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时,甘甜和时简总会默契地相约前往图书馆。两人并肩而坐,一同专注地在题海中探寻。
一到雷雨天气,两人便各自守在家中。不知道整个八月的天气怎会如此糟糕,很少能遇到连续的晴天。
甘甜在各个房间漫无目的地踱步,屋里的气氛仿佛也被这阴霾感染,变得沉闷压抑。
甘甜翻看着书籍,又很快放下,打开电视,却始终找不到感兴趣的节目,一种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感觉如影随形。
就在这样略显乏味的日子里,某个瞬间,在浏览互联网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于是她心血来潮,开通了自己的博客。
并给自己的账号命名为:【今日今夜春】。
虽然这时的网站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但对于接受度较晚的高中生们,还是很新奇的存在。
一有时间,甘甜就在里面分享自己的生活感悟、读书心得,记录那些琐碎却又珍贵的日常瞬间,在这片小天地里建造起自己的秘密空间。
……
八月,大雨如注,一连下了好些天。每到这样的雨日,甘甜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特别的“坏天气”。
“人这一辈子,究竟能遇上几次刻骨铭心的‘坏天气’?”
甘甜打开自己的博客,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思绪却沉浸在那如雷暴般的回忆中难以自拔。
就在这时,手机消息提示音冷不丁地响起,“嘀嘀嘀嘀嘀嘀”熟悉的一声响,吓得甘甜心中猛地一颤。
拿过手机一看,有些意外,陈文麒居然主动发来了消息。
*狂拽の聖斗士:“听大家说,你英语笔记写得好,能不能借我看几天。”
甘甜盯着这消息,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话语中满满的都是要求,哪像是求人,分明是在命令!
*缥缈春:“我还没整理完,过两天吧!”
*狂拽の聖斗士:“江湖救急啊!我过两天就上课了。”
*缥缈春:“下着雨呢?你自己来拿吗?”
*狂拽の聖斗士:“我家车也没在。”
*缥缈春:“那你就等雨停吧!”
甘甜的语气不容分说,心想借别人东西,最起码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吧。哪能像陈文麒这样,颐指气使地要求这要求那的。
终于,下了半晌的雨,缓缓停歇。
室外湿润气息中,夹杂着一丝沉闷,给这雨后的空气添了一抹别样的厚重感,让人感受到清新的同时,无端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凝重。
甘甜心里一直惦记着陈文麒借笔记这事儿,刚好趁着下雨的这段时间,立马将笔记补完。
可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逐渐暗下来,陈文麒那边却毫无动静。既没有再发消息询问笔记的事儿,也压根不开口提什么时候来拿。
甘甜不禁有些纳闷,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刚才还急吼吼地说江湖救急,现在却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缥缈春:“你什么时候来拿?”
甘甜给人发过去消息,等了一会儿,眼睛始终没离开手机屏幕。终于,屏幕上方弹出了消息提示,她赶忙点开,陈文麒的回复映入眼帘。
*狂拽の聖斗士:“我忙着呢,你给我送来吧!”
甘甜看到这条消息,差点没气得朝人翻白眼,哪有借别人笔记,还理所当然地让别人送上门。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虽说两人青梅竹马,可帮忙也不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好心愿意借笔记,陈文麒却连个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甘甜越想越气,拿起东西,忍不住低声嘀咕,“是不是人啊!借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无奈之下,甘甜已经骑上小电车,看着前方又暗沉下来的云层,甘甜决定等见到陈文麒一定要胖揍他一顿,可此刻心情却又意外地有些复杂。
走了一段路,甘甜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远处的天空,一团乌云正朝着她的方向缓缓逼近,天色竟愈发显得阴沉起来,这让她心头涌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甘甜随着风一路疾驰,终于来到陈文麒家门前,敲响大门。
门开了,陈文麒探出头,甘甜便愤愤地瞪着他,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二话不说,直接把笔记塞过去,“给你。”
陈文麒一脸惊讶,瞪大了眼睛,略带调侃地说,“你还真送来啊!”
这话听得甘甜,更是双眼一惊,双手叉腰,差一点就要怒喝,“你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陈文麒见状,捣蛋地挠挠头,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嘿嘿嘿”地干笑几声。
随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道,“那你先在我这歇一会,等我找找笔记。”
甘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直直地看向陈文麒,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直白地说,“你可真有意思,说要借我笔记,自己的却没找到。”
说完,抱着胳膊,扭头看向一边,显然还在气头上。
甘甜朝陈文麒家书房瞥一眼,看到宁致正坐在里面盯着电脑看,甘甜的思绪才暂时从陈文麒的事上移开。
宁致听到声响,转头看向甘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又让甘甜心里泛起别样的滋味。
宁致略带惊喜地落在甘甜身上,轻声问道,“假期没回老家呀?”
