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录制结束,现场一片混乱的收尾中,付轻屿被陈声宏叫去休息室。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步调快,没有任何沟通,随着一声关门声,气压降到极点。
‘啪’的一声,陈声宏流程稿件甩到桌子上,两手掐腰,闭眼缓了缓,一副要被气炸的样子。
付轻屿双手随意垂着身侧,衣服上领夹麦没摘,静静看着他耍疯。
陈声宏侧过身,抬手指了指她,气得半天才说出话,“第三轮游戏,为什么擅自换人?我就去趟卫生间的功夫,你就把人给我换了,要不是我看回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付轻屿似笑非笑:“陈总,你也消消气,小心身体。场上配合不好,当然要及时调动,不然要主持人干什么?”
陈声宏眉毛气飞,“安排表上写得明明白白,小宴和吕雨流量高,这个环节就是为了多给他两镜头,你倒好,第三轮把吕雨换下去了,你要做什么啊你!怎么?我这个陈大负责人话不好听是吧?何雨萌不在了,你也搞搞清楚现状,搞搞清楚位置!”
付轻屿不急不慢地说:“吕雨担不起解说的角,基本上都是主持人帮他说的,实在没法看,前两轮游戏你没看出来吗?
真要给镜头,前两轮也够多了,整个环节近二十分钟,大家跟着尬了十多分钟,还不够吗?
观众也不是傻子,不好玩,镜头再多,大家也会快进。”
陈声宏怒道:“后期啊!我们后期吃白饭的吗?!就挖不出一点亮点来?”
付轻屿不跟他比音高,平静地说:“挖亮点的前提是要有亮点,他拿着话筒,占着说话的角,给主持人当捧哏,有什么亮点?能挖出什么亮点?把小马换上去,大家明显玩得开心,连着抛梗接话。”
“小宴和吕雨站在那就是亮点!大家都喜欢嗑他俩,他俩往那一杵就有流量!”陈声宏手指将桌子戳得砰砰响,“你把姓马的换上去,没几个粉丝的小透明,就算他说出花来,谁看?我问你谁看?!没几个人看!
你想给人发挥的机会啊,没用!我告诉你,这个行业就这样!
咱节目要的是什么?要的是收视率!要的是流量!不是来做好人好事,给人家铺桥搭路的!”
“陈总,你要是这样认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付轻屿看他,“趁现在人没走,说刚才机械出了故障,要补录一遍,也就五六分钟的镜头。你要真想重录,现在就能办,跟我在这喊也没用。你要是想看我的态度,我改天给你写个保证书?还是怎么样?”
陈声宏被她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录什么录,为了这几分钟,重新返工?”
付轻屿笑了下,“那陈总就是想看我的态度了?我改天给你写个保证书,只要是流程表上安排好的,我绝对分毫不动。不过,要是临场反应不好,也请陈总多见谅了。”
陈声宏眯着眼看她,“付轻屿,你这是毫不遮掩地跟我叫板?”
“哎?”付轻屿说,“我这是按您说的办事,哪是叫板的意思。”
“好啊,我们走着瞧。” 陈声宏冷笑了声,“不过,还得提醒你一句,现在我是总负责人,不听话的,留着没用,主持人也多的是。”
“陈总说的是。”付轻屿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目送他摔门离开。
跟陈声宏翻脸是早晚的事,真走到这一步,付轻屿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往后的日子,可要精彩了。
付轻屿坐下,任由思绪乱飞。要说走,她现在就能交辞呈,一月内离职。但是,就这么走了,心里真舍不得,她是跟着这个节目起来的,有感情。
眼下,付轻屿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只要陈声宏不做太出格的事,工作就能继续。
“咔嚓——”
付轻屿还没回过神,祁放已经开门闯进来了。
“你没事吧?”祁放说着,快速扫视完付轻屿,又左右瞧了瞧,“姓陈的王八蛋呢?”
付轻屿眼神示意他关门,“走了。”
祁放声音放软,“他又故意找茬了?”
付轻屿:“不算故意找茬,工作冲突。”
“许梦姐都和我说了。姓陈那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他要是真不满意,现场喊卡,重录就好了。”祁放哼了声,“我跟你说,他就是狗眼看人低,觉得你无视他的地位了。
你最后换完人,就是比之前有趣,我们在下面看着,都能感觉出来。效果不好的话,那王八蛋早该喊着重拍,当众驳你面子了。
居然把你拉到这来撒气,脾气大心眼小,老王八蛋。”
付轻屿听他骂完,心里畅快不少,笑着说:“没看出来,你分析起来一套一套的,还挺像样。”
祁放看她笑了,“出气了吗?我还有词,能接着骂他。”
“出气了,”付轻屿起身,“饿了,去吃火锅。”
祁放在前面开门,“真不气了?”
