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随着开朝的钟声，众大臣井然有序的走进奉天殿内，对着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王高呼朝拜，每一个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忠心。
“众卿家平身。”
冕旒遮掩住苍白的面色，皇帝敛眸，虚抬了下手，让大臣们起身。
大臣们的动作依旧是那么的一致，谢了恩后慢慢起身。
待他们挺直了背，皇帝右手边的大太监快步走向前，高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以上都是每日早朝的固定流程，太监喊完话后，大臣们就有序的上呈了奏章，讨论起大景内发生的大小事儿，到是热闹的紧。
直到某个大臣提起立储之事，一个个顿时静默不语，最近立太子的呼声是越来越烈，开口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被喷个狗血淋头，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大家都没有开口的意思，那位提起立储的大臣流露出蠢蠢欲动的表情，刚要抬头开口说话，章成一个大步走出来，神态恭敬的行完礼，道：“臣有本启奏。”
皇帝身子疲倦的很，听了这么久，已是有些不耐烦，淡淡道：“讲。”
章成的父弟皆是二皇子一脉的支持者，在外人看来，虽然他年少时与大皇子交好，但后来还是识时务的。
在父弟的劝说下，早早改投二皇子，自他高中状元那日起，就是二皇子的得力部下。
就在大家以为，他是要为立二皇子为储君一事摇旗呐喊之时，章成言辞诚恳道：“镇北大将军姜安，镇守北宸十载，战功赫赫，如今北宸已有数年未有战事，臣以为，当召镇北大将军回京，加官进爵，以彰其功。”
众大臣：？？？你是怎么扯到这上面的？
大臣们是一头雾水，章成此举是为何意？姜安镇守北宸如何，干你何事？你俩没啥交情啊！
难道二皇子已经拉拢到镇北大将军，这是要把人招回来，为自己增加筹码？
不能够啊，人姜安手下兵马多是多，但那是镇守边关用的。
召他回京又不能把那群兵马一同召回来，反而回了京的姜安手下无兵，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元气大伤，废子而已。
那难道……姜安哪里得罪二皇子了？
这还真是！
姜安是平民百姓出身，在军队里摸爬滚打，靠着满身的伤痕当上的将军，脾气臭硬的很，谁的面子也不给。
不止晋王被拒，二皇子派去招揽他的幕僚更是被直接扔了出去，虽不被外人知晓，却也叫二皇子好一阵没脸，便暗自恨上了。
于是，当章成提出在早朝上请求皇帝召回姜安的计划后，二皇子欣然同意，这姜安就是仗着镇北大将军的身份，离开了北宸，看他还怎么横！
二皇子党见自家主子对章成的话反应平淡，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个个心领神会，齐齐附议。
皇帝见此也不由思考起来，姜安作为镇北大将军镇守北宸的确有许多年头了，功劳不少，苦劳更不用提，加官进爵也是应当的。
且除了为姜安着想，以皇室利益来看，姜安在北宸掌权这么久，也的确该换个人去接替了。
毕竟比起前几任镇北大将军在任时的风平浪静，姜安上任时，境外舔舐了近百年伤口的群狼，也开始忘记了曾经的疼痛，重新露出獠牙。
战争带来的不光只有痛苦与鲜血，还有崇敬与忠诚。
谁也不想重演胤朝弋氏之事，他们沐氏的皇帝可未必有胤昭帝的好运，能遇上弋翎这个将真心交给皇室中人的蠢货。
心中有了主意，皇帝喉咙一痒，咳嗽了几下后沉声道：“众爱卿言之有理，朕也许久没见过姜卿家了，来人，拟旨，封镇北大将军姜安为长胜侯，即日回京面圣。”
解权归解权，姜安的功绩摆在那，对他也算是忠心，皇帝不欲操之过急，打算先不动镇北大将军这个位置，封个长胜侯将姜安留在京城，慢慢来。
皇帝是怎么想的，章成不在乎，见目的达成，他微微勾起嘴角，高举玉笏，朗声道：“吾皇圣明！”
……
露珠于绿叶上滚动，在晨曦的照耀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一个清冷似雪的少女倚在窗前，将这凡物所构成的美景收入眼帘。
