”
“放心,外婆家有沈家留下的庇护,暂时不会有事,何况,还有黎挚守着。”沈绛宽慰了一句后,紧跟着问道:“吴叔,还有那个刘宙,是什么情况?”
“在我们来二十五里屯的前一天,刘宙打电话给石期说,他从二十五里屯整了个花瓶,想卖给石期。”
沈绛忍不住打断道:“刘宙怎么会知道石期的电话?”
难道石期早就插手了二十五里屯的调查?
但以他的性子来看,应该不会出尔反尔才对。
叶笃光摇头说:“他说他也不知道,所以才会过来。”
“……难怪。”沈绛愣了愣,居然就这么信了石期的说法,继续询问道:“那花瓶呢?和吴叔又是什么关系?”
“那是个很奇怪的白底红纹花瓶,最开始在我们去二十五里镇的旅店住宿的时候,出现在了刘宙的包里,不仅咬了他一口,还控制着刘宙和我打了一架,隔天我们去二十五里屯的时候,吴城又在隧道里看到了它。”叶笃光回答道,“至于吴叔……刘宙似乎对红纹花瓶来自二十五里屯坚信不疑,认为那是什么从地下挖出来的值钱的老东西,恰好之前吴叔卖出过几个从二十五里屯挖出来的东西,小赚一笔后发在网上炫耀,石期知道以后,认为很可能是异常做的。”
巨大的信息量让沈绛都花了几秒才处理完毕,她似乎很快接受了异常利用人类的可能,并且产生了新的疑问:“在进村之前,难道你们还遇到了异常袭击?”
“没有。”叶笃光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沈绛眉头紧皱,见叶笃光还是一脸迷茫,又主动解释道:“被封印在地下的远古异常,如果封印毁坏程度不重的话,是不可能影响到地面上的,但在蜉蝣的情报里,二十五里屯的封印还没到需要处理的地步,石期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判断的?”
“呃……”
叶笃光只能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关于封印的事,他都还是今晚第一次听石期说。
“算了。”
沈绛再一次干脆利落地把疑问抛到脑后,说:“吴叔家就在前面了,先去看看那的情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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