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继续向前走罢?”有弟子挠了挠头:“反正看不出什么线索,说不准前头会有出路?”
凌空“嗯”了一声,她的余光扫过石壁上那道不易察觉到剑痕。
第五次了。
长廊中阴风阵阵,这条路远比凌空想的还要漫长。
“都已经走了六层,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终于有人忍不住抱怨。
这下像是打开了某种机关闸门。
“不如炸开这该死的地宫,省得费时费力!”
“怎么又多了这么多条岔路?!”
“接下来往哪走?!”
“……好精美的宫殿。”
栩栩如生的铜鸟双飞翼浮纹自凌空脚下延展展开,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似下一瞬便要振翅飞出,冲天翱翔。
这是一座精致华丽的圆形六层地宫,他们如今已来到底层,也是最深处。
众人站在宫殿中央中间,无数通道从四周均匀延伸至中心。似无数只射来的羽箭,将众人禁锢于此。
一模一样,除了方位有所不同,凌空几乎有一些分不清来时的路。
头披白纱水波纹的男弟子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要走你们走罢,这里根本出不去!”
“不可。”见状一旁的同门跺了跺脚,她急忙劝道:“谁知道这地殿里藏着什么鬼东西,我们还是快些寻到出路。”
凌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真是聒噪。”
她这话没避着人,那弟子听后脸色涨红,他蹭地起身怒道:“凌师妹此话何意?!我天镜阁人数众多,本就不必结什么伴,原是出于好意,才勉强同意与你二人同行!你竟还不识好歹!”
“……”
凌空略微歪头思考,眼神在那白头纱上一扫而过。
这熟悉的丧葬色白头纱,再加上他话中之意,让她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天镜阁的人,小门小宗的就是无礼。”
天镜阁是后起之秀,凌空以前还未听过,今年方在仙门大比中崭露头角,往昔也不过是个陪衬地位。
公孙弘目眦欲裂:“你…你……你!”
“不仅蠢。”凌空又盯了他好一会儿,又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还易怒。”
“你…你……你!”公孙弘怒目圆睁,“你”了半天,却又拿凌空无可奈何。
“抱歉抱歉。”
同门女弟子唤作钟妙仪,模样机灵清秀,见两人吵起来,她愣了片刻,才忙道:
“凌师妹,实在对不住,我们天镜阁本就人微言轻,能与二位结伴已是荣幸。
我师弟年少不懂事,口出狂言,还望凌师妹见谅。
若凌师妹日后路过天镜阁,只需一声招呼,全宗上下定会尽东道主之盟,用心招待。”
师弟公孙弘年幼脾气躁,平日里还总爱抢她东西。
师尊常说:“师弟年幼,你要让着他些。”
可公孙弘分明仅比她小几月,钟妙仪不想让的,可师尊与师弟血脉相连,她只能忍。
今日,头一回见公孙弘被人指着鼻子讥骂,她抿了抿唇,心底却压制不住地生出几分阴暗的喜悦。
只是想想……没人会知道的,她已经在替公孙弘善后了,不是么?
“再说些我不爱听的废话,就杀了你。”
凌空冷哼一声,她扫了眼钟妙仪,看在这聪敏的少年面上,没再动真计较,而是讥讽道:“届时便真——至死是少年。”
分明年纪差不了几岁,钟妙仪一段话下来滴水不漏,还给凌空留下个不错的印象。
而这个叫公孙弘的却像弱智现世般,一张嘴大得很,只会“你…你……你”的重复个没完,惹人心生厌烦。
秘境中无外界规则约束,弟子间私斗夺宝都是修真界的常态。
“……你!”
公孙弘脸色煞白,他明显也联想到了这点,终是憋住了话,没敢再同凌空继续争辩下去。
“凌师妹宽宏大量,他不会再抱怨了。”
钟妙仪一一替人应了下来。
顾容若有所思,她拍拍凌空的肩,轻声道:“你觉得这座地宫,像不像一个巨大的棋盘?”
凌空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又渐渐与顾容重合,她幽幽补了一句:“棋子……正是我们。”
她曾在途径的长廊石壁上留下过一道剑痕,而这地宫下仿佛鬼打墙,凌空足足遇到了六次剑痕。
也由此,她知这地宫有六层。
师槐序反应极快:“——人数不对!”
不是少了人!
——反而是多了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他们谁也不认识,却怎么也找不出来的一个人。
师槐序记得初入地宫时,天镜阁占十三人,凌空与顾容二人,总数加上共三十四人,而现在这支队伍中却有三十五人……
若是少了人,那索性简单,无非是死了。可多出一个谁也找不出来的人,寒风阵阵刺骨,毛骨悚然感爬上头皮。
“嗡”的一下,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到底是谁啊?!我们身边怎么会多出来一个我们不认识的同门?!”
有人恐慌地问:“什么棋盘棋子的?!这与那名多出来的弟子有何干系?!”
“况且说不定,是在半途遇见加入的弟子呢?”一弟子期期艾艾道。
明眼人都清楚,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掉入地宫的本来就是少数,途中他们并未遇到其他宗门,况且若真遇到了,又怎会无人毫无察觉?