可是她并没有一展笑颜，反而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几缕阳光偷入房内，抚上她的面庞，落下一吻。
踏，踏，踏。
美景不能使雪意消融，忽如其来的脚步声却让她眉头舒展，转身望去。
面容姣好，神色恭敬，一身一等侍女的服饰，来者正是洛府大小姐的贴身侍女――明尘。
“小姐。”明尘轻声唤道。
洛神爱侧过脸，敛下期待的眸光，声音清冷，仿佛对结果并不在意：“如何？”
明尘如实诉说打听来的消息：“回小姐，武安侯府的管家说，燕小姐今天一大早便出门了，许是又去了校武场。”
“又去了校武场？”洛神爱捏紧帕子，面色越发冷了些。
在无忧心中，校武场莫不比她更有吸引力？
明尘自幼服侍洛神爱，洛神爱神情的变化她再清楚不过，忍不住替她小姐抱不平：“燕小姐整日雷打不动的去校武场，倒未曾见她对旁的事有那般上心。”
放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来看，反而去那汗味熏天的校武场，燕小姐这性子，注孤生吧？
是啊，倒未曾见她对自己有那般上心，洛神爱唇色被皓齿咬的白了几分，眸中波光粼粼，明明知道燕无忧的性子，却还是抑制不了心中的酸楚。
她四周寒气愈重，将恼人者抛却：“前儿个李小姐不是邀我去万珍阁吗？你且去回话，便说我答应了。”
横竖那人也不会来，她还枯等什么，和人出去走走，还能散散心呢。
洛神爱对燕无忧的上心，明尘是一直看在眼里，见她如此，倒颇是欣喜，转头就去。
人的悲欢喜乐并不相通，明尘欢喜离去后，洛神爱眸光揉成碎影：“那个木头，昨日才说了她，今天却……”
“明明连佑宸都看的出来……”她真的不想再忍耐了。
洛小姐这边情场失意，而我们的姜小姐却是得意的很。
在京城的某上等茶楼上等包厢内，姜佑宸把倒好的茶水推至锦瑟身前，一本正经道：“此次约锦瑟姑娘前来，是为昨日之事赔罪，昨日是佑宸鲁莽，才让神爱她……咳，总之非常抱歉！”
今日，锦瑟穿了一身轻薄的绿罗裙，美则美矣，就是那裸露在空气中的双肩……太过晃人眼。
好、好白，姜佑宸偷偷咽了口口水，和昨天她看到的……
不对！怎么又想这个去了？姜佑宸一拍脑门，将蔓延到脸颊的红晕强行压下，再不敢看，就连倒茶说话时都目不斜视，生怕一个不留神，丢了大脸。
锦瑟瞧见姜佑宸微红的耳垂，愈发觉得这人有趣，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水，笑道：“姜小姐无需在意，昨日那事……呵，也不是什么大事，锦瑟也并未有何损失，不是吗？”
别说洛神爱没看见什么，便是看见了，大家都是女子，有什么关系呢？锦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当然，这种待遇也仅限于女子，若是男子……锦瑟转动手中的茶杯，敛眸不语。
“锦瑟姑娘大度！”姜佑宸的脸皮之厚，在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说什么道歉，其实只不过是把人约出来的借口。
“对了，这家茶楼附近有片湖泊，名曰上清湖，乃京中奇景，常有人坐船游玩，不知锦瑟姑娘可有兴趣？”姜佑宸话题一转，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划船游湖！
“自然。”原来这人打的是这注意，锦瑟眉眼含笑，以她千重楼花魁的身份，自然多的是人邀她游湖泛舟，其中可不乏女子，但这如她这般前一日还闯出祸来，今日就借着赔礼相邀的……倒真真是头回见。
姜佑宸……锦瑟看了眼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镇北大将军的女儿与那些楼中恩客会有所不同吗？
上清湖作为京中奇景，来此游玩的人的确不少，便也无人察觉某位京城第一纨绔拉了个绝美花魁插了进来。
在纨绔间混迹多年，姜佑宸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不少哄女孩子的花样，走路时把锦瑟逗得花枝乱颤。
忽然，姜佑宸话题一转，问道：“锦瑟姑娘是第一次来京城吧？”
锦瑟：“嗯，我原先在四处走访名师，磨练琴艺，的确未曾来过京城。”
“其实，我对锦瑟姑娘你很好奇。”