付轻屿点点头。
平心而论,有些时候,祁放还挺成熟的,可以察觉到她的情绪走向,哪怕是些负面情绪,也能及时拖住,巧妙化解。成熟里又带点孩子气。
祁放轻咳一声:“男团唱歌还行,不过,我能唱得更好听。”
“你这话题转得,真快啊。”付轻屿说,“还有这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祁放笑笑:“不是你说的嘛,脸皮薄就要练啊。”
“行。”付轻屿点点头,给颜泠发了条消息,想着一起吃饭。
颜泠:你们吃吧,我这有点事,走不开。
颜泠向来都是有事说事,这带点含糊的话语倒是稀奇。
付轻屿看了眼时间,刚过二十点。如果是吃喝玩乐,颜泠肯定就直说了,看来有情况,这个人还不方便说。
除去李杨,付轻屿还真想不到别人了。
付轻屿开车,随机放着音乐,祁放坐在副驾驶,手里一顿忙活,回复着消息。
等红绿灯时,付轻屿看过他一眼,没说话。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远不近,又都被安全带定住,好像这段感情的映射。
付轻屿回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候,忙着学分、兼职和社团活动,整天团团转,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也要抱着手机回复各种通知。
忙是忙了点,但能遇到不少新鲜人、新鲜事。
在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作为已经踏入社会的成年人,付轻屿对爱情的斟酌远大于冲动。她不禁警醒自己,该享受就享受,但不能沉溺于这段关系,该抽身时,也要干脆利索。
祁放还年轻,有时间有精力冲动,也有更多选择。
火锅店是祁放选的,看了大众评分很高,鸳鸯锅底也是他选的,还不忘提醒付轻屿,“你不能吃辣,医生说的,别忘了。”
付轻屿:“人家医生说的是,两周内避免任何辛辣刺激的食物。这都一个多月了,没事。”
“那也得控制量,不能空腹吃。”祁放说着,把锅底辣度换成微辣。
一个工作,一个上学,付轻屿以为没什么话题聊。架不住祁放思维发散,基本就没停过嘴,但很少听他提到学校的事。
有的时候,越不说的事,越让人好奇。
付轻屿问:“你们学校没什么好玩的事?”
祁放顿了下,不高兴地看她一眼,“我才不跟你说学校的事。”
付轻屿没懂他的眼神,“什么意思?”
“你想听啥?”祁放眼神死死盯着她,“我一说,你一回忆,怕你想别人去。身为你的好朋友,十分不愿意看你想别人去。”
付轻屿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他嘴里的这个别人指的冯适。
“你怕的挺多。”付轻屿说,“你怎么知道他是清影的?我没和你提过。”
“我自己看到的,学校优秀毕业生的墙上,有他照片。” 祁放哼了声,“再等几年,我也要贴上去!”
付轻屿笑笑,“你加油。”
“你还笑。”祁放想出个主意,轻咳一声,“你想听我说学校的事,也不是不行?”
付轻屿眉毛轻挑,“看来有条件。”
祁放毫不矜持地说:“你陪我逛逛学校,我就给你讲,怎么样?”
付轻屿听他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摇头说:“不用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祁放更急了,“你真不想知道?”
付轻屿喝两口饮料,没压住笑,“祁放,逗你可好玩了。”
祁放一愣,也不炸毛了,羞得驳她句,“不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跟你说了。”
他这铿锵有力的反驳,没矜持住两分钟,付轻屿一递话头,又什么都忘了,完美展示了什么叫‘记吃不记打’。
吃完饭,付轻屿看时间不早,“回学校?还是回颜泠那?”
“当然是去我姐家。”祁放说,“周天没课,还有,明天就放十一假期了。”
付轻屿的工作,没有法定节假日,过着过着也就把自己过糊涂了,祁放一说,她才想起来。
“假期好好玩。”付轻屿说。
祁放跟她并排走出火锅店,“这个假期没法找你玩了,我接了个画稿,要赶工,还得回家过中秋。”
付轻屿问:“画稿?兼职吗?”
祁放嗯了声。
“缺钱了?”付轻屿想了想,祁放这个兼职频率有点高,“几万都花完了?”
