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中仿佛凝固了。
林汐和吴筱筱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耳朵竖得像受惊的兔子，全力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然而，除了她们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门外再无声息。
那种被窥视的冰冷感觉，却并未消散，反而像雾气一样弥漫在空气中，无声地缠绕着她们。
吴筱筱胆子终究大些，她对着林汐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到门边，屏住呼吸，猛地一下拉开了房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
只有窗外投入的、渐渐西斜的阳光，以及空气中依旧飞舞的尘埃。
“没人？”吴筱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难道是听错了？这破楼自己响一声太正常了。”
林汐却没有丝毫放松，那种强烈的被注视感，在房门打开的瞬间，虽然减弱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依然在观察着她们。
“也许吧……”她低声说，心里却无法说服自己。刚才那一声“咔嚓”，太清晰了，太像脚步声了。
“肯定是啦！自己吓自己！”吴筱筱拍拍胸口，一副虚惊一场的样子，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回了那个可疑的书架上，“快快快！我们继续！看看这后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经历了刚才的惊吓，林汐反而没那么害怕了，一种破罐破罐破摔的勇气莫名涌了上来，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不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今晚肯定睡不着觉。
两人再次合力，抵住沉重的实木书架，咬紧牙关用力推动。
“嘎吱——嘎吱——”
书架发出痛苦的呻吟，极其缓慢地横向移动。每移动一点，后面露出的缝隙就更大一些。
一股更浓重的、带着陈腐和轻微霉味的空气涌出，让人忍不住想咳嗽。
终于，书架被推开了一个足以让人侧身通过的宽度。
后面露出的，并非想象中的密室，而是一面普通的、有些斑驳的墙壁。
但在墙壁上，镶嵌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内置柜门的东西，与墙漆颜色接近，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柜门上没有明显的把手，只有一个不起眼的、类似锁孔的小洞。
“咦？就是个壁橱？”吴筱筱有些失望，用手敲了敲那扇小门，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是空的？”
林汐却注意到，这个小柜门周围的灰尘痕迹似乎有些不对劲。
靠近地面的地方，灰尘比其他地方要浅淡一些，仿佛……最近有人接触过这里？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个锁孔。
里面很黑，看不出什么，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去触摸一下锁孔边缘。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那冰冷金属的瞬间——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她们身后响起！
“哇啊！”
吴筱筱吓得直接跳了起来，猛地回头。
林汐的心脏也是骤然一缩，飞快地缩回手，转过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活动室门口，陈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正静静地看着她们。
他依旧穿着干净的校服衬衫，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和探究。
他的目光扫过被移动的书架，扫过那个暴露出来的暗格小门，最后落在林汐惊惶未定的脸上。
空气瞬间凝固。
林汐的大脑一片空白，完了，被当场抓包了！她该怎么解释？说她们在找征文资料结果发现了密室？听起来就像蹩脚的借口！
吴筱筱的反应却快得多，她立刻扬起一个灿烂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陈曜学长！好巧啊！我们是文学社的，来找点旧资料做征文活动！刚才不小心把这个书架碰歪了，结果发现后面好像还有个柜子，正好奇呢你就来了！学长你知道这里面是放什么的吗？”
她语速飞快，半真半假地解释着，试图蒙混过关。
陈曜的目光从林汐脸上移开，看向吴筱筱，语气平淡无波：“这里是旧馆废弃档案区，很多地方年久失修，不安全。而且未经允许私自翻动东西，不太合适。”
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带着一种学生会干部式的官方口吻，但林汐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吴筱筱的解释上，他的眼角的余光，似乎始终锁定着那个暗格和她自己。
“对不起，学长！”林汐立刻低下头，小声道歉，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尴尬的遭遇，“我们马上把东西恢复原样就走。”
她拉了拉吴筱筱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
吴筱筱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也知道理亏，吐了吐舌头：“哦哦，好的学长，我们这就收拾。”
两人手忙脚乱地试图把沉重的书架推回原位。
陈曜并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帮忙，只是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终于，在两人气喘吁吁地把书架大致推回原来的位置（虽然那条缝隙可能无法完全复原），并捡起防尘布重新盖上去之后，陈曜才再次开口。
“资料找到了吗？”他问，目光落在吴筱筱怀里抱着的铁皮盒子上。
“找到了找到了！这些旧校刊和相册就够了！”吴筱筱赶紧点头。
“那走吧，这里灰尘大。”陈曜侧过身，让出了通道，语气不容置疑，“我刚好要下楼。”
这明显是要“护送”她们离开。
林汐和吴筱筱对视一眼，只好乖乖地跟着他往外走。
经过陈曜身边时，林汐几乎能感觉到他目光落在自己发顶的重量，让她头皮发麻。
走下楼梯，回到一楼相对明亮些的大厅，那种压迫感才稍微减轻了一些。
“学长，那我们先走啦？今天谢谢……呃，不好意思打扰了！”吴筱筱抱着盒子，干笑着道别，拉着林汐就想溜。
“林汐学妹。”陈曜却突然叫住了林汐。
林汐脚步一顿，紧张地回头。
只见陈曜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是那把黄铜钥匙。
“赵宇（眼镜学长）说钥匙是借给你们的，用完需要放回信箱下面。”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哦……对，对不起，忘了。”林汐连忙接过钥匙，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指尖，冰凉的温度让她微微一颤。她快步走到门口的老式木质信箱前，蹲下身，将钥匙塞回了信箱底部与地面的缝隙里——看来这是某个不成立的存放点。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不敢再看陈曜，低声说了句“学长再见”，便和吴筱筱一起，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旧图书馆。
直到走出很远，重新回到喧闹的主干道，沐浴在夕阳下，两人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哇……吓死我了……”吴筱筱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陈曜学长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跟幽灵似的！气场也太强了吧！”
林汐没有说话，她的心思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刻。
陈曜的出现，真的太巧合了。
还有他看着那个暗格的眼神……他肯定知道那后面有什么。
“不过……”吴筱筱忽然摸着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学长好像也没怎么真的生气？就是让我们赶紧离开……而且，他最后好像是特意把你叫住还钥匙？感觉有点怪怪的……”
林汐心里一紧，她也感觉到了，陈曜的重点，似乎一直都在她身上。
“可能……只是顺便吧。”她低声说，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
“哎，不管了！反正素材到手了！”吴筱筱很快又把烦恼抛诸脑后，兴奋地拍了拍怀里的铁盒，“今天收获巨大！林汐你真是我的幸运星！走！我请你喝奶茶！必须 double 珍珠！”
被吴筱筱活泼的情绪感染，林汐也暂时把烦恼压下，点了点头。
然而，当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旧图书馆那栋在夕阳下拉出长长阴影的红砖建筑时，她仿佛能看到三楼某个窗户后面，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静静地。
注视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她的心猛地一沉。
那个暗格里，到底藏着什么？陈曜为什么要掩饰？而刚才在门外窥视的，真的是他吗？还是……另有其人？
一系列的问号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她的心头。
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踏入了一片更深、更危险的迷雾之中。
而与此同时，在她的口袋里，那枚不久前触碰过暗格锁孔、此刻正静静躺着的钥匙，冰冷的金属表面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情绪波动。
像是一声极轻极轻的。
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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