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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荒林

言送之一伸手便把黑衣少年拉了过来,让他转身面对着坐靠在大树下的新诗。随即,两手搭上他双肩,手臂伸直往前一推,对新诗道:“我有个朋友刚才一直也在这,他叫白里意,他人很好的,若什么事可以叫他去做,这会儿,我可能得离开去办一件事了,如果若遇到了什么,他会保护你的,所以,能让他暂时留下,在你身边保护你吗?”

白里意嗳道:“什么啊,言送之,你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吗?就自做主张地派我这派我那了。”

言送之略偷瞟坐靠在大树底下的新诗。垂首不语,无动于衷,似乎就算听到这话也仍然不为之所动,若无其事、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处。不知道她究竟听到了没有,就算听到,又听进去了多少。

言送之略显干涩生硬地咳了咳,然后也佯装若无其事地道:“交代一下,我带你来的地方是一座偏远的山林,看天色此时应该是午时,如果你不想让同村的人找到看到,大可以留在此处,不必担心,有事就叫白里意,他会帮助你的。”

……

终于,新诗依旧垂着头问道:“我父母,他们如何了?”

言送之答道:“放心,一切安好。”

新诗像是松了口气,全身都更软了下来 ,道:“谢谢。”

言送之道:“没事,不用谢。”

叉手靠一旁树上的白里意催促道:“少城主,你不是还有要事要去做吗?事不宜迟,快去快回,你放心,她就交于我保护了。”

说完便刚准备反头的瞬间,言送之突然唤道:“白里意”,顿了顿,又道:“谢谢。”

听出了言送之语气不同以往,白里意微微一征,奇怪道:“……说什么呢,没事,你是我的少城主嘛!”

言送之不罢休,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还是想谢谢你。”

这么说得白里意倒不自在了,他搔了搔后脖颈,忸怩道:“说了没事的……好啦,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这位的,还有,今天的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言送之笑而不答,耸耸肩膀,然后道:“我走了,你万事小心!”

.

两百年前,白里意是当涂城少城主言送之还未飞升时的贴身侍卫,在他还未及九龄之时便给当涂城主城母给买了去。从今以后便由当涂城国库供予吃穿用度,而他的父母以及九族都可享予每年发放的一部分至尊银钱,用此来度过余生。同时由于考虑到白里意是他父母的独子,所以也下令准允他在一些特殊日子回家探望、叙旧。他自幼便当了言送之的贴身侍卫,一起长大,一起玩耍。

然而,在一次特大的全民骚动中,贴身侍卫白里意当场死亡。而在即将魂飞魄散之隙,言送之用一邪物收集住了白里意的那剩余三魄。只此三魄,放于结魂囊中便可再重塑一个与生前一模一样之人,只不过只会按照生前所思所想而所行,不知变通,止步于此。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所塑造之人不知自己已死。

简而言之,结魂囊所塑造出之人,只是一具与死者生前言行举止完全相同的肉身罢了。

言送之肃色扶额思忖:

□□露骨的灯影戏,

突然降至的昏迷不醒,

努气冲冲而来的村长,

诡异至极的突发凶暴,

附于身上的鬼娃,

昏迷期间毫无关联的噩梦,

以及削去新诗眼睛并且听说死亡的刘壹君?

这一切的一切,一定还有几条不为人知的线索,时间线一串联,看来只有从看似引起祸端的——灯影戏下手了。”

想到此处,言送之一点头。当即去找了个人多口杂的市井之地前去问问。

言送之把之前卖米糕剩下的的钱给了,给了东西就好办事。

按照热心乞丐所述:“此地是梨花村,村嘛,荒乡僻野,自然不比那些有钱、富丽繁华的都城,所以呢,在都城不以为奇的灯影戏,放到我们村那可是稀罕少见、视若珍宝的……况且呢,拿线的老艺人也并非日日都到此来演出,大家这也就自然而然地重视、且期待着了,但是发生了一事,可前夜不知究竟为何,他自己亲手砸了自己的招牌,竟然公然表演那不堪什么看目之戏……啧啧,你是没看过,唉,讨生活不易,我来的时候反正后面因大伙不满之声给被迫停了,可惜可惜……这若是看他一贯的行程,此刻应当还没有出村吧……喂,你一个看着正经之人找他干嘛,该不会昰动心了吧?咳咳,听本丐一说,男人偶尔想看看人之常情,可得偷看着,不能这么张胆,呃明目的,以后知道了吧,哈哈。”

言送之“嗯嗯”点头,开口又和“本丐”唠了起来。

而后又唠了些新诗、刘壹君以及无关紧要的絮家常。不过这些话题唠得快,结束也很快。

也正因言送之与之絮无关紧要的家常,絮着絮着,话题就有再次干涉到灯影老艺人,这顺便神神叨叨地悄声告诉了言送之这拿线的老艺人有一个怪僻,说是:“每每在一个村庄表演完后就隔个一两天再次独自黑夜一人搬弄,把几天前自己刚表演完的灯影戏再次奉出,值得注意的是,前方的观座席上全无一人,这些好多人都不知道的,我知道,你猜我又是从何得知的……有一天,撞上的。原本我还认为是为了下一个村庄的演出而提前演练,天黑嘛,只有灯影戏台子那边有光亮,正当我准备眯眼走近的时候,也正恰好在这时他表演完了当次几天前的那一场重复的灯影戏,但是!重点来了,然而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凶狠有仇似地磨动一排排牙齿让人顿感不适的嗞叽嗞叽尖锐声,稍后!帷幕后一边发出这种声音同时还发出了人类的嘀咕声,也不对,这不能说是嘀咕,正常的嘀咕不会是隔了这么远还隔层幕子也能清晰地听到,虽然他嘀咕的每一个音我都能完完全全听到,可这嘀的咕也太嘀咕了吧,完全听不懂他在开口干嘛,不过我猜想准不是什么人话,我记得之前的灯影戏也没有这一节呀!所以这次我给留了个心眼,下次果不其然又在另一处同样是足够容纳十几人样子观戏的空间做着上述讲的一模一样的事,你说奇怪不奇怪?他该不会是……咦~不想了不想了。”

荒林,两村交界处。

白天,此地行人就几乎少之甚少,更加说一旦到了夕阳欲西下之时,几乎也就空无一人,如此便就更别提入夜时分了。这个时候,连春鸟也不愿多栖息于此。而这就是通往邻村唯一的通路。

天高星稀,万籁俱寂。

忽然,一种像木轮碾地之声轱辘缓慢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响起。

言送之首先看到的是一点闪闪烁烁亮光,而后是一双肩拉有两道粗麻大绳的布衣驼背老人映面而现,身后轮车上放着木箱重物,在头顶上还有一团悬浮的——烛火?

言送之隐在黑荒林中,守株待兔地等着他自己停下。

近了些,言送之再看:“头顶上的是一盏黄灯,是人,看来很有可能是他了。”

当拖至空旷之地之中时,果然不出意外地止步停住了。然后老人就独自一人搭搭架架。

大约因为熟能生巧,所以老人自知其中简便的奥秘。因此没要多久便给搭建完毕。

不停歇一刻,老人就立马小跑到素白帷幕后,重新操作起了前日那场重复的灯影戏。

表演过了一阵,言送之捧场地动身前往观座席上就坐观看,还特意挑了个正中间的一个位子坐下。

即然要看戏,自然要看得清楚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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