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天，说变就变。前几日还沉浸在一片虚假的繁华笙歌中，转眼间，战乱的阴云已压得人喘不过气。边关急报像雪片一样飞入汴京，带来的尽是城池陷落、兵败如山倒的消息。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暗地里蔓延，物价飞涨，流民开始出现在街头巷尾，昔日繁华的汴京，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凋敝、混乱。
陆时和沈砚藏身于一家濒临关张的脚店后院，窗外传来的不再是叫卖声，更多是哭喊、争吵和马蹄践踏的惶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糊味，不知是哪家权贵在匆忙焚烧带不走的文书细软。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陆时透过窗板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街道，“这些兵推进的速度比史书记载的还要快，城里很快就要大乱了。”
沈砚脸色苍白，他正在小心地包裹几卷在路上抢救出来的残破字画——那是他从一堆即将被焚毁的“废纸”中捡回来的，其中就包括那幅曾被当作遮粮布的御史残卷。他轻声应着，声音有些发虚：“我知道……只是这些……”
他的话还没说完，后院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突然被猛地撞开！几个眼窝深陷、衣衫褴褛的流民冲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棍棒和石块，眼睛里闪烁着饥饿和疯狂的光。为首的那人死死盯住看起来较为文弱的沈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眼神跟刀子一样映射着沈砚俊丽的面容：“细皮嫩肉……有吃的吗？没有……你就……”
那是一种看待食物的眼神。沈砚被这**裸的恶意惊得后退一步，脊背发凉。
“滚开！”陆时反应极快，一把将沈砚护在身后，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他顺手抄起墙边一根顶门用的粗木棍，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电，棍影翻飞！
“砰！砰！”几声闷响，夹杂着骨头断裂的脆声和痛苦的哀嚎。陆时下手极重，招招击向要害，丝毫没有平日里在砚知堂的温和。他深知，在这种秩序崩塌的前夕，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几个流民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悍勇，转眼间便被放倒在地，痛苦呻吟，再也爬不起来。
陆时持棍而立，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冷厉地扫过地上的人，确保他们没有再起之力。然而，就在他稍稍松懈的瞬间——
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了这个小院！空气中响起高频的嗡鸣，强大的能量波动让地面的灰尘都震荡起来。
“时空波动锁定！目标确认，陆时及其同党！”冰冷机械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两架银灰色的时空管理局飞行器如同幽灵般悬浮在低空，舱门打开，数名全副武装的稽查队员手持能量武器，瞄准了下方的两人。
“走！”陆时脸色剧变，一把拉住沈砚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掏出罗盘。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罗盘上，试图强行启动穿越。
“干扰他！不能让他启动！”空中的稽查官厉声下令。
一道蓝色的能量光束擦着陆时的肩膀射过，将他身后的墙壁炸出一个焦黑的坑洞。碎石飞溅！陆时竭力维持着罗盘能量的稳定，白光再次涌现，但比之前更加不稳定，剧烈地闪烁起来。
“沈砚，抓紧我！”陆时嘶吼着。
就在白光即将完全吞没两人的前一刹那，又一道能量光束射来！这一次，目标是离陆时稍远的沈砚！
“小心！”陆时想将沈砚完全拉入怀抱，却慢了一步。光束的边缘擦过了沈砚的左臂外侧！
“呃！”沈砚痛哼一声，只觉得一阵灼热的剧痛传来，衣袖瞬间焦黑破裂，皮肉翻卷，鲜血涌出。
罗盘的白光终于彻底爆发，淹没了两人的身影，也隔绝了后续的攻击。小院内，只留下几个目瞪口呆的流民和半空中恼怒的管理局队员。
强烈的眩晕和空间撕扯感再次袭来。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从高速旋转的洗衣机里被甩出来，两人重重摔落。
身下是柔软的细沙，耳边是规律的海浪声，咸腥湿润的海风取代了汴京的焦糊味和血腥气。
陆时第一时间挣扎着爬起，顾不上自己浑身酸痛，立刻扑到沈砚身边：“沈砚！你怎么样？”
沈砚蜷缩在沙滩上，脸色惨白如纸，右手紧紧捂着左臂的伤口，鲜血不断从指缝中渗出，将身下的沙子染红了一小片。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牙关紧咬，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没事……”他试图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虚弱得连话都说不连贯。
陆时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迅速撕下自己衣摆相对干净的内衬，笨拙却小心地替沈砚包扎伤口，暂时止住汹涌的血流。他环顾四周，这是一片陌生的海滩，远处是茂密的椰林，更远处是连绵的青山。时代似乎又变了。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椰林方向传来，夹杂着女子清脆的方言交谈声。
陆时立刻警惕地将沈砚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望过去。
只见十多个皮肤被海风和阳光染成健康小麦色的女子，背着鱼篓，手里拿着奇怪的铲子或钩子，正从树林中走出。她们穿着简陋的粗布衣裳，裤腿挽到膝盖，赤着脚，看起来像是刚劳作归来。为首的是个年纪稍长的妇人，眼神精明而沉稳。
她们显然也看到了沙滩上这两个衣着古怪、明显带着伤的陌生男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神色。她们互相低声交谈了几句，目光在陆时戒备的脸上和沈砚苍白的脸上来回扫视。
