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是一同出了擂台，可在落地一瞬，却墨连霜的背部先着地。
“……”
在场众人呆呆地望着这一幕，震耳欲聋的沉默后，裁决长老的宣判声再次响起：“苍诀宗……苏知幻胜！”
南掌门的胸口剧烈起伏，难掩他面上的愠怒。
接连落败就像打了南恒两个响亮的巴掌，他气得恨恨拂袖而去。
苏知幻不过是筑基后期，墨连霜竟输给了她！对南恒而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谢皖竹同凯旋归来的苏知幻击了个掌，“不错啊。”
清脆的掌声响起，苏知幻迎面伸手回击，她利落爽快地收下谢皖竹的夸赞。
“那是自然。”她半边柳眉挑起，冲着南掌门离去方向高腔大调地喊道 ：“有凌空师妹在，我们苍诀的底气便在！”
“凌空师妹！这里！”
大殿之事除几个资深长老外，外宗弟子或不知其由，可苍诀弟子内下却已传了个遍。
此话便是苏知幻特意说予某匹夫所听。
肉眼可见，南掌门的背影有一瞬的僵硬。
凌空明亮的眸中漾起笑意，她抬手重重揉了把苏知幻毛茸茸的头：“尚在意料之中。”
苏知幻仰头，脸颊鼓着气，攒足了劲地回蹭她的手。
凌空哼笑一声，又补了句：“做的不错。”
见凌空的神色不像是要继续留下的模样，苏知幻问道：“下一场是肖裳锦师姐上台，你不看么？”
擂台上的对决还在继续，不过看不到老匹夫铁青的脸色后，凌空的乐趣立即少了一半。
“尚有一事未完成。”
凌空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苍诀宗所在的方位，肖裳锦恰巧低头上台，错开了她的目光。
——顾容，不在其中。
各宗大多数弟子都去了仙门大比的当场观战，南恒弟子亦不例外。
扶桑树高耸繁茂，落叶被风带下。
“阿……阿嚏！”
守门弟子摸到鼻尖的落叶，“扶桑树今年落叶落的倒是早。”
“或许是受大比灵力影响，被震下的，也未可知。”另一守门弟子调笑道。
凌空屈膝半坐在树干上，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扶桑叶。
她的身形隐匿在浓密的枝叶中，眼神若有所思地盯着藏书阁的入口。
凌空所料不错，今日在此处内外驻守的长老与弟子，与往日相比，几乎少了半数。
那日在金陵伤人的阴火，不止是她，乌桕也闻所未闻。
凌均柏曾传讯于她，苍诀古籍上，也未有过记载。
可此事即便不是南掌门所为，也与南恒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凌空可不信他们冰清玉洁。
时间紧迫，先前的对决中，乌桕设计将南掌门气走，这才让凌空有了可乘之机。
她必须要在老匹夫还未回神反应过来前，进南恒藏书阁探查一趟，寻找有关阴火的消息。
替人无偿背锅的事，凌空可办不到。
明亮的光线折射下，空中静漂的浮尘四下游散，凌空眼眸微动。
她将手中之书卷成圆筒状，回身抵在来人心口处，笑眯眯道：“我竟未曾想过，青竹峰的顾大师姐也学会了翻窗盗户，这怕是非君子所为罢？”
若换个人，早被她捅了个透心凉。
“我从正门进，并未翻窗，”顾容抽出她手中的卷宗，冷淡回应道：“只是他们未发现。”
凌空却被她这副面不改色的模样惊到，一时竟有些语塞。
她面上不显，嘴中似抹了蜜般地抱怨道：“说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如此一个小地方，我都能碰到顾师姐。”
“能与名声高洁的顾师姐独处一室，怕是苍诀宗那群弟子求也求不得的福分。”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多的巧合，凌空可不会信什么天赐情缘。
莫不是——跟、踪、她。
“我来的，比你早。”顾容瞥她一眼，她别过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若不想将人引过来，便少开口。”
她们在二楼的阴影处，正巧卡着视线盲区。下面便有重重弟子巡逻把守，若弄出太大动静，只怕是不好收尾。
若两人再如此针锋相对下去，藏书阁的屋顶怕是都要被掀翻。
凌空笑眯眯地点头，她盯着少年黑曜石般的眼睛，双指合并划过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表示理解之意。
两人沉默片刻后，顾容压低嗓音平静道：“是乌桕长老命我前来，协助你行事。”
开口时，她的神色依旧冷淡，只是在微不可察地皱眉后，抬手拂去白衣前襟处卷宗留下的尘印。
怪不得人家能做众人眼中的好师姐，如此循规蹈矩、依律奉行，若非她是顾容，凌空都要检讨自己一番了。
“你同千药峰的那名弟子，关系很好？”
话不讨巧半句多，凌空可还记得顾容让她少开口的事。