锦瑟妩媚一笑，潋滟动人，无半分意外之色：“看的出来，姜小姐是因为我花魁的身份，觉得很有新鲜感？”唔，听人说她常自称京城第一纨绔，从没逛过青楼的第一纨绔，怪可怜的。
姜·可怜·佑宸丝毫不知某花魁心中所想，闻言，便一脸的赞叹：“锦瑟姑娘果然聪慧。”
锦瑟笑容依旧，亦十分诚恳道：“姜小姐也是个简单直爽的人。”和普通好奇心过剩的千金小姐无甚分别。
“锦瑟姑娘――”姜佑宸刚一开口，想接着说什么，却被锦瑟打断。
“千重楼，销金窟，寻常人去千重楼，花上万钱也未必能见着我。今日我不但应你之请，还答应与你一同游湖，你说……”锦瑟手指卷着耳边的发丝，发尾扫过姜佑宸的嘴角，呼出的热气引人躁动。
“我待你这般好，你却只唤我锦瑟姑娘？”
“你你你——”姜佑宸手指触摸嘴角，两颊发烫，看着眼前惑人的妖姬，心跳声震耳欲聋。
所谓的将门千金也不过如此，锦瑟感到有些乏味。
姜佑宸横扫京城纨绔，何时吃过这样的亏？就算被撩得面红耳赤，也很快镇定下来。
她一把握住锦瑟的手腕，反贴上她的耳廓，驳了回去：“锦瑟待我这般好，却还只唤我姜小姐？”
这人，是以为她们在比什么赛吗？对上那双斗志昂扬的眼眸，锦瑟眸中“情意”渐散，一时语塞。
“不同你闹了。”她抓着姜佑宸的衣领，“佑宸~”好好一个名字能被她叫的九曲十八弯。
见姜佑宸打了个颤，锦瑟勾唇，好像又有点有趣了。
等到了目的地，姜佑宸还有些迷糊，微风拂过，为她带来几分清醒。
“佑宸。”又是那勾人的声音。
姜佑宸耳朵红的滴血，快步朝传船家走去。
“船家，我要包条小舟。”
锦瑟忍不住轻声一笑。
“好嘞！不过客官，这湖里的鱼活泼的很，经常有鱼跳到船上来，可得小心啊。”既然只是租条小舟，这其中风险船家还是得叮嘱一二。
鱼而已，有什么值得小心的，姜佑宸毫不在意，却也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交了银子，姜佑宸偷瞧了眼锦瑟，手指几次朝外，都胆怯地收了回来。
可恶，这不是完全落了下风吗？姜佑宸拿出你的实力呀！
姜佑宸在心中为自己鼓劲，心一横直接握住锦瑟的手腕向小舟走去。
锦瑟看了眼腕边修长的手指，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上船时摔倒，也没拒绝。
两人上了船，姜佑宸将手松开，收回背后，回想起触碰到锦瑟如雪肌肤时，那极佳的手感。
姜佑宸不自觉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搓了搓指尖，反应过来后，暗自啐了自己一口，亏自己还是京城第一纨绔，怎的这么没出息！
锦瑟将一切尽收眼底，暗自评价，一个可爱有趣的小姑娘。
为了缓解自己心中的尴尬，两人刚找好位置坐下，姜佑宸就挽起袖子，主动道：“我来划桨！”
水流阵阵，小舟缓缓向湖心驶去。
划船游湖这种雅事，姜佑宸一介俗人自然不怎么感兴趣，亲自上手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可意外的技术还算可以。
锦瑟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清风，伸手欲握，然风悄然离去，她放下手，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姜佑宸身上。
“我还以为像佑宸你这样的贵女，会直接包下一条大船呢。”不是说出游一定要多奢华，但这小舟确实和姜佑宸的身份不太搭。
姜佑宸咳嗽了两声，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见笑了，我爹虽然官职高，可他纵使常年在外，也不忘对我的管教，尤其是这银两上，所以……”她的财力只允许她租个小舟。
锦瑟点点头，面上笑意不止：“姜将军果真是个严父。”
她说着，放松身体，靠在舟尾，仰头看天。
天地之间，她们与这小舟不过沧海一粟，四周的寂寥萦绕于心间，但她并不觉孤独，毕竟不是她一人。
不是吗？
她阖眼轻声道：“我觉得，我很喜欢小舟，在这片湖上，在这小舟里，没有旁人，很轻松，很自在。”
不用想楼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用担心妈妈的痴心妄想。
真好。
