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伊桑引发的风暴，在陆予行无声的妥协和沈默小心翼翼的讨好中，看似渐渐平息。
沈默收敛了部分过于外露的掌控，不再明显干涉陆予行的通讯，但对他的行踪和社交圈的关注，却以更隐蔽的方式进行着。
他像是知道触碰了陆予行的底线，开始用更细致入微的“服务”来弥补，试图将那份强势的占有，包裹上温柔的外衣。
陆予行没有再提起伊桑，也没有再要求所谓的“空间”。
他接受了沈默的安排，接受了这种无孔不入的照顾，仿佛已经认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份被禁锢的感觉，并未消失，只是被更深地埋藏了起来。
他开始学会在沈默划定的范围内，寻找一丝喘息的空间，比如更加专注于工作，将部分精力转移到“星火”项目以外的其他集团事务上。
这天，陆予行需要去临市的分公司处理一个紧急项目，预计要停留两天。
沈默原本执意要同行，但被陆予行以“只是常规视察，你留下处理总部事务更重要”为由拒绝了。
他需要这短暂的距离，需要确认自己是否还能在没有沈默的环境中正常呼吸。
沈默沉默地看着他收拾行李，眼神晦暗不明，最终没有坚持，只是在他出门前，仔细替他整理好领带，低声叮嘱：“每天给我打电话，注意安全。”
他的语气平静，但陆予行能感受到他指尖细微的颤抖和那份强行压抑的不安。
“知道了。”陆予行应了一声，拎起行李出门，没有回头。
抵达临市，忙碌的工作暂时占据了陆予行的思绪。
但每当夜深人静，独自住在酒店房间里时，那种熟悉的、带着沈默气息的安心感缺失，让他莫名地有些不适应。他甚至会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空着的位置，然后对自己这种下意识的依赖感到一阵烦躁。
第二天下午，项目谈判遇到阻碍，对方态度强硬，谈判陷入僵局。陆予行感到一阵疲惫和烦躁，胃部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回到酒店房间，习惯性地想去摸那个常备的胃药瓶，却摸了个空——这次出门匆忙，忘记带了。这种小事以往都会有沈默替他打点妥当。
就在这时，房间门铃响了。
陆予行有些疑惑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酒店经理，他身后跟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的医生。
“陆先生，您好。”经理恭敬地说，“沈先生说您可能胃部不适，特意请了林医生过来为您看看。”
陆予行愣住了。沈先生？沈默？
他怎么会知道？他甚至能精准地安排医生在这个时间点上门……这意味着，他即使人不在身边，对他的监控也从未停止。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医生尽职地为他做了检查，开了药，并叮嘱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
陆予行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盒刚刚送来的、对症的胃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愤怒吗？有的。
被如此严密监控，毫无**可言，他应该感到愤怒。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的暖流，也悄然涌上心头。
在他疲惫、不适、遇到困难的时候，是这个偏执的疯子，在千里之外，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这种被全方位无死角地保护和支撑的感觉，像一张细密而坚固的网，将他牢牢托住。
他想起沈默那双总是盛满不安和执念的眼睛，想起他崩溃时绝望的哭求，想起他此刻在电话那头，可能正紧张地等待着回应……想起那场确认是意外，却被他奋不顾身冲上来救援的车祸。
陆予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意识到，他和沈默，早已是一对奇怪的共生体。
他厌恶那份窒息的控制，却又贪恋那控制背后，近乎燃烧生命般的、浓烈到扭曲的爱意。这种矛盾，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最终没有打电话质问，只是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很快，沈默的信息又回了过来，只有一个字：【嗯。】
但陆予行几乎能想象出，屏幕那头，沈默在看到这两个字后，骤然亮起的眼神和微微松口气的表情。
这种被需要、被如此紧密牵挂的感觉，诡异地抚平了他部分因被监视而产生的恼怒。
第二天，陆予行利用自身的能力和准备，成功打破了谈判僵局，项目顺利推进。
他证明了自己并非完全离不开沈默的帮助，这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结束工作，他提前返回。没有通知沈默，直接回了公寓。
打开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沈默蜷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膝盖上还放着亮着屏幕的平板电脑，上面是陆氏股票的实时走势图。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
陆予行放轻脚步走过去，想拿条毯子给他盖上。靠近时，却发现沈默的眼睫是湿的，脸颊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哭过？
是因为自己这两天的离开，让他不安了吗？还是他知道了自己试图独立处理项目的事情？
陆予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软一片。
他蹲下身，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沈默眼角的湿意。
沈默立刻惊醒了。他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陆予行，先是茫然，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
