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付轻屿反应过来,唤了遍他的名字,“颜泠跟你说了。”
祁放点点头,气息稍微喘匀些。
付轻屿下巴指了指病床旁的椅子,“别站着了,先坐下。”
祁放将书包摘下来,“昨天就来医院了吗?”
付轻屿说:“嗯,昨天先做了个检查,下午做手术。”
祁放的目光将她扫视一遍,焦急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手术风险大吗?”
付轻屿笑了下,以为颜泠吓唬他来,“胃里点不舒服,没什么大事。微创手术,风险不大。”
来的路上,祁放用手机查过,不用开刀,手术风险不大,可是心里就是放心不下,“我昨晚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告诉我?我知道的话,昨晚就过来了。你自己在医院,好多事也不方便。”
祁放最后这句话说的没错,可是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一步,付轻屿也不想麻烦人。
如果颜泠在江城,付轻屿会跟她说。
付轻屿笑着说:“又不是什么大手术,没想让你们跟着操心。”
“那也不行啊……”
付轻屿打断他的话,“你过来些。”
椅子和病床间不到一米,祁放把身子往前倾,付轻屿一手搭在他肩膀,捻了捻。
祁放不明白付轻屿要干什么,不知所措地看了她一眼。
付轻屿不确定地问,“这件短袖是穿反了,还是专门设计成这样的?”
“啊?”祁放偏头看向肩膀,衣服的走线漏在外面,他愣了下,立即低头看下去,真穿反了。
付轻屿第一次见到人和油锅里的虾一样,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完全红透了。
“出门太着急了,”祁放没看她,起身出去,“我去换一下。”
祁放换好衣服,面壁思过半天,扯着身上的衣服,跟念咒语似得,嘴里来回重复着一句话,“太丢人了。”
付轻屿看他回来时脸色已经正常了,心想留他坐会,再把人打发走。
祁放坐回椅子上,“现在是不是要禁食,不能吃东西了?”
付轻屿点点头,“你要是饿了,就去吃东西,我这真没事。”
祁放摇头,“我不饿。病因是什么?”
“饮食习惯不好,饥一顿饱一顿的,跟咖啡和饮酒也有关系。”付轻屿看他,“以后按时吃饭,别跟我一样。”
祁放想想自己不健康的作息,心虚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会,付轻屿看他,想起前天晚上饭局的事,“我喝醉那天,你送我回去,有没有遇到……”
付轻屿想不出什么词来解释冯适。
“遇到过一个坏人。”祁放知道她问的谁,“你管他叫坏人。”
“哈?”付轻屿确实断片了,坏人又是什么鬼?
祁放还贴心地给付轻屿解释,“就是我们在树荫吃午饭碰到的那个‘不熟’的人,你前任。”
付轻屿:“……”记得真清楚。
祁放笑着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付轻屿感觉祁放笑得很怪,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他有没有说什么?”
祁放认真想了下,冯适废话挺多的,没什么有用的话,不过,有句话确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问了我是谁,跟你什么关系,”祁放看着付轻屿,“还问我是不是给你做了,我没明白什么意思,就没回他。”
付轻屿头脑一懵,冯适真是疯了,难道以为祁放是她新找的男朋友?上来就问这种话。
祁放问付轻屿,“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付轻屿装作不知情地摇摇头,“可能是随口说的吧,我也没明白。”
绝对不是随便说的,冯适问完,底气瞬间足了。祁放见付轻屿不愿说,也没再问,心里跟自己闹情绪去了——付轻屿和冯适还有秘密,不会是还喜欢他吧?
付轻屿揉了揉太阳穴,早知道不问了,听完更头疼。
祁放坐在椅子上,拿出平板画画,他不会藏事,心里不开心,脸色也跟着沉下去。
付轻屿看向祁放,不知道他这情绪从何起的,就先让他自己静静了。
思前想后,付轻屿给冯适发了条消息:祁放是颜泠的弟弟,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和他瞎说。
付轻屿没想着他能回,毕竟两天前发的信息,到现在都没影。
没过一会,冯适竟回了条消息:现在不是男朋友?以后呢?我怎么瞎说了?我有哪个字是瞎说了?
