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
周承瑾正在批阅的奏折上，赫然盖着皇帝的朱印，内容正是关于下月初的皇家春猎。
"嗯。"周承瑾头也不抬，"今年在南山围场，所有皇子都要参加。"
姜雨晴小心研磨着墨，思绪却飘远了。皇家狩猎，这在她那个时代只能在历史书上读到，如果能亲眼见证...
"你也去。"
"什么？"她的心思一下被拽回来，惊讶的看向周承瑾，眼神中透着喜悦。
周承瑾终于从奏折上抬起眼，嘴角微扬，"我说，你随行，李肃会安排。"
"可奴婢只是个丫鬟..."
"我需要你。"他说得如此自然，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春猎不止是狩猎，更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一场没有刀光的较量。"
姜雨晴心跳加速，这是信任，更是责任。
她想起上周偷看到的那封密信，二皇子与五皇子近来交往甚密，而春猎正是他们密谋的最佳场合。
"奴婢...我能做什么？"
周承瑾放下毛笔，从案几抽屉里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历年春猎的记录，你心思缜密，看看能否找出些...有趣的东西。"
册子里详细记载了过去五年春猎的各项比赛结果、参与人员甚至饮食安排。姜雨晴连夜研读，发现二皇子连续三年在骑射比赛中使用同一把弓，而五皇子则总在箭术比赛前更换新靴。
"这太刻意了..."她喃喃自语，在小本子上记下疑点。
出发那日，王府门前车马喧嚣。
姜雨晴穿着李统领新给的藕荷色衣裙，比丫鬟服精致，又比小姐们的衣裳朴素，恰到好处地表明了她的特殊地位。
"上车。"周承瑾骑在马上，指了指其中一辆青幔小轿。
赵嬷嬷在一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按规矩，丫鬟只能跟着马车步行，哪有坐轿的待遇。
姜雨晴低着头快步钻进轿子，脸颊发烫。
轿内小几上放着个锦盒，她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缠着银丝，柄端嵌着一颗青玉。
"防身用。"轿帘外传来周承瑾的声音，"南山多野兽。"
姜雨晴抚过冰凉的玉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匕首显然是特制的，大小正适合女子手掌。她小心地把它藏进袖袋，感觉像是揣了个秘密。
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城，透过纱帘，姜雨晴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模样。官道两旁麦苗青青，远处山峦如黛，农夫们停下劳作，跪伏在地恭迎皇族车驾。
半日路程后，南山围场映入眼帘。连绵的营帐如白云般铺展在山脚下，中央是明黄色的帝王大帐，四周按尊卑依次排列着皇子、大臣们的营帐。
"瑾王殿下到！"
随着侍卫的通传，周承瑾翻身下马。
姜雨晴跟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临时搭建的"行宫"。不少官员已候在道旁行礼，其中几个偷瞄她的眼神充满探究。
"三弟来得可真早。"
二皇子周承瑞摇着描金折扇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华服公子。他今日穿了身绛红骑装，腰间玉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二哥。"周承瑾淡淡地拱手。
周承瑞的目光在姜雨晴身上打了个转："哟，连丫鬟都带这么标致的？三弟好眼光啊！"说着就要用扇子挑她下巴。
姜雨晴后退半步，周承瑾同时侧身一挡，"二哥说笑了，春猎比的是骑射，不是嘴皮子。"
周承瑞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忽听号角长鸣。
"皇上驾到！"
所有人立刻跪伏在地，姜雨晴偷偷抬眼。只见一顶十六人抬的明黄銮驾缓缓而来，四周侍卫如林，旌旗蔽空。
"平身。"
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皇帝看起来五十出头，面容与周承瑾有五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周承瑾身上停留了片刻。
"今年春猎，朕要看看你们的真本事。"皇帝笑了笑，"优胜者，朕有重赏。"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姜雨晴却注意到，站在皇帝身侧的五皇子周承瑜闻言，与二皇子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安顿好后，姜雨晴开始熟悉营地布局。作为"瑾王带来的丫头"，她行动比普通侍女自由得多。
"箭术比赛明日开始，"李统领悄声道，"殿下往年总输给二殿下，今年..."
