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年竟然找了你?”苏念听到墨尘问着来人。
“很意外吧?少主。”
对方的声音清透,有些少年人独有的轻佻,语气里带着些调侃的意味。
苏念扒着门缝,想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但那人站的位置稍微偏了些,她只能看见一角红色的衣摆。
“不意外,红莲阁的穷鬼们向来如此,只要给钱,什么脏事烂事都做。”墨尘冷笑着。
魔教三派之一的红莲阁?苏念微怔。
她确实听说过红莲阁在魔教中地位不高,主要因为红莲阁是前朝旧部留下的暗杀组织,弟子多以隐匿刺杀为生。
她心里盘算着,浣溪镇大约是呆不下去了,她得赶紧收拾东西准备换到另一个地方去。
“少主,咱们互相理解一下,我那儿有几十个弟兄等着吃饭呢,现在生意不好做。”
“所以?”
“所以只好请您去死了——”
少年话音刚落,三枚手里剑已飞驰而至。
苏念捂住嘴险些惊呼出声。
这次她看得清楚,手里剑上所画炫纹是一种血红色的花,那是红色的曼珠沙华,确实是红莲阁的标志!
手里剑飞过,墨尘只是微微侧身便悉数闪过,古剑冲那团身影刺出。
“身法不错,看来少主呆在这芝麻大的小镇上,倒也没受什么委屈。”
那人手里拿着一柄残月弯刀,刀柄上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在日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
他持刀冲上,向墨尘的前胸砍下!
铮!
黑色古剑架在胸前,墨尘挡住了这一击。
他的小腹还有伤!苏念眉头紧锁,若是动作幅度太大,伤口必定会崩开流血,墨尘现在还能招架住,但一旦失血过多,成为刀下鱼肉不过是时间问题。
两人各自错开几步,同时停下。
对面那人的身形暴露在阳光下,苏念睁大眼睛,终于可以看清那人的模样。
日光中泛着血红色光芒的长发,苍白不似活人的肌肤,以及一双淡金色的瞳孔。
他嘴角微微弯起,像是在捕猎的豹。
“慕容教主也没受委屈,秦鹤年没有为难你们。”墨尘言语冰冷。
黑色古剑再次刺上!
他架起弯刀抗住墨尘的这一刺,身形一转,闪身致墨尘身后。
“哈哈哈,您知道他的,忍辱负重这么久,好不容易熬出头了,现在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
弯刀自下而上斜着划过墨尘后背,带出一串血珠。
苏念的瞳孔一缩,几欲冲出,但墨尘淡棕色的眸子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墨尘踉跄几步,古剑再次招架住弯刀的一击。
这一转身,苏念能够看到他后背上的伤口。那道血痕看起来虽深,并不致命。
那位红发金瞳的男子已经用手中的弯刀在墨尘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虽然都不致命,但都往外汩汩渗着鲜血,墨尘的招架变得越来越困难。
同时,他的小腹也隐约向外渗出血迹。
像是猫科动物在把玩手中的猎物......
苏念思忖着。
他并不急着杀掉到手的猎物,而是看着对方一次次地做无用的挣扎,一点点地消耗对方的耐心,直到猎物精疲力尽,再一击必杀。
“你以为秦鹤年会放过你们?”墨尘一手扶着剑,身上已经被鲜血染成半个血人,“慕容织,他不是不知道你的野心——他拿下玄阴教,下一个就是红莲阁。”
“少主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墨尘口中的慕容织用那把弯刀指向墨尘的胸口。
墨尘再次举起古剑,剑刃划破长空,发出猎猎声响,银光闪过,这一劈竟然落空——
对方不知何时已闪现在他身后,金色的眸子笑眼弯弯,残月弯刀高高举起,这次对准的是墨尘的脖颈!
“住手!”
苏念顾不上细想,自医馆中冲出,但她赤手空拳,除了叫嚷几声,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作用。
那人似乎愣了一瞬,但手上动作并没有停下。
苏念眼睁睁地看着他手中的残月弯刀下落,她有些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赶不上了!
