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时空锚点 > 第6章 第 6 章

第6章 第 6 章

一九六零年代初的济州岛,像一颗被时代浪潮反复冲刷却顽强存在的黑色玄武岩。

战争的硝烟在半岛内陆渐渐散去,但这里的空气里,依旧混杂着海风的咸腥、贫穷的叹息,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紧绷的沉默。

美军基地的阴影隐约投射在这片土地上,偶尔能看见吉普车扬起的尘土,与岛上缓慢的牛车形成刺眼的对照。这里的天,似乎总比别处更高、更蓝,却也更加无情,用频繁的台风和严苛的生存法则,考验着每一个依海为生的人。

陆时和沈砚,就像两颗被风暴意外卷到此地的陌生种子,跌入了这片既坚韧又苍凉的土地。

男人们的战场在浩瀚的远海。天不亮,码头便已人声鼎沸。破旧的木质渔船,船漆斑驳,带着浓重的鱼腥味,在粗犷的号子声中依次解缆离港。

他们追逐着鱼群,驶向风浪莫测的远方,每一次出海,都像是与命运进行一场赌博。收获好时,能换来些许微薄的韩元,购买岛上稀缺的米粮和煤油;若遇上台风或鱼汛不佳,便是整个家庭的饥荒。他们的皮肤被海风和烈日染成深褐色,脸上刻满了与大海搏斗的痕迹,眼神里是疲惫和对家人温饱的担忧。

而女人们,济州岛真正的脊梁,则坚守在另一片更加凶险的战场——海岸线。海女们,是这个岛屿独特而悲壮的符号。清晨,当薄雾还缠绕着汉拿山腰,她们便已集结在海边。没有先进的潜水设备,只有一身单薄得近乎原始的水衲,那是一种白色的棉布潜水服,浸水后冰冷沉重;一个简陋的木框潜水镜,用来保护眼睛潜水前从艾草的汁液擦拭可以有效防止水雾;一个用来浮潜换气的浮球,以及一把至关重要的鲍鱼铲。她们的装备,与她们要挑战的冰冷、黑暗、充满暗流和锋利礁石的海底世界,形成了近乎残忍的对比。

沈砚的伤势,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将他禁锢在病榻之上。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让他连长时间坐起都变得困难。

陆时毫不犹豫地谢绝了跟随男人们出海捕鱼的邀请。他无法将沈砚独自留在那间简陋却已是唯一庇护所的石屋里。然而,坐吃山空带来的焦虑,以及对沈砚身体恢复急需营养的迫切,驱使着陆时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他要跟随海女们下海。

这个决定,在保守的济州岛村落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男人下海捕鱼天经地义,但潜入海底采集鲍鱼、海螺等海产,历来是海女们世代相传的领域,是她们用生命和汗水捍卫的生存空间。一个外来男人,尤其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北方人”,要闯入这个领域,无疑是一种冒犯。

金班长,海女群体的首领,一位年近五十、脸上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刻着大海故事的坚韧女性,第一次听到陆时的请求时,那双看惯风浪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和疑虑。她上下打量着陆时,他身形挺拔,眼神里有种不同于岛上男人的清冽和坚定,但皮肤白皙,手掌虽有力却又有着不符合长期劳作的粗糙。

“陆家小子,”金班长的声音像被海风磨砺过的砂纸,“海底不是你们男人该去的地方。那不是靠力气就能活下来的,靠的是经验,是憋住的那口气,是跟海神爷讨饭吃的本事。你不行,别添乱。”

陆时没有争辩,他只是看着金班长,目光坦诚而执着:“班长,沈砚需要营养。鱼汤很好,但不够。我知道鲍鱼金贵,我只想尽我所能,为他弄一点。我不怕冷,不怕累,我可以学。如果我拖了大家的后腿,或者坏了规矩,我立刻就走,绝无怨言。”

他的话语里没有卑微的乞求,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对沈砚的关切。金班长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躺在屋里、气息微弱的沈砚,最终,她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明天天亮,跟着来。记住,在水下,一切听我的。命是你自己的,也是大家伙的,一个人出事,一队人都可能搭进去。”

就这样,陆时开始了他的海男生涯。

第一次踏入冬季的济州海水中,那瞬间袭来的冰冷几乎让陆时的心脏停止跳动。海水像无数把冰冷的刀子,穿透薄薄的水衲,直刺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气,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看着身边那些年长的、年轻的海女们,她们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深吸一口气,便义无反顾地扎入墨绿色的海水中,动作流畅得像本就是海洋的一部分。

