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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天穹低垂,莽原在晨雾中舒展着筋骨。神农家族的寨栅隐现在虬结的古藤中,古藤泛着青铜器皿的光泽,每一片叶子都裹满了由晨露酿成的琥珀琼浆。九色鹿踏着云雾在溪涧浅饮,它们的犄角上缠绕着尚未开智的星辉,映在水中呈现斑斑碎鳞……

“铸老头,我们为什么要晚上去葬玉虚啊?”穿着不同于神农族服饰的芩挠着头,疑惑的问向身旁一袭裘衣的铸师傅。“哈哈哈,臭小子,莫不是忘记之前你求着我教你锻造之术,今天带着你来找所需的材料。”铸师傅摸了摸发间簪着的半片玉蝉,运起荒力,朝着深处前行,风裹挟着铸师傅的话传入芩耳中,“走,小子,跟紧我,到底能给苏奕做什么样的青铜器可看你今天的表现了,我可不会帮你对付妖兽的。”“诶,等等我,铸老头!”芩连忙运起周身荒力,追了上去。

“等等”打头阵的铸师傅停下,拦下还要往前的芩,抬起手感应着发间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玉蝉,指着右前方三里开外的那棵巨大的古树对芩说,“臭小子,梦猿看守的梦月藤就在那里,能不能取来就看你的了。”“简单”芩弯了弯眉眼,自信的对铸师傅说,随后便朝着梦月藤去了。

趴在古树上小憩的梦猿猛地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双臂不断敲打着胸膛,朝着芩发出特有的啼哭声,芩站在树下,朝着梦猿喊道:“喂,大猿,给我一节梦月藤,我拿月灵果给你换。”

梦猿鼻子打了个气,跳下来,朝着芩大吼,身体呈防御姿态。芩看着梦猿的姿态,无奈地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大猴。”说着便攥紧了手中的青铜怀表,表盖上的烛龙纹正在发烫。梦猿突然消失在原地,芩的瞳孔瞬间紧缩,变成了金红竖瞳,怀表链自动的缠绕右腕——这是开始时间回溯的象征。果然,六道残影从不同方向扑来,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在耳畔重叠。芩猛然催动荒力,周身三尺内的空间突然停滞,梦猿的利爪也停留在芩的咽喉前半寸。没有给芩任何喘息时间,梦猿的妖瞳开始泛起妖艳的紫色光芒,发动了梦境颠倒的能力,芩的怀表指针开始逆向旋转。芩低笑了一下,说,“终于开始动真格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周遭的环境开始扭曲,芩眼前一暗。

等到意识回,睁开眼便看见苏奕站在自己面前。苏奕拿着糖糕对着芩笑吟吟道,“芩,你快尝尝,这是我阿妈给我做的最拿手的糕点。”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芩,苏奕拿着糖糕催促道。“你怎么不吃啊,芩,你不喜欢吃糕点吗,我可喜欢我阿妈做的糕点了,你快尝尝,你一定会喜欢吃的…”

芩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金红色竖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苏奕”,扯出了一个微笑“好啊,你喂我我就吃。”

没等苏奕把糕点递到芩嘴边,芩直接催动怀表,怀表指针的转动逐渐与心跳重合,时间之力化作利刃,直接穿透苏奕的胸口,刺伤了梦猿的左眼,破了梦猿编织的梦境。

远处梦猿捂住受伤的左眼发出人类幼儿的啼哭声,右眼骤然收缩,妖力开始不自觉的翻涌,没等梦猿再有什么动作,芩直接催动怀表,用时间囚笼将梦猿牢牢困住,一跃到古树上,采下一节六百年份的梦月藤,朝着梦猿晃了晃,说,“随便看人记忆不礼貌,这就权当是给我的赔礼了,走啦,拜拜。”芩拍了拍囚笼转身直接去和铸师傅汇合了,徒留梦猿在囚笼里一直发出哭啼声……

铸师傅接过芩扔过来的梦月藤,看了看,欣慰的笑着“你小子,可以啊,我在这里听梦猿的哭啼声一直没断,没做太过火吧。”

芩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怎么会,我一直都很注意分寸的,走吧,铸老头,明天我还要和苏奕一起去林谷看日出呢,我要提前准备,不能再耽搁时间了。”说着便运功往外赶,“诶,行行行,知道你要去看日出,别催了,记得明日月初时来找我。”铸师傅朝着芩的背影喊道。

谷内一片寂静,铸师傅心中似有感应一般,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出现时间越来越长的血月,喃喃道:要变天了……

次日,天穹仍然侵泡在墨色中,群山像是被铁匠炉熏黑的剪影。

身穿淡蓝色短褂的芩早已在林谷入口前等待,叮,叮,听着这清越之声,芩一下子转过身子,脸上挂起洋溢的笑容,循着声音看去,挎着竹篮,身穿由祝余草与毕方尾羽编织的袿衣的苏奕歪着头笑吟吟道,“芩,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糍粑。”“阿苏,你可太棒了!我们快走吧,时间要来不及了。”说完便牵起苏奕的手运起荒力往林谷最高处去。