这种景象又一次在她面前发生了,那种折磨了她十多年的无力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觉着自己胸口一阵剧痛,眼前的景象一阵阵的发昏,四周景象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弯刀的刀柄撞击在墨尘的后颈上,发出咔擦一声轻响。
墨尘闷哼一声,应声倒地。
“墨尘!”苏念冲上去,将倒在地上的墨尘搂在怀中。见他呼吸均匀,只是蹙起眉心,才意识到慕容织并不想杀他。
“您好,这位小姐。”慕容织笑着,向苏念鞠了一躬。
“放心吧,他只是昏迷过去而已,我的力气才没有那么大呢。”慕容织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取出一方手帕,细细地擦着自己那柄沾了血的残月弯刀。
苏念检查了一遍墨尘周身,确认他身上的只是皮外伤,并不致命。
“你要做什么?”苏念警惕地问道。
论武力,她绝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不过从他和墨尘刚才的对话里,她大概听出这人所在的红莲阁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组织,钱的话,墨尘的那坛黄金埋在后院,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慕容织弯下腰,从墨尘手里抽出那柄黑色镶着金边的古剑,拿在手里比划了两下,感叹道:
“真是把好剑,怪不得秦鹤年那厮要追杀到这里——”
苏念道:“这是墨尘的剑。”
“很快就不是了,这位小姐,你若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掺和为好。这件事牵扯到仙门百家不计其数,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
他伸出手在苏念胸前比划了一下:“医师,能阻止的。”
苏念大怒,抬手打开慕容织在自己胸前比划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就要去抢夺他手里的黑色古剑。
慕容织向后退却两步,古剑在身后转了个圈,便从左手落在右手。苏念哪里跟得上他的动作,去抢夺的手马上被他攥在手中。
慕容织的手指稍一用力,苏念手腕上便出现了五道红印。
她抿了唇,抬头直视那双金色的眼眸:
“这是墨尘的剑。”
慕容织轻轻皱了皱眉,道:“你还真是难缠。看在你是医师的份上,我不杀你。”
他松开手,把苏念向后一推,苏念踉跄几步才站稳。
她嘴角微扬,嘲讽道:“装什么正人君子,还有你们魔教不杀的人?你们做事哪次不是赶尽杀绝......”
“这位苏小姐,你是姓苏吧?”慕容织斜睨了她一眼,“若是我想杀他,刚才三枚手里剑绝不会刺空。”
......苏念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慕容织说的没错!红莲阁的暗杀手段她早有耳闻,这群杀手在江湖上来去无影,专靠暗器杀人,何必亲自出手跟墨尘对决?苏念可不觉着以他的功法会在暗杀的时候失手。
苏念道:“你也是为药王谷的事......”
“姑娘若是想报仇,那可找错人了,虽说当年洗劫药王谷是圣教所为,但和我们红莲阁可没任何关系。”他又笑起来,金色的眸子微眯着,目光落在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墨尘。
“好了,我还要拿这把剑回去复命呢。秦鹤年这厮果然不好骗,事成前竟然只付一半定金......”
苏念心神微微一动,连忙叫住他,道:“我也有钱!你别走,我有事情要问你。”
“嗯?”慕容织果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苏念顾不上什么形象,大步流星地跑到埋着金子的那块地,用双手将藏着黄金的陶罐从地理刨出来,又取出里面的布包。
她抖落自己身上和布包上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捧着布包走到慕容织身前。
布包打开,慕容织金色瞳孔里的光芒瞬间更金了。
“这些,够吗?”苏念问道。
“够,够。别说问事情,让我杀个人都够。”慕容织的态度果然变好了不少,金色的眸子弯着,“苏姑娘尽管问,只要不是圣教机密,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轻咳了一声,觉着慕容织有点像被人强行捡回家的野猫。
“你们提到的秦鹤年,是什么人?”
“哟,不问墨少主的身世?”慕容织摇着不存在的尾巴打趣道。
苏念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还想不想要金子了?”
“开个玩笑嘛。”慕容织道,“秦鹤年啊——原先不过是玄阴教的一条狗,不过上任玄阴教教主太过相信他,几十年间他在圣教四处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最终夺得玄阴教大权,现在自封为教主呢。”
苏念点点头,接着问道:“他与十五年前血洗药王谷,有没有关系?”
“都是玄阴教的人,能没关系么?”慕容织道,“不过听说这件事有蹊跷,玄阴教教主对外从不承认是自己所做。”
不光是玄阴教,正教三派确实也有份。苏念暗自思忖。
“苏姑娘,你是不是想报仇?我可以帮你啊。”慕容织狡黠地笑着。
苏念没理他,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墨尘是什么人?秦鹤年为什么要追杀他?”
“啊......”
慕容织眨眨眼,一手将垂在胸前的红色长发撩到身后,抬手扬了扬手中的古剑。
“这个是圣教机密,不可说。不过苏姑娘聪慧,心中恐怕早有猜测。”
见苏念又想劈手去夺自己手中的古剑,慕容织向后退却几步,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中。
“这把剑我是一定要拿走的,放心,只是借用。若是少主命大,将来自有取回的办法。”
苏念道:“我用黄金换也不可以?”
慕容织笑道:“苏姑娘,你知道秦鹤年那厮多——有钱么?你这点钱连他给的零头都算不上。”
苏念顿时有些泄气。
不过想到秦鹤年花的是买墨尘性命的钱,而慕容织竟然留了墨尘一命,苏念对此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向他奢求什么。
她将裹着黄金的布包郑重地交给慕容织,道:“谢谢。”
“多了。”
慕容织伸出两根修长苍白的手指,从布包里捡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金块。
“姑娘是个爽快人,若是今后有事相求,我自然义不容辞,当然了,金子也要准备好。”
他的身形如风,眨眼间便消失在医馆的后院。
苏念低头,手中布包的黄金堆里,有一枚极小的骨哨,和一张画着名签和血色曼珠沙华的白色卡片。
——红莲阁阁主慕容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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