“予行哥？！你……你怎么回来了？”他猛地坐起身，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急切，“不是说明天吗？是不是事情不顺利？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慌乱地伸手想去碰陆予行的额头，检查他的脸色。
陆予行抓住他探过来的手，握在掌心。沈默的手很凉。
“事情解决了，就提前回来了。”陆予行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平静，“我没事。”
沈默怔怔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眼眶迅速泛红，他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陆予行的手背上，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情绪。
陆予行看着他脆弱的后颈，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细微的湿意，心中那片因为被监控而升起的寒意，悄然融化。
他发现，自己似乎无法真正狠下心，去彻底打破这个疯子用偏执和爱意构筑起来的世界。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环住沈默的肩膀，将他揽入怀中。
沈默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彻底软化，紧紧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间，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没有质问，也没有解释。
但这个无声的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陆予行知道，他这辈子，大概都逃不开这个名为沈默的，甜蜜而痛苦的宿命了。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甚至更加“和谐”。陆予行默许了沈默大部分的生活安排，沈默则投桃报李，将那份偏执的掌控欲隐藏得更深，展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伴侣姿态。
如果忽略掉那些无处不在又细微的监控和偶尔流露出的，不容置疑的话。
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天后，陆予行偶然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一则快讯：温莎家族突然宣布调整其亚太区战略负责人，伊桑·温莎被紧急调回欧洲总部，负责一个相对边缘的业务板块。报道语焉不详，只说是“正常的战略调整”。
几乎是同时，沈默从书房走出来，神色如常地给他端了一杯热牛奶。
“看什么这么入神？”沈默凑过来，下巴轻轻搁在陆予行肩头，目光扫过平板电脑上的新闻，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一条无关紧要的社会新闻。
“伊桑调回欧洲了。”陆予行陈述道，目光锐利地看向沈默。
“嗯。”沈默淡淡应了一声，拿起陆予行的平板，自然地将牛奶递到他嘴边，“海外市场格局有变，温莎家做出调整也很正常。”
他语气轻松，仿佛事不关己，“趁热喝，有助于睡眠。”
陆予行没有去喝那杯牛奶，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沈默。他知道，这“正常的战略调整”背后，必然有着沈默翻云覆雨的手笔。
伊桑的突然离开，时机太过巧合，手段如此干净利落，完全符合沈默一贯的风格。
精准、狠辣、不留痕迹。
“你做的？”陆予行直接问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沈默与他对视，眼神清澈，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予行哥，我说过，任何让你分心、或者可能对你构成潜在威胁的因素，我都会清理干净。”
他没有直接承认，但话语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只是我的同学，一个潜在的商业伙伴。”陆予行感到一阵无力。
“但他对你有非分之想。”沈默的语气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偏执，“而且，他让你想起了没有我的过去。我不喜欢。”
他伸手，抚上陆予行的脸颊，动作轻柔，眼神却带着警告，“现在，障碍消失了。”
陆予行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却偏执的脸，心底涌起一股寒意。沈默对他的占有，已经发展到不允许任何“过去”的存在，不允许任何可能分散他注意力的人出现。这种爱，令人窒息。
但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麻木。
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去争吵或者指责。他知道，那没有用。
他接过牛奶，沉默地喝完。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着苦涩的安定感。
所有可能动摇他们关系的因素，似乎都被沈默以各种手段清除。从此，他的世界，仿佛真的要被沈默彻底填满。
他看着沈默接过空杯子时，脸上露出的那种心满意足的，带着一丝隐秘得意的神情，心中一片沉寂。
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地，沉向更深的海底。而这一次，他连挣扎的力气，都快要失去了。
沈默用他扭曲的爱，为他打造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笼中的空气。
[捂脸笑哭][捂脸笑哭]受其实很理智的 但是后面会更忍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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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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