二人靠坐在一起,看着东方泛起青灰色微光,苏奕忽然攥住芩的手腕,激动的说“看哪儿。”苏奕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泛起阵阵痒意。芩顺着苏奕的指尖看去,整个林谷正在苏醒,晨光像打翻了的罐子,沿着山脊倾泻而下,远处的沂河泛起了碎金,惊起了两三只残尾嗥,羽尖掠过水面搅浑了整河的星辰。

当霞光漫过山梁,苏奕忽然想起与芩相识的第一年春,因为贪玩自己跑到林谷深处,差点被晏兽抓走,是芩强行催动时间的回溯之力,把她救回来,自己却因为负荷导致怀表出现了裂痕。苏奕看着身旁芩腰间的怀表,那条到现在都没有修复的裂痕——据芩说,是为了纪念自己第一次英勇守护苏奕的时刻。

苏奕打开竹篮,拿出红糖糍粑,捻了一块递到芩嘴边,“芩,快尝尝,看看我的厨艺有没有进步。”芩转头,看着她睫毛上跳动的光斑和拿着糍粑的纤纤玉手,忽然觉得喉头发紧。十八年的光阴在晨光里流转:五岁的她第一次和他相遇,十岁的她第一次下厨给他做长寿面,十五岁的她带着他偷偷溜下山看人间的灯火阑珊……而现在,他们靠坐在一起,看着日出,吃着糍粑,好不惬意。

等太阳已经攀至柏树梢头,芩转头看着苏奕的眼睛说,“阿苏,此次下山试炼,我必定与你同去,护你周全。”苏奕弯了弯眉眼,握住芩的双手,说“好啊,就让咱们一起在荒州闯出名堂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二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都不许变”苏奕勾起芩的指尖晃动起来,然后大拇指合在一起盖上了独属于二人的承诺。

……

月初时分,芩赶到铸师傅的锻造坊。

“小子,之前教给你的学的怎么样了”铸师傅随手把快要滴落的汗擦掉,双臂抱至胸前,斜靠在铸熔台前,审视着芩。芩无视着铸师傅的目光,从储物袋中拿出之前锻造的匕首,递给他,说,“可以了吧。”

铸师傅单手拿着匕首,仔细端详了一会,点了点头“不错,今天就可以开始锻造了,可真的要锻造一个菜刀吗,有点暴殄天物了,要不换成短剑?”“不,就菜刀,我是送给阿苏做菜的。”

“好吧。”铸师傅无奈的看向他,然后走向铸熔台,把锻造的材料一一摆出来。对着芩说,“接下来看你的了,我会一直给你护法直到锻造成功。”“辛苦了,铸老头。”芩抱拳朝着铸师傅致谢,随后脱下短褂,换上锻造服,走到铸熔台前,开始锻造。

待到炉内青铜溶液翻涌如星河一般,芩加入了第六个锻造材料——梦月藤。“当!”一千四百斤重的玄铁锤砸落,火星泛着紫色的微光如逆飞的流星一样砸向周遭石壁。铸师傅传授的“七星锻造”法在芩手中不断变换,击打声在谷内不断回响,惊起阵阵林中鸟。随着一次次的锤锻,菜刀的胚形渐渐显现,龙脊般的血槽在灯光下泛着幽兰。

淬火的时辰到了。

芩划破指尖,将精血流向血槽,殷红色的血珠不断绽放。待青铜菜刀入水的刹那,整个刀身发出阵阵的龙吟的嗡鸣,蒸腾的白雾显现出烛龙的虚影——这是铸师傅传授的血魄显形法。

“还不够”芩皱着眉紧盯着青铜菜刀,随既催动荒力,把一部分的时间之源注入到刀身。随着时间之源的注入,整个锻造坊开始出现一个个小的时间漩涡,炉内的紫色火焰竟回到最初的青绿色。

菜刀开始自主的震颤,刃上的龙纹亮起,如同活过来了一样。铜锈簌簌剥落,现出真容——银青色的刀身,布满暗金纹路的刀柄,逐渐凝成盘旋的龙形。一阵清脆的呜呜声从刀中传来。

“成了!”一旁护法的铸师傅拍手大喜道:“竟然开智了,你小子运气不错。”没等铸师傅把话说完,芩就两眼一黑Duang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铸师傅立刻俯身检查芩的状态,随既定了心神“原来是心神损耗太大外加本源的流逝导致的昏迷。”“接下来好好休息吧,臭小子。”说完便连刀带人扛到了芩的屋内,一起放到了榻上,给芩喂了回气丹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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