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我不死就犯天条吗？

颜桐离开时，讨要了两身衣物，顺带着拿走了两顶斗笠。

望着黑蟒岭的方向，颜桐有些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真的还要回去吗？寻一处山水，开个荒，搭个棚，活下去应是不难。若卷入城阳王这旋涡纷争之中，怕是性命难保。况且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罢了，又能左右什么呢？

站在路口，顺着河流继续踏访，肯定能寻到一个适合苟活的世外桃源；逆流而上回到那个可能是巨蟒栖息的溶洞，必然就要面对这场千年前的历史。

微风徐徐，除了草地的清香，还有铜铃的叮叮当当，“唉，谁叫我还欠着你的一条命呢！”

回去的路更难走了，无保护的徒手攀岩，这辈子算是体验了。等等，这到底算哪辈子？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有惊无险地爬回溶洞口，颜桐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小腿还在不受控制的打哆嗦。这还得亏在老汉家吃饱了饭，这要是饿着肚子恐怕早就掉下去摔成肉泥了，太累了......

怎么这么腥臭？

缓过劲来的颜桐，逐渐闻到一股腥臭味，越来越浓。坐起身，闻了闻自己身上，难道是城阳夫人的尸身腐烂了吗？难道自己要成了一堆白骨了？可别开这种玩笑啊！

闻了半天，这腥臭味的确很近，但确认不是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回过头借着朦朦黑的光查看四周，靠！靠！靠！

一声怒骂都没骂出声来，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瞬间抽干似的，喉咙都能感受到刺骨冰凉，整个脑袋像是被突然塞进一桶浆糊粘住一样，忘了自己是谁，在哪，在干什么。只剩下双眼不受控制的越瞪越大闭都闭不上。别说后背汗毛了，就连眉毛都全数炸起站的笔直，小腹处一股一股淌出，大腿被湿凉侵蚀才强行拉回点意识，尿液根本就止不住......

一颗菜篮子一样大的头，不断地伸出绳子一样的东西，吐出来，吞进去，吐出来，吞进去...

靠！这是信子啊，这是蛇啊！真踏马的有巨蟒啊！

蛇头下面那脖子像一块晾晒的床单一样宽，这巨蟒在死死地剜着自己吐信子！

难道是这巨蟒回巢时恰巧和颜桐撞了个对脸？

“砰”一声巨响，眼前的菜篮子头被凌空一脚狠狠地砸在地上，本就惊魂未定的颜桐又被吓的小腹一股喷涌。能偷袭得了如此庞然大物的巨蟒这又是什么怪物？

定睛细细看清后，紧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血液仿佛重新回到身体，喉间的寒凉逐渐褪去，突然发现大腿间湿哒哒的一片，让颜桐耻羞的脸蛋火辣辣的滚烫，好在没人看到。

瘫坐在地的颜桐仰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城阳王，竟突然觉得他的尸骨背影即使干枯塌陷，却也尽显宽阔厚实。

倒地的巨蟒扭动着再次举起高昂的菜篮子头，恶狠狠地盯着城阳王，呼哧呼哧的声音愈发的大，弓着颈像是蓄力拉开的满月弦，“咻”地一声，只看见一道道残影刺了过来。

“王爷小心——”

刚往一旁挪动了些的颜桐看见这一幕，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城阳王却丝毫没有动，反而是稍稍抬起左臂，任凭巨蟒张的都快翻到后脑勺的血盆大口咬在胳膊上，右手顺势一把掐住后颈。巨蟒松口想要回头却被牢牢锁住七寸动弹不得，只能蠕动着隐匿在黑暗中不知道有多长水桶粗的尾巴顺着城阳王的脚就往腰上缠，往胳膊上缠，往喉咙上缠。

都说蛇缠身是绞杀，不断的收紧能把人挤压成碎渣，一旦被蛇缠圈成型就再无活路了。城阳王却对缠上来的蛇身丝毫不在意，一手死死掐住七寸不松，一手抡着拳头就冲菜篮子头一拳，两拳，三拳......越砸越起劲，力道越砸越重，速度越砸越快。巨蟒也不甘示弱，缠住城阳王的蛇身也在不断的蠕动收缩勒紧。