冯适:付轻屿,你心真狠,我不行,他就可以?你凭什么能为了他改变?那我呢,我们四年又算什么?
付轻屿看着他无理取闹的质问,苦笑了下,四年啊,冯适还是觉得她没妥协是因为不够爱。
付轻屿沉默片刻,给他回了条消息:随便你怎么想吧。
聊天框再也没弹出消息。
付轻屿掀开被子下床,祁放急忙问她:“你去干嘛?”
“卫生间,”付轻屿说,“这真不需要你跟着,乖乖在这待着吧。”
祁放嗯了声。
走廊的风一吹,付轻屿感觉心里舒坦不少,不再想冯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等她回去时,祁放正在和临床的阿姨聊天,将叔叔阿姨逗的合不拢嘴。
“回来啦。”祁放冲付轻屿笑了下。
付轻屿点点头。她出去时,祁放的情绪还不是很好,现在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她心里不禁感慨了句,情绪自控力真强。
阿姨笑着说:“还是年轻好啊,看你们的样子,也在一起挺久了吧。”
付轻屿一惊,尴尬地笑了下,“我们不是情侣……”她想了会,祁放不愿叫她姐,说是姐弟,总有点强行占人便宜的感觉。要说是朋友,总管觉关系没这么好,还差点意思。
祁放笑着说:“是不是很般配?”
阿姨笑了笑,以为小伙子还在追媳妇,真心实意地说:“挺般配的。”
付轻屿笑了下,懒得解释,麻烦。
不知道祁放什么时候把椅子往床边挪了下,付轻屿一伸手,正好拍在他头上,“现在都敢开我玩笑了。”
“疼。”祁放捂着头,脸上的笑一点不比方才少,也不解释。
付轻屿看他那样儿,一点都不像疼的,不轻不重地说了个“该”。
祁放又搬着椅子往病床挪动,“你看什么呢?”
“动物世界。”付轻屿看他凑过来,“想看?”
祁放点头。
付轻屿逗他,“想看,再给我打一下。”
祁放真将脑袋递到她手旁,“打吧,反正是在医院,你要是打疼了,我就赖这。”
付轻屿手劲不小,方才拍他那下,收了劲,应该不至于给人打疼。她伸手揉了揉祁放的脑袋,“真疼假疼?”
祁放这心里就跟付轻屿手里的头发一样,乱成一团,甜滋滋地泛出点酸水。他哼了声,“不告诉你。你这就是打一把巴掌,给个甜枣。”
付轻屿没客气,又给了巴掌,将耳机递过去,“甜枣,要不要?”
祁放被打了下,好像更有底气了,一脸傲娇的小表情,接了过来,嘴里还喃喃了句,“你就欺负我。”
付轻屿笑了下,没接话。
纪录片挺感人的,祁放红着眼眶,半小时出去了两趟,看到小猴妈妈去世后,头稍微偏过去,又想起身。
付轻屿将人拉出,抽了两张纸巾按在他眼前,轻声说,“好了,就在这哭吧,别往外跑了,给你挡着呢,没事。”
祁放接过纸巾,“我没哭,我就是需要缓冲一下,需要思考。”
付轻屿看他眼眶泛红,睫毛湿漉漉的,又一脸傲娇的表情,竟呆愣两秒,心跳也漏了拍。
不得不说,祁放这副摸样,直直撞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祁放声音囔囔的,“你泪点也太高了。”
付轻屿轻咳一声,将思绪拉回正轨,“是你泪点太低。”
祁放往她身边靠,手肘撑在病床上,自己偷偷抹泪。
付轻屿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没忍住伸手揉了揉。祁放不躲,也不说话,仿佛真看进去了,时不时抽两张纸。
付轻屿看不到他的脸,却自动脑补出画面。
整天笑哈哈的,没想到这么能哭。付轻屿倒开始好奇他,自然而然想要更加了解。
工作中,每天都在了解新人,或许这方面的情绪被耗尽了,付轻屿很少对身边出现的人产生兴趣,更不要说去了解,去深交。
一集纪录片看完,祁放转头看向付轻屿,他是真看人迷了,还想问有没有下一集。
付轻屿看着祁放两眼红肿,要回耳机,不给看了,怕他哭晕在这。
祁放不情不愿地拿出平板,继续画。
付轻屿问:“我好像没问过高考成绩。”
祁放说:“文化课六百多,校考八十多。我高三复读了一年,去年文化课也是六百多,校考没过。”
付轻屿:“……”
同样是复读一年,人和人的悲欢果然不想通。她当年要是能考六百多,‘刘老师’得敲锣打鼓庆祝。
祁放停下笔,怔怔地看向她,“你怎么突然问我成绩?”