“尚可。”凌空手下不停，她埋头继续翻找着古籍卷宗。
陈年的灰尘被她扫起，顾容沉默了很久。
凌空眼眸飞速下移，将书架上的古籍大致阅览了遍。
“渡火，十大异火之一。外型色带黑气，内里五彩斑斓，为不死凰族遗存分支渡鸦之火。”
凌空在心中捋着其间串联之线，这火的描述，倒是同她那日见到所差无二。
急促又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凌空凝神，她直起身细听。
被发现了？
不太像 。
巡逻弟子的脚步声与她们所在相反，是朝外而去的！
顾容幽幽贴在她耳畔道：“有人来袭。”
下一瞬，兵刃碰撞的铮响声即刻印证了顾容的话。
藏书阁外，灵力波动轰然炸开，余波震得四周空气都在颤动。
“不走？”凌空回头，挑眉看着被人拉住的手。
她倒是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打算离开。
凌空心同明镜，今日这场偷袭，没有她，也照样会发生。
南恒弟子的死生，自有天命。
顾容摇头，指了指她手中的古籍：“若要带走它，你少做了一事。”
——扫尾。
苍诀课业有长老教过。
凌空同她对视一眼，默契在无声中似榫卯般对合。
两人相接处断开，顾容松开了手。
灼热的渡火自藏书阁内汹涌而出，瞬间蔓延开来，滚滚浓烈的黑烟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南恒弟子人数上本就不敌来者，又被渡火浓烟呛得胸闷作呕。
“不好，藏书阁中有他们的内应！”
“内外夹击，他们是谁？！意欲何为？！”
“速去禀报掌门！”
这下总算纵了场火，没白费南掌门口中的诬陷诟骂，凌空心神略带愉悦。
多亏了这拨人制造的混乱场面，她用剥离出的渡火，趁乱烧了南恒的藏书阁。
“渡……火？”素手挥开鼻尖浓烟，阁外的黑衣少年轻启朱唇：“终于……找到你了。”
仙门大比的比试台距藏书阁有小段距离，凌空一路疾行，赶上了肖裳锦这场对决的末局。
“苍诀宗肖裳锦胜！”
苍诀宗的弟子们瞬间炸开了锅，欢呼声震天响。
还未来得及庆贺，南掌门却带着一群弟子匆匆赶至。
哦？他竟先来了对决台。
若按时辰来算，南掌门应当收到了藏书阁受袭的消息，他却在第一刻赶来此处。
“凌空！你方才是否去过我宗藏书阁盗书焚阁？！”
“南恒藏书阁走水？！”
发生大事，第一反应便想起她，凌空心中竟涌起几分莫名的感动，道：“竟还有此等大事，掌门为何不去救火？！”
此刻乌桕亦在，凌空底气十足，正欲上前展示舌灿莲花之际，却有人先她一步。
“她一直同我在一处，”顾容淡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锐利，道：“莫非……南掌门还欲出手，阻拦凌空的第一场对决？”
今时不同往日，各大仙门及乌桕皆在。
若再来一次，事态闹大，苍诀宗不会善罢甘休，也徒让仙门戳着南恒的脊梁骨骂其气量。
有过大殿翻船的教训，思铎权衡再三后，南掌门终是收了化神威压。
“我同凌空这孩子间，怕是有些误解。”他的语气中略带缓和。
顾容冷声回道：“若有误解，众目睽睽之下，还请南掌门还我师妹清誉！”
众人还不知藏书阁受袭之事，只觉得他们的话像谜语一样，一头雾水。
苏知幻与肖裳锦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我们可作证，顾师姐与凌师妹今日一直在此，从未离开！”
多数弟子的注意力都在对决之人身上，根本没空分神留意凌空的动向。
时机成熟，乌桕慢悠悠开口：“若无证据，南掌门此举于我苍诀少宗主，岂不是场无端构陷？”
南掌门盯着乌桕身后笑眯眯的凌空，一口老牙都要咬碎了，面上却挤出几分笑来：“今日藏书阁受袭，其内古籍被小人纵火焚毁。我这才一时心急鲁莽，误了时机，也给凌后辈赔个不是。”
他瞪了眼其余南恒弟子：“还不去支援藏书阁！”
“南掌门留步。”
凌空的眼眸沾上潋滟水色，满是无辜之意，她叫住南掌门，“即是赔礼，总该要有些诚意罢？”
南掌门气得胡子根根竖起，他活了百年，还是头一遭如此憋屈！
“你想要何种诚意？”
凌空玩笑道：“听闻南掌门前些日在东海得了颗避水珠……”
南掌门面无表情：“稍等静候，日落前自会送至凌后辈手中。”
只是不知这凌空遇上蚩梨梦后，还能否笑得如此从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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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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