陆时咬紧牙关,跟随着潜下。水下的世界是另一个维度,光线扭曲,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水压挤压着耳膜,带来阵阵刺痛。他努力模仿着海女们的动作,摆动脚蹼,在嶙峋的礁石间寻找目标。鲍鱼紧紧吸附在岩石上,伪装得极好,需要极好的眼力和经验才能发现。海女们却能像拥有雷达一样,精准地找到它们,然后用鲍鱼铲巧妙而用力地一撬,那肥厚的贝肉便脱离了岩石。

陆时的收获起初少得可怜,甚至还因为不熟悉水下地形,手臂和膝盖被锋利的牡蛎壳划出了好几道口子,海水一浸,钻心地疼。但他惊人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开始显现。他仔细观察金班长和其他资深海女的每一个细节:如何调整呼吸,如何利用浮球省力,如何判断洋流,如何在昏暗的光线下识别鲍鱼的伪装。几天下来,他竟也能有所收获,虽然远不及熟练的海女,但每次上岸,他篓子里那几只挣扎的鲍鱼,都让他觉得离为沈砚补充营养的目标近了一步。

休息时,海女们围坐在岩石上,分享着带来的简单午餐:冰冷的、用杂粮和少许野菜做的饭团,或者是一小罐辣味寡淡的泡菜,偶尔会有晒干的鱿鱼丝,这就是她们补充体力的全部。她们捞上来的鲍鱼,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青黑色光泽,肥美异常。

“这东西,在釜山,在汉城,那些有钱的‘两班’老爷和美国的军官太太们,可是抢着要呢。”一个叫顺姬的年轻海女,用粗糙的手指戳了戳篓子里最大的一只鲍鱼,语气里带着几分与有荣焉,但更多的是一种深藏的苦涩,“听说在汉城的饭店里,这么一只,能卖到几千韩元,够我们一家子买一个月的米了。”

陆时沉默地听着。他后来才真切地了解到,这些海女们,冒着失温、缺氧、遇到鲨鱼或可怕的水母群的风险,用健康和生命换来的珍馐,自己却几乎从不舍得品尝。鲍鱼是硬通货,是孩子们的书本费,是家庭的油盐酱醋,是应对岛上恶劣天气和赋税的唯一依靠。她们的日常饮食,清苦得让人心酸。这种巨大的付出与微薄的回报,形成了这个时代济州岛海女群体最真实的生存写照。

陆时将捕到的最好的鲍鱼仔细收好。回到石屋,他用岛上能找到的最简单的瓦罐,小心地清洗,慢火熬煮。

当鲍鱼特有的、浓郁而鲜美的香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时,沈砚苍白的脸上似乎也因为这人间烟火气而多了几分生气。陆时会耐心地将鲍鱼肉切成细碎的丁,混在熬得奶白色的汤里,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到沈砚嘴边。看着沈砚艰难却努力地吞咽,看着他因为营养的补充而渐渐恢复一丝血色的脸颊,陆时觉得,海水的刺骨、身体的疲惫、以及手上新增的伤口,都变得微不足道。

一天午后,陆时正在帮海女们整理捕捞上来的海产,看到一个年轻的海女用一个大大的、形状有些奇特的珍珠蚌哄着她哭闹的孩子。那蚌壳表面粗糙不平,显然不是能卖出好价钱的货色,被当成了孩子的玩具。孩子的小手拍打着蚌壳,偶尔蚌壳张开一条缝,露出里面一抹异常莹润的光泽。

陆时的心猛地一跳。他走近些,装作不经意地问:“这蚌壳形状真特别,里面的珍珠怕是也长歪了吧?”

海女笑着,随手将蚌壳递给他看:“可不是嘛,歪瓜裂枣的,卖相不好,不值钱,给孩子玩个新鲜。”她顺手用力掰开蚌壳,里面果然躺着一颗珍珠,不是常见的浑圆,而是像一滴凝固的泪滴,表面流淌着彩虹般的光晕,在济州岛强烈的阳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陆时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状若随意地说:“样子是怪,但光泽还不错。我闲着也是闲着,看你家坡地还没翻完,我帮你耕了,换这个怪珍珠给孩子换个糖吃,怎么样?”

海女愣了一下,看看手里“不值钱”的珍珠,又看看陆时,觉得这交易划算得很,便爽快地答应了:“成啊!那地正愁没人手呢!”