城阳王的整具尸骨已经被缠满了，只剩下头颅和左臂没有被缠上了，只因他疯狂的挥舞砸拳，实在是缠不上。

颜桐焦急地拿出小铲子不停的劈砍着缠在城阳王身上的蛇身，再这样勒下去，不得把王爷干枯的尸骨碾成粉末吗？可不管颜桐使出多大的力气，劈也好，砍也罢，都只是伴随着“铮——铮”的声音溅起一堆火星子。靠！这巨蟒到底是什么怪物啊，这是长了一身螺纹钢吗？竟不能伤及它分毫！

好在城阳王的拳头完全没受影响，“砰砰砰”拳拳锤在菜篮子头上的声音如密集的战鼓，越擂越响！这架势，不禁让颜桐一阵后怕冷汗直流，想起昨日在棺椁中，王爷必然是看在城阳夫人的面子上，完全没使劲。照这势头，掐自己跟掐豆腐玩儿似的......

反而是巨蟒缠绕勒绞的幅度越来越小，像是再也挤压不动了似的。看来城阳王干枯的尸骨也不是啥阿猫阿狗都可以拿捏的。

也不知道那菜篮子头被锤成啥样了......

城阳王砸拳的左臂突然停下，一把反抓巨蟒的上下颚，右手掐住七寸不放，作势就要像拧麻花一般直接扭碎撕烂。

“咕噜嗷呜——”一连串叽里呱啦的声音从城阳王不断张合的颌骨里传出，虽说听不懂，但看情形，似是威慑，似是敕令，总之绝对是怒吼！

颜桐被这一幕震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双脚蹭着往后挪了挪。这巨蟒全身鳞片坚硬的直冒火星子，城阳王竟打算一把把它拧碎撕烂。不过就他这架势，丝毫不怀疑抬手就能给它撕个稀烂。颜桐有想过城阳王诈尸会比较厉害，毕竟小说电影没少看，但从未想过能有这么强，强的离谱！昨天要是拿这架势对付自己，恐怕够死八百个来回了......

果然，就在城阳王即将动手拧的前一息，缠在身上的尾巴一股脑的掉落在地，巨蟒主动松了。

城阳王也并没有要了它的命，双手一扔，巨蟒重重的摔落在地。

奇怪的是，巨蟒并没有逃窜离走，而是收回身子尾巴盘成一堆，缓缓的把那菜篮子头匍匐着抵在城阳王足前。这，这是归降？

额，更像是臣服！

等等，不对啊！

老汉不是说，大师言此地有灵蟒化龙，能守护王爷安息？

这俩人见面就是生死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如何称的上灵蟒，如何算的上守护？

虽说王爷是保护自己大打出手，但这要真是守护王爷的灵蟒，还能又是咬又是勒的下死手？

而且王爷最后的怒吼，巨蟒的归降臣服，这怎么更像是死敌间的较量，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难道这二十年，所谓灵蟒并非守护，而是镇压？

这巨蟒到底什么来历，与城阳王又到底有和渊源，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老汉或者大师，有人在撒谎。

没功夫去细想这些，颜桐现在只想换衣服。大腿上湿哒哒的黏糊着实在难受，再说了这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儿......

城阳王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衣服布料被拉扯撕裂的破破烂烂，干枯的肌肤也被磨蹭剥离的露出森森白骨。

幸好从老汉家中讨要了两身衣物，派上了用场。

回到溶洞里，看了一眼鱼线，又是一条大鱼。点起火堆，烤上鱼，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趁着城阳王隐匿到石缝后换衣服的时候，在潭水边快速洗了个凉水澡，冻的直哆嗦。

换上干爽的衣物，烤着火，吃着鱼。又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来两天了，怎么每天都在生死的边缘疯狂摇摆......

颜桐把老汉所言悉数讲给城阳王听，每到愤慨之处，就连盘在洞口的巨蟒似乎都能感受到城阳王的怒火，信子都不敢大吐，气都不敢乱喘。

看来，这黑蟒岭上的草寇，该去会一会了！

黑蟒岭山顶的风呼啸不止，吹的几座篝火摇曳飞舞，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一片喜庆之色。

“兄弟们，来，端起碗来，恭祝把爷喜得贵子，我们蟒寨有少当家啦！”

“恭祝把爷，喜得贵子！”

......