甘甜微微抬起头,与宁致目光短暂交汇后,便迅速移开,语气平淡且简短地回应道,“没有。”
甘甜站在陈文麒家的通廊,又是一阵穿堂风呼呼地从她身后刮来,仿佛带着某种神明的指引,一步步推着她向前走去。
甘甜本还想问,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宁致,但仔细想想,类似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头一回,也就见怪不怪了。
于是,她心直口快地朝着宁致问道,“老大,作业写完了?”
只见宁致微微抬起下颚,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边笑着,一边指了指桌子上摊开的作业本。
甘甜只看一眼,就料想肯定是陈文麒这小子又在抄作业,所以才顾不上去拿自己的笔记。
“哦。”甘甜淡淡地回应着,眼神随即转向正专注看着电脑屏幕的宁致,发现他正在认真查阅一些学习资料。
甘甜不动声色地看一眼,也没有想要打扰他的意思。
此时的宁致,整个人戴着长线耳机听东西。他察觉到了甘甜的目光,突然停下手中鼠标的动作,伸手递过来一支耳机,紧接着又从旁边利落地拉过陈文麒的椅子,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甘甜有些诧异,上下打量着宁致的神色,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接受他的举动。
眼前地宁致却恳切地发来邀请,“给,我找到一个好听的,你也听听。”
甘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懵懂,下意识地顺势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她半信半疑地接过耳机,把一端耳机线缓缓塞进耳朵,眼睛看着宁致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按键找歌,不知为何,内心开始涌起一丝忐忑不安。
很快,宁致把手机放下,紧接着,耳朵里传来了一阵伴奏音,毫无预兆直冲甘甜大脑。
恰时,一阵穿堂风裹挟着那戏曲唱段飘然而来,“不到园林,怎知春色……”
甘甜的记忆被猛地打开闸门,之前梦里那些模糊又清晰的片段、细碎又强烈的情绪,此刻毫无预兆地再次浮现眼前。
甘甜刹时感觉身后涌起一阵寒凉,一股如蚂蚁爬过般的酥麻感瞬间直冲脑门。
她眼皮一睁,猛地受惊站起身,一侧的耳机随着起身动作顺势落下。
那似曾相识的场景,一闪而过的面孔,再次变得无比真切,与眼前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让甘甜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的延续。
宁致有些吃惊地看向她,还以为甘甜觉得这唱段不好听。
看着此时甘甜的眼神微怔,胸脯剧烈起伏,还没从戏曲里缓过来,看着宁致,着急忙慌地着说出一句就走,“要下雨了。”
甘甜刚走出房门,就和迎面走来的陈文麒结实地撞上。“哎呦!”陈文麒疼得低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等反应过来,抬眼间甘甜早已夺门而出,把那句“我先走了”的话音落在身后。
陈文麒赶紧冲到门口对着下楼的甘甜喊,“我刚给你找到我爸买的笔记本。”
“不用给我了。”甘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决。
陈文麒反手带上门,带着满肚子疑惑走回书房,见宁致仍坐在电脑前,低头看着一只耳机,忍不住地问,“她怎么了?”
宁致放下那一端甘甜掉落的耳机,转身看向窗外,“快下雨了!”又缓缓移开视线,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陈文麒撇撇嘴,挠了挠头,嘟囔道,“奇奇怪怪的……”
甘甜走在回家的路上,望着天边渐渐聚拢的阴云,嘴里低声念叨着,“今天可真是个坏天气。”
风卷着细碎的凉意掠过脸颊,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衣襟,心里却想的是——还是遇见他才是那个坏天气。
果不其然,那首昆曲的唱词刚落,窗户上便打上来大大小小的雨滴,宁致的目光依旧落在手机屏幕上那尚未关闭的音乐页面,指尖悬在鼠标旁,久久没有动作,眉宇间凝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宁致静默片刻,指尖在手机上轻轻一点,将那首昆曲重新播放。悠扬婉转的曲调再次在流淌开来,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将每个音符都拆解开来细细研磨。
“该死的陈文麒!”
甘甜被半路突袭的雨淋成了落汤鸡,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衣服也一整个黏在身上。
她气冲冲地跑上楼,一把推开门,拿衣服进了卫生间洗澡,嘴里还在愤愤地念叨,“早知道不出门了,果真是个坏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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