祁放摇头:“不缺。有人找到我画图,我也挺感兴趣的,就接下了,顺便赚点生活费。”
“你接这一个画稿,能赚多少?”
“这个图定价的八万,定金给了两万。”
付轻屿停下脚步,有些震惊,“八万?”
“定金已经付过了。”祁放看出付轻屿惊讶,“人物多,挺复杂的官方约的稿,价格高点,我之前接的没这么多钱。”
付轻屿拍拍他的肩,“好好画,顶我两个多月的工资了。”
“我爸说,会赚钱就是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之一。”祁放抓住机会推销自己,“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也会赚钱了,能贴上‘半工半读’的边吧。你现在看我,是不是也挺成熟的?”
付轻屿笑了下,“你爸说的没错。你嘛,半熟。”
祁放一听,更来劲了,“我跟你说,半熟正好,真的。再熟,就要老气横秋了。”
“你又不是牛排,别半熟全熟了。”
付轻屿不接他这茬,祁放就换了个话题,“你中秋也不能回家吗?”
不是不能,是不想。
付轻屿淡淡说了句,“看工作安排。”
中秋当天正好赶在周一,没工作安排,付轻屿也没回去,给付医生和刘老师发了红包,客气了两句。
颜泠进组了,付轻屿自己去听了场演唱会,就近逛了逛。
祁放自从接了画稿后,付轻屿感觉他消停不少,每次快到周六周天,才能想起她这个好朋友来。
颜泠可没感觉到祁放消停。
颜泠家门口装了个小摄像头,每到周六晚上,准时给她提醒有人回家。
差不多提醒了一个月,颜泠终于忍不住发消息问祁放:你每周都往回跑啥?
祁放:常回家看看。
颜泠:滚蛋,你是不是没跟舍友处好关系?他们挤兑你了?
这怀疑的种子,从他军训那阵种下,一直没消。再加上祁放总往家跑,颜泠很难不多想。
祁放:真没有,舍友人挺好的,我就是回来看看,给你收拾收拾客厅。
颜泠:你回来找付轻屿。
祁放正跟付轻屿吃饭,吓地一筷子没夹住,菜从嘴边掉到了盘子里。
他抬头看看付轻屿,低头回消息:没有!我就是回来看看!
发完之后,祁放觉得自己说得太死,又加了句:忘了哪天见到过轻屿姐,一起吃了饭。我就是放假了,给自己换个地方呆,你别太多戏。
颜泠半信半疑:是吗?反正,你别总去烦她。
颜泠想跟他直说,你们不是一个圈子,付轻屿对掰男人有阴影了,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她打出几个字又删了,付轻屿不想跟祁放说这事,还是先这样吧。
祁放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句:我没有。
颜泠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想问付轻屿,没来及发消息,就被叫回去拍戏了。
晚上收工,颜泠拿到手机,又想起这事,果断给付轻屿发消息:祁放是不是每到周六就回来烦你?
付轻屿看到消息,脑子一懵,颜泠怎么知道的?
没等她想明白,颜泠又发来一条:你别不好意思说他,该骂就骂。实在不行,直接跟他说你是4i,省的他一天天的不安分。
付轻屿看着消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她跟祁放发展成现在这样,问题不只出在一个人身上,她也挺喜欢‘好朋友’这个身份。
颜泠:不对啊,你周六录节目,也没空搭理他。这么说,他也不是回来找你的。这小子每周往回跑,到底犯什么病了?
也没犯什么病,单纯是跑到节目组做观众去了。
付轻屿揉着太阳穴,给颜泠回消息:祁放上学后,我俩没见过几次。可能是回来找他朋友玩,陈昊飞不也在江城,应该是回来找他吧。
短时间内,付轻屿不打算跟颜泠说实话,省的颜泠夹在中间难做。
万一颜泠没忍住给祁放说一顿,他再突然跑回来蹲家门口,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
付轻屿叹气,现在挺好的,先这样吧。她摸了摸心口,就是莫名有种背着颜泠偷偷摸摸的感觉,良心不安啊。
颜泠:也对,陈昊飞也在,杨灿还跟他一个学校,不能有什么事。
付轻屿问:你怎么知道他每周六回家?
颜泠:监控每周六晚给我提醒,很准时,很有规律。
说到很准时,很有规律,付轻屿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她换了个聊天界面,给祁放发消息:周一到周三休息,周四周五线上聊,周六周天线下见面。你在我这工作打卡呢,还上四休三。
祁放刚洗完澡,看见消息,激出一身冷汗。
哈?怎么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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