和相识不过两日的人相处，觉得轻松自在嘛，锦瑟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这么的善变，明明之前还觉得无趣呢。
锦瑟转头看了眼姜佑宸，眼角是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和。
对此一无所知的姜佑宸见她如此，顿时神采飞扬，对自己带锦瑟来游湖的主意更是自豪：“是吧！我和无忧、神爱她们一起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锦瑟一顿，没有逗弄她，而是认真道：“看来佑宸你和洛小姐她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说到自家两个好友，姜佑宸面上散发着别样的光彩：“我们三啊，长辈交好，所以就从小一块长大，也习惯了待在彼此身边，怎么说呢，我们就像彼此身边，怎么说呢，我们就像彼此身体里的一部分，是绝对不能分割的那种。”
二三好友，人生足以，锦瑟拿不准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这种感情很令人羡慕。”
姜佑宸看着锦瑟有些落寞的神情，很是奇怪：“你没有这样的好友吗？”
这话说的伤人，好在锦瑟并不在意，大方地摇摇头。
姜佑宸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赧然一笑：“这样啊……”
锦瑟看她的样子，重新扬起惑人的笑容：“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不如——。”
不等锦瑟索要补偿，姜佑宸已将双桨放好，她身子前倾，隐隐有压倒锦瑟之势。
“你……”锦瑟笑容一僵，不过是个小丫头，竟让她心头有一丝慌乱。
姜佑宸对上锦瑟的双眸，异常认真。
“我第一次听到‘锦瑟’之名时，就觉得拥有如此美名的姑娘一定也是一个大美人，初次见面虽然出了点意外，但依旧很高兴，你符合我的一切幻想，不，你更加的美好。”
“我知道我像个登徒浪子，一开始也的确只是贪图你的美色，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可……”她顿了顿，“如果我说，我现在是真心想和成为朋友，像我和无忧、神爱一样的朋友，你也一定会相信，并且接受的吧？”
“……哪有你这样的？”锦瑟撇过头，鼓着脸想，下次绝对不能和别人单独游湖了。
太作弊了。
“我就当你答应。”不给锦瑟反驳的机会，姜佑宸双手抵住船板，运用内力，驱使着小舟快速向前。
船速变动，锦瑟不由身子一晃，连忙抓住船身，瞧她的样子哪还不明白，可瞧姜佑宸的年纪，内力能有多深厚，怕不是没多久就得泄力了。
她哭笑不得道：“你慢点！小心撞到鱼！”
话音刚落，一条鲜活的大鱼跳跃出水，在空中摆弄舞姿，鱼尾好巧不巧的拍打在姜佑宸脸上。
锦瑟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家伙，不说姜大小姐的脸有多金贵，就冲它害得自己在锦瑟那失了面子，姜佑宸也不能放过它。
姜佑宸一擦额头上的汗，猛地站起身朝那鱼抓去，嘴上佯怒道：“好大胆的鱼，竟敢偷袭本小姐！看我不把你烤了吃了！”
这小舟才多大点地，姜佑宸抓鱼的动作顿时引得舟身晃动，偏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噼里啪啦的又是两三条鱼跳了上来。
姜佑宸一时错愕，竟抓了个空。
舟身的晃动越发剧烈，锦瑟艰难的稳住身子，紧张道：“佑宸，你别抓了，船――啊！”
话还没说完，船终于撑不住这折腾。
——翻了。
如果我说佑宸只是单纯的欣赏美色，会有人信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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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儿邀花魁父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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