接下来的两天,陆时在捕鱼和照顾沈砚之余,顶着日头,用粗糙的农具将那块坡地翻得松软平整。汗水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裳,手掌磨出了新的水泡。但当他把那颗异形的、闪烁着独特光芒的珍珠握在手心时,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找金班长要了一根结实的鱼线和一根细小的铜针——那是海女们用来修补渔网的。夜深人静时,就着昏暗的油灯,他笨拙耐心地将珍珠仔细地穿孔,用鱼线串起,打了一个牢固的结。

几天后,当沈砚已经能靠着垫子坐起来时,陆时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条简单的珍珠项链放在了他摊开的手掌心。

珍珠带着陆时的体温,泪滴的形状在烛光下温润流转,虹彩熠熠。

“这是……”沈砚惊讶地看着掌心这不同寻常的礼物。

“海里捡的,不值钱,但……看着特别,像……”陆时顿了顿,声音有些低,“像你。”

像你,即便在颠沛流离中,依然保持着内在的、独特的光华。像你,为我所受的伤,流过的泪。

沈砚的指尖轻轻拂过珍珠光滑的表面,眼眶微微发热。他抬起头,看向陆时被海风和日光磨砺得更加深刻的脸庞,看到他眼中那份笨拙却滚烫的真诚。他慢慢拿起项链,陆时下意识地俯身,帮他戴在纤细的脖颈上。珍珠贴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凉意渐渐被体温焐热。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海风带来的咸涩,烛火噼啪的轻响,以及彼此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逃亡路上的惊惧,伤痛时的相依,陌生环境里的彼此支撑,所有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陆时缓缓低下头,吻轻柔地落在沈砚因为虚弱而略显苍白的唇上。起初只是小心翼翼的触碰,带着试探和珍视,随即,感受到沈砚无声的回应,这个吻逐渐加深,带着海水的咸味、草药的清苦,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无比确定的甜。

窗外,济州岛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如同永恒的背景音。屋内,油灯的火焰轻轻摇曳,将两个相拥的身影投在石壁上,久久不分。

那个吻,像一场漫长雨季后的初晴,温柔而绵长,带着海风的咸涩和彼此唇间未散的草药清苦,最终缓缓分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全新的、微妙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窗外永恒的海浪声作为背景。

沈砚微微喘息着,脸颊上染着前所未有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他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似乎不敢立刻迎上陆时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刚刚被吻过的嘴唇,仿佛在确认那真实存在的触感。另一只手,则紧紧攥住了胸前的珍珠,那温润的质感此刻仿佛带着陆时的体温,熨帖着他慌乱的心跳。

陆时没有退开,依旧维持着极近的距离,他的额头轻轻抵着沈砚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沈砚呼出的、带着些许颤抖的温热气息。他自己胸腔里的心跳也同样剧烈,如同外面拍打礁石的浪潮,一声声,沉重而有力。他看着沈砚染红的脸颊和低垂的眉眼,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强烈占有欲和极致疼惜的情感充斥着他的胸腔,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抬起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沈砚微烫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如同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沈砚。”他低声唤道,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带着情动后的余韵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沈砚终于抬起眼,眸子里水光潋滟,有羞涩,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坦然和深藏的喜悦。他望着陆时近在咫尺的、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照出自己的身影。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回应那声呼唤,也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心意。

这一刻,无需再多言语。几个月的相依为命,跨越时空的追寻,生死边缘的托付,所有压抑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归处。这个吻,不是一个冲动的意外,而是所有累积情绪必然的出口。

陆时的手臂环过沈砚的腰,将他更紧地、却又不会碰到他伤处地拥入怀中。沈砚温顺地靠在他肩上,侧脸贴着他颈窝的皮肤,感受着那里蓬勃的生命脉动。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渐渐与窗外的潮汐合拍。

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亲密无间。桌上那盏凉掉的鱼汤,角落里散发着霉旧气味的古籍,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海腥味……这间简陋的石屋,这个远离故土、危机四伏的时空角落,因为这一个吻和随之确定的亲密,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温暖而坚固的巢穴。

过了许久,沈砚才在陆时怀里轻轻动了动,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陆时……”

“嗯?”陆时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

“我们……以后怎么办?”沈砚问出了现实的问题,但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彷徨,反而带着一种与他共同面对的平静。

陆时收紧了手臂,目光望向窗外无垠的黑暗和大海,眼神坚定:“不管去哪里,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

“嗯。”沈砚在他怀里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笃定。

珍珠贴在他的胸口,也贴在陆时靠近的胸膛之间,像一颗小小的、坚硬而温暖的核心,见证着这乱世漂泊中,悄然绽放的情谊。夜色渐深,海浪声依旧,但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当我在地铁上误连别人的手机蓝牙后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狩心游戏

道姑小王妃

假少爷回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