那个为首的妇人打量了他们片刻，尤其是看到沈砚臂上那明显的伤口和血迹后，眉头微蹙，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用带着浓重口音、但勉强能听懂的官话问道：
“你们是啥人？咋个伤成这样？从海里漂来的？”
陆时没有放松警惕，但看着这群看似质朴、手中只有劳动工具的女子，又看看怀中因失血和疼痛而意识有些模糊的沈砚，他知道，此刻他们需要帮助。
这群突然出现的海女，是敌是友？这个看似宁静的海岛，又将是他们的暂避之地，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险境？
那个为首的妇人打量了他们片刻，尤其是看到沈砚臂上那明显的伤口和血迹后，眉头微蹙，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用带着浓重口音、但勉强能听懂的官话问道：
“你们是啥人？咋个伤成这样？从海里漂来的？”
陆时没有放松警惕，但看着这群看似质朴、手中只有劳动工具的女子，又看看怀中因失血和疼痛而意识有些模糊的沈砚，他知道，此刻他们需要帮助。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我们……遇上海难了，我兄弟受了伤。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大夫？”
妇人了然地点点头，似乎对“海难”的说法并不意外。她回头用方言对身后的女伴们快速说了几句，那些年轻些的海女们虽然依旧好奇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男子，但眼神中的戒备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朴素的关切。
“这儿是济州岛，看你们样子，像是从北边来的？”妇人语气缓和了些，目光落在沈砚惨白的脸上，“伤得不轻，得赶紧处理。俺们这儿偏僻，没啥正经大夫，但常年下海，磕碰受伤是常事，处理伤口俺们都在行。”
她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个体格健壮、动作利落的年轻海女上前，不由分说地就要帮忙搀扶沈砚。她们的手劲很大，手掌因常年拉网、潜水而粗糙得像锉刀，但动作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稳妥。
陆时下意识地想阻拦，那妇人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久经风浪的威严：“后生，信俺们。在这岛上，离了海，活不下去；离了姐妹，也活不长久。你这兄弟的血再流下去，神仙也难救。”
陆时看着沈砚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终于松开了手。他和海女们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沈砚抬起。海女们显然极有经验，用随身带的干净布条和一种带有辛辣气味的草药先给沈砚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加压止血。
她们带着陆时和沈砚，沿着一条被踩实的小路穿过椰林。路的尽头，是一片倚着黑色玄武岩搭建的低矮村落，石屋简陋却坚固，能抵御海风的侵蚀。空气中弥漫着晒海带的咸腥味和煮海物的鲜香。
海女们将沈砚安置在一间相对宽敞、干燥的石屋里。为首的妇人——她们称她为“金班长”——熟练地打来清水，用一种岛上特有的、具有消炎止血功效的海藻捣成的糊状物，仔细地清洗并敷在沈砚的伤口上。她的动作麻利而专注，仿佛处理过无数次类似的创伤。
陆时守在一旁，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疲惫和担忧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看着这些海女们默契地分工合作，有人烧水，有人去找更对症的草药，有人拿来干净的衣物和食物，安静而高效。她们的脸上有着被海风烈日刻下的痕迹，眼神却明亮而坚韧，带着一种与大自然搏斗后生存下来的从容和力量。这让他想起沈砚修补古籍时的那种沉静和专注，只是这里的“修复”对象，是活生生的人。
金班长处理好伤口，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这才直起身，对陆时说：“伤口深，没伤到筋骨是万幸，但失血多，要养些日子。俺们这儿没啥好东西，鱼汤管够，对恢复力气好。”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陆时，“你们……不只是遇上海难那么简单吧？这伤，不像岩石刮的，倒像是……被啥厉害东西烫的、打的。”
陆时心中一凛，知道瞒不过这些眼光毒辣、阅历丰富的海女。他沉默片刻，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说法：“是遇到了……很厉害的仇家。”
金班长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地说：“济州岛天高皇帝远，只要守岛上的规矩，不害人，就能活下去。先安心把你兄弟照顾好再说。”
夜幕降临，石屋外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规律而永恒。屋内，灶膛里的火苗跳动着，映着沈砚沉睡中依然紧蹙的眉头。海女们送来了热腾腾的鱼汤和烤海螺，食物的热气驱散了一些寒意和不安。
陆时喂沈砚喝了几口汤，看着他呼吸逐渐平稳，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月光下墨色的大海，心中五味杂陈。从北宋汴京的末世繁华，到这座偏远海岛的原始质朴；从被时空管理局的冷酷追杀，到被这群陌生海女的无私救助……命运的颠簸离奇，莫过于此。
这些海女，她们或许没有高深的知识，却拥有着最顽强的生命力和最质朴的善良。在这座看似与世隔绝的海岛上，她们遵循着古老的传统，依靠大海的馈赠和姐妹间的情谊，坚韧地生活着。这里，会成为他和沈砚暂时的避风港吗？时空管理局的触角，又会否延伸至此？
沈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陆时立刻回到他身边。无论如何，先活下去，先把伤养好。他看着窗外无垠的大海和星空，第一次感到，或许在这看似绝望的逃亡路上，也隐藏着如同海女们从深海中采撷的珍珠般，微小却真实的光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