"因为那把弓。"姜雨晴想起自己的发现，"二殿下的弓弦有问题。"
她解释了自己的推测：二皇子的弓弦可能掺了特殊材料，能增加箭的旋转速度，所以射得更准。但这也意味着，一旦弓弦受潮，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明日若下雨..."李统领眼睛一亮。
"不止如此。"姜雨晴从袖中取出张纸条，"我观察过殿下射箭，有三个小习惯会影响准度。"
当晚，她亲自给周承瑾演示现代射箭运动员的呼吸法和握弓姿势。
"拉弦时呼气，保持背部挺直...对，就是这样。"
周承瑾学得极快。月光下，他连续三箭命中靶心，眼中闪烁着惊喜："你从哪学来的？"
"小时候...跟一个西域商人学过。"姜雨晴随口编道。
周承瑾深深看她一眼，没再多问。
次日清晨，果然下起了蒙蒙细雨。箭术比赛照常举行，二皇子却显得焦躁不安。他的特制弓弦受潮后，准度大不如前。
而周承瑾凭借新学的技巧，箭箭中靶，赢得满堂喝彩。
"好！"皇帝难得地露出笑容，"老三有长进！"
姜雨晴站在仆役区，看着阳光下神采飞扬的周承瑾，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骄傲。他今日穿了身靛蓝色骑装，精壮的身材被勾勒得淋漓尽致，引得一众贵女频频侧目。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二皇子阴阳怪气地说，"明日骑射见真章！"
当夜庆功宴上，姜雨晴被安排在奴婢席位，远远看着贵族小姐们轮流向周承瑾敬酒。一位穿鹅黄襦裙的小姐甚至"不小心"跌进他怀里，惹得众人哄笑。
姜雨晴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突然觉得胸口发闷。这种情绪很陌生，像是...嫉妒？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姜姑娘。"李统领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殿下命我送你回营帐休息。"
"他自己呢？"话一出口姜雨晴就后悔了，这问题越界了。
李统领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失态："殿下被几位大人缠住了，怕是还要喝一阵子。"
回到营帐，姜雨晴辗转难眠。
半夜时分，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我。"周承瑾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姜雨晴慌忙披衣起身，掀开帐帘。
月光下，他的脸色微红，发冠有些歪，但眼神还算清明。
"殿下怎么..."
"明日骑射，"他打断她，"老二必有动作，你..."他突然皱眉，"脸色怎么这么差？"
姜雨晴下意识摸了摸脸，这两日她确实感到疲惫，身体透明化的现象也越来越频繁。今早梳头时，她惊恐地发现一缕头发完全消失了，半小时后才慢慢恢复。
"奴婢没事，只是有些累。"她强打精神，"关于明日，我有个想法..."
她详细说了自己的计划，周承瑾听完，沉默良久："太危险了。"
"但这是找出证据的最好机会。"姜雨晴坚持道，"二殿下若真与五殿下勾结，明日定会..."
"不行。"周承瑾语气转冷，"你留在女眷区，哪儿也不许去。"
姜雨晴咬紧嘴唇，这是周承瑾第一次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对她说话。
"遵命。"她低头应道，却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姜雨晴"乖乖"跟着其他丫鬟去了观赛区。
骑射比赛在围场东侧的林间空地举行，规则是骑马穿过障碍，同时射中沿途的靶子。
比赛开始前，姜雨晴借口如厕，偷偷溜到了二皇子的营帐附近。侍卫们都在赛场周围警戒，帐前只有一个打瞌睡的小厮。
她屏住呼吸，从后帐缝隙钻了进去。
帐内陈设奢华，一张雕花案几上堆满了文书。
姜雨晴快速翻检，果然在最下层发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上面写着"老三的马已安排妥当"。
"果然有诈！"她刚要把信藏进袖中，忽听帐外传来脚步声。
"那丫头跑哪去了？"是二皇子的声音，"比赛马上开始，本王要换手套！"
姜雨晴慌不择路，钻到了案几下。
帐帘掀起，二皇子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进来。
"老三今天必死无疑。"二皇子得意地说，"马镫一断，他摔下来时老五的人会'不小心'射偏..."