“没什么,随口问出来了。”付轻屿说,“我能看看你画的吗?”
祁放求之不得,立即献上平板,“你往前翻,这篇我已经画了好几页。还有几个短篇,你要不要看?”
付轻屿点头,“嗯,我先把这个看完。”
能考生青影的漫画专业,确实有些实力,让付轻屿惊讶的不是画工,而是创作内容,一篇很青涩的爱情故事。
整页看下来,很文艺清新范。
付轻屿翻了几页,分镜和细腻程度让人震惊。她甚至没法想象,祁放最开始坐在椅子上,沉着张脸,手里在画男主心动。
祁放问:“怎么样?”
“挺意外的,我还以为男生都喜欢中二热血一点的,像这种纯爱情的漫画……”付轻屿看着祁放,“没想到你会画这种。”
“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祁放说着,找出自己的创作账号,“这是我之前画的,你看看。”
付轻屿看完他最早的一篇,主打幽默搞笑。
划到最后一页,是整篇漫画的评论,第一条就是不友好言论。
祁放迅速伸手挡住,给她找出下一篇,揉了揉鼻子,笑着说:“评论就不看了,没有几条,也没什么好看的。”
付轻屿嗯了声,突然觉得祁放虽然看着嘻嘻哈哈的,其实心思很细腻。那些不好的言论,祁放不想让她看见,因为他知道看了会难受,会心烦。
几篇短漫,祁放的创作跟他的穿搭一样,没有固定风格,画工却是肉眼可见的成长。
付轻屿毕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就事论事地夸了几句。
祁放却是肉眼可见的开心,给她讲了许多画画时的想法,付轻屿静静听着,偶尔问两句。
祁放说起来没完,付轻屿让他继续画,这才停下嘴。
付轻屿记住了他的账号名称,下载漫画软件搜出来,重新看几个短篇,连评论一起看了。
心情跟着七上八下的。
付轻屿禁食不能吃午饭,祁放也要跟着禁食。付轻屿装作生气地说了他几句,将人支去吃饭,让他下午回家。
没过二十分钟,祁放带了几个橘子回来,进门时余光扫了眼付轻屿,直奔临床的叔叔阿姨过去,分了分橘子。
付轻屿盯着他,祁放装出一副乖相,坐回椅子上,打开手机的付款记录,“看,吃了炒米粉。”
“没嚼就吞了,”付轻屿说,“让你下午回家呢。”
“我不回去。这个不听你的。”
付轻屿语重心长地跟他讲:“你不用管颜泠说了什么,我找了护工,你别在这浪费时间,干你自己的事去。”
“我没别的事,在哪画都是画。颜泠没逼我,我自己愿意在这,你别赶我走啊。”祁放瞧她一眼,快速说了句,“就算你赶,我也不走。”
付轻屿听这话,总觉得哪不对劲,又怕自己想得太多,最后干脆什么都不想了,“随便吧,累了就自己回去休息。”
祁放点头应下。
两人没再搭话,直到手术前,付轻屿又跟祁放叮嘱了几句,“挺小的手术,没事的,不用担心,也别害怕。”
她知道等在手术室外的滋味,不管手术大小,医生说得多么轻松,真看着人被推进去,那扇门一关,心里也是揪着的,免不了上蹿下跳,胡思乱想。
或许是付轻屿的错觉,总感觉说完这句话,祁放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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