震耳欲聋的呼声，场面热闹非凡！

“好，好，好，承蒙各位兄弟的抬捧，我把子头做梦都没想过老来得子还能有个金疙瘩！弟兄们，敞开肚皮吃喝，肉管饱，酒管够。明日天亮，带弟兄们下山一人抢个媳妇儿回来，来年人人都有个金疙瘩！”一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大胖子，端着一碗酒，洋洋洒洒地高呼，惹得台下满堂喝彩，声声不绝！

要不说劳作一世不如快活一时，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草寇土匪却能肉管饱，酒管够！这恐怕也是历朝历代许多庄稼人颗粒无收之后铤而走险的缘故吧。干什么能有抢来的快......

颜桐把手脚卡在石壁的缝隙里，抵着突起的岩石，才敢松了劲喘口气。实在是爬不动，太累了。

微弱的月光，模模糊糊地看也看不清，几乎只能靠着双手不停的摸索能使力的岩石才往上一点点的爬。湿滑、锋利、一不小心就被割个口子，火辣辣的疼。颜桐只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犯什么贱提议说，白天容易暴露，趁着夜色摸上去看看这草寇具体情况。这下好了，城阳王靠着坚韧有力和不知疲倦的尸骨，三两下就爬上去老远，把她甩在身后。上也上不去，下又不敢下。这要是一不留神摔下去，怕是还没掉到溶洞口，在半路就要被这些岩石撞成肉泥。

估计城阳王是许久见身后没动静，又退了下来，伸出森森白骨的胳膊想要直接抱颜桐上去。这哪受得了......

让诈尸的白骨抱着？颜桐接受不了，委屈巴巴地摇头。

“上到山顶就没有路吗？那那些草寇都是怎么上下山的？再易守难攻也不可能都是这样爬上爬下的吧？”颜桐想到这，正打算说先退回去找到路再上去。

可就这一分神的功夫，卡在石缝的手脚一个没扒稳，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几乎是贴着脸的石壁离自己越来越远，像是整个石壁被谁快速从自己面前扯走了一样，五脏六腑急速顶上嗓子眼，像要一起从嘴里挤出来一般。耸着鼻子使劲呼吸也吸不进一口气，仿佛身边的空气也都被抽干了似的。

完了，这是掉下去了。

“唔嗷呱哩......”城阳王吼出一连串无法听懂的声音，急速向下退去。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怎么就非要想着法儿的整死我？我不死就犯天条吗？？？”一想到几秒后，自己就会摔成一滩肉泥，颜桐憋了一口劲扯着嗓子骂了出来！

猛的一圈圈冰凉从后背一直缠到脚后跟，一个大转弯甩起来，像极了在游乐园坐海盗船似的，那些想要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五脏六腑，又像是急转调头要从肚子里沉出去一样拼了命的往下坠，似乎下一秒心脏就从肚子里掉下去一样。好害怕失去它们......

身边被抽干的空气好像突然就回来了，颜桐大口大口深呼吸，从未感受到空气也是如此清甜，沁人心脾。

“原来人死了，是这种感觉？这不跟活着的时候是一样的吗？”

双脚沾到地面，一切变得踏实起，身上的一圈圈冰凉褪去。站稳脚跟，捂着“噗通噗通”蹦的快要爆开的胸口，这才看清一圈圈褪去的冰凉这不是那螺纹钢，那巨蟒吗？

城阳王那一声急吼，巨蟒窜出，用那水桶粗的尾巴在半空缠上坠落的颜桐卷起甩上来，抢回一条命来。

颜桐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巨蟒，几个时辰前，还差点一口吞了自己，此刻却因为王爷一句号令，活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把自己抢了回来。

“咚...咚...”一连串的大小岩石坠落，紧接着王爷也落地了。虽说王爷那干枯的头颅尸骨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但他在看到颜桐时，肩膀白骨地自然松塌看的出来他似乎是长舒一口气。不然也不会在退下来这一路简直是野蛮划拉下来的，扒落这么多岩石，砸的到处轰隆隆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