蚩梨梦柔声安抚众人:“大家冷静,莫要泄气。”
“此时,我们绝不能内讧,不然便正落入旁人预算好的陷阱。唯有齐心协力,才有一线生机。这地宫是齐前辈所造,必定苍有玄机。只要我们不放弃,继续前行,说不准还能有意外之喜。”
说来也怪,她的声音如山间清风拂过,竟真减轻了凌空心中的几分燥意。
各宗门弟子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众人竟真被蚩梨梦的话稳住了心绪。
顾容了然,又是言灵术啊……
“多出的人,或许是这座地宫插入的棋子。”
鱼采清面色平静,她闭了闭眼,像是在梳理心中的思绪,片刻后缓缓开口,“若我们再不出去,身边同门便会悄无声息地被棋子取代,最终被取代的就是自己。”
“你们也能感受到,我们丹田中的灵力在被无名的力量慢慢抽取罢……”
众人沉默,仿佛能听到信任在空气中悄然崩裂的声音。
仅需一枚棋子,便能轻易蚕食掉这支队伍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任。
“或许……我有一计能为诸位出些力?”身着银蓝法衣的弟子出列,她取出卜筮摇了摇。
腰间还悬着天机龟甲,凌空的眼神上移,看来是无忧谷之人。
“那劳烦池盎师姐了。”蚩梨梦一点就透:“我在旁为你护法。”
随即她温柔的声调一冷:“——定保你周全。”
在禁制造主下占卜其意,反噬极大,若非真到紧要关头,池盎不会出手。
“青竹峰的顾大师姐?”
开口的也是无忧谷的亲传弟子徐沛霖,极善擅卜算,她唇边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听过你的事,你很有名。”
徐沛霖不比凌空,地宫下主动与她搭话过于异常,若非有鬼便是作妖。
顾容对她突如其来的示好一无所知,同为无忧谷弟子,出于池盎对团队奉献精神的信任,她只是虚虚地按剑于柄,谨慎回应道:“徐师妹是有何要事么?”
徐沛霖笑道:“想必你这位便是凌师妹了罢,今日结伴同行,亦是机缘。”
“你我有缘,方才便忍不住为你算了一卦:紫微斗数引动,与天醒星同现。若非天命正缘到,便是苦海孽缘至。此番秘境历练中,怕有与你相缠一生之人呐!”
顾容手中动作一顿,她愣住,像是没反应过来般,低低地重复一遍徐沛霖的话,“天命……正缘?”
无忧谷的弟子尽会惹眼,说些模棱两可的句子,引弄她苍诀弟子的心绪!
凌空磨了磨牙,心中竟暗暗生出几分不痛快,她板着张脸硬吞吞说:“什么天命正缘,顾师姐应不会信些没定向话罢?”
这并非是凌空头一遭在她面前展露幼子心性。
“……嗯。”
顾容明亮的眼瞳中似有星光流动,她深深地看凌空一眼,眉目间又似氤氲着山谷中的冷冷雾霭。
凌空看的不真切,旋即二人陷入久久的沉默。
“我说不行!”
池盎的卦象还未出结果,蚩梨梦仍在为其护法。凌空越想越气,她憋了许久却又只憋出来一句,“身为青竹峰的大师姐,自要以身作则,断不可耽溺于小情小爱中。”
见顾容愣住,她又义正言辞地补充道:“自然,我身为苍诀少宗主,更是要以身作则。苍诀一日不复兴,我便封情绝爱一日!”
此处不管是谁站在顾容身边,她怎么看怎么碍眼!
少年脸上的神情多变,十分有趣。
管顾容什么正缘孽缘的,没一个靠谱!来一个她斩一个,来两个她凑一双!
顾容:“……”
仅是一个卦象,她实在不明白凌空为何会如此气急败坏,就好比徐沛霖不知她二人间发生了什么。
——有猫腻。
在观察到两人之间细微的变化后,徐沛霖的表情凝结了一瞬,她似乎探觉到了一些不该由她发现的事,心中一片惶惶然然。
无忧谷此番本就有意同苍诀的这位少宗主交好,但因其脾气古怪,她不好直接下手。
恰巧这位顾师姐似同她情深匪浅,徐沛霖这才搭了话,盼着乘风之力登青云。
谁知似是她有哪处说不对,反而讨得凌空生厌,果真是个莫测的性子!
徐沛霖在心中哀嚎一万遍,这双师姐妹出自同宗,脾性也十分相似,古怪得很。
她倒也没糊弄顾容,占卜所得卦象便是这般显示的,徐沛霖这才不惜耗费灵力窥探天机,谁料到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提问有一个特别能惹事的师妹是什么体验?
通讯石匿名用户(*容):储物袋中记得常备留影石,记得扫尾。但我要指出一点,不是我师妹惹的事,都是是别人先动的手,我能帮她解决(被捂住嘴)唔…!
通讯石匿名用户(凌*):谢谢大家,我师姐说她很幸福。散了散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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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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