"殿下英明。"随从谄媚道，"只是五殿下那边..."
"他想要北疆兵权，本王要老三的命，各取所需。"
姜雨晴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她必须立刻警告周承瑾！
就在这时，案几上的茶杯突然被碰倒，茶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正从她藏身的地方流过。
"谁在那里？"二皇子厉喝。
姜雨晴心一横，猛地窜出，在二皇子反应过来前冲出了营帐。
"抓住她！"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姜雨晴拼命往赛场方向跑，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
"李统领！"她如见救星，"二殿下要谋害瑾王！马镫有诈！"
李统领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推向身后的侍卫："带她去找殿下！我去拦追兵！"
当姜雨晴气喘吁吁地冲到赛场边时，周承瑾已经骑上了那匹枣红马。
她不顾一切地冲进场内，引起一片哗然。
"殿下！马镫！"她大喊。
周承瑾反应极快，立刻翻身下马检查。果然，右侧马镫的皮带被割得只剩一丝相连，一旦受力就会断裂。
"姜雨晴！"他怒喝，"你不要命了？"
场边议论纷纷，皇帝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回父皇，"周承瑾单膝跪地，"儿臣的马具被人动了手脚，若非这丫头及时发现..."
皇帝面色一沉，命人彻查。
比赛被迫推迟，二皇子姗姗来迟，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容。
"老三也太不小心了，"他摇着扇子，"幸好没出事。"
姜雨晴站在周承瑾身后，感觉二皇子的目光如毒蛇般缠上她的脖子。
回营后，周承瑾将姜雨晴拽进帐中，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他几乎是咬着牙说，"若被老二抓住..."
"但我找到了证据。"姜雨晴取出那封密信，"二殿下与五殿下合谋要害您。"
周承瑾扫了眼信纸，表情更加复杂："为了这个，你连命都不要了？"
"我不能看着您出事。"话一出口，姜雨晴就后悔了。这太直白了。
帐内突然安静下来，周承瑾的目光如炬，烧得她脸颊发烫。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李统领匆匆进来："殿下，二殿下派人来问，那个擅闯他营帐的丫鬟该如何处置..."
周承瑾眼神一冷："告诉他，人我已经处置了。"
待李统领退下，他转向姜雨晴。
"从现在起，你不得离开我视线半步。回府后，暂时不要出现在人前。"
"您要...关我禁闭？"姜雨晴声音发颤。
"我在保护你！"周承瑾突然提高音量，"老二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逞英雄很好玩吗？"
姜雨晴眼眶发热，她冒险救他，换来的就是这种态度？
"奴婢知错。"她硬生生咽下所有委屈，行了个标准的礼，"谨遵殿下吩咐。"
周承瑾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疲惫地摆摆手："下去吧。"
接下来的春猎，姜雨晴被"软禁"在帐中，连庆功宴都没能参加。
听说周承瑾在比赛中大放异彩，皇帝赏了他一柄御用宝剑；还听说那位鹅黄襦裙的小姐频频向他献媚...
返程那日，姜雨晴被安排坐在一辆没有窗户的马车里。透过车帘缝隙，她看见周承瑾骑马从旁经过，目不斜视，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姜雨晴抱紧膝盖，她似乎，可能，大概...爱上了这个相隔千年的古人。而这件事，比身体的透明化更让她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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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春猎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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