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像鼓点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四人瞬间僵住，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怎么办？”吴筱筱用气声问道，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紧张，下意识地往赵宇身边缩了缩。
赵宇飞快地操作着平板，试图稳定混乱的波形，额头渗出了细汗：“频率干扰太强了！无法判断来源！但能量级别很高！”
陈曜反应极快，他一把将消防栓箱的门轻轻合上，只留下一条缝隙，然后迅速扫视四周，压低声音：“先进器材室！快！”
他试着拧了拧音乐器材准备室的门把手——幸运的是，门没有锁！
他一把拉开门，示意大家进去。
林汐几乎是本能地抓起了那个口琴和折叠的纸条，塞进口袋，然后跟着陈曜闪身进入昏暗的器材室。
赵宇拉着还在发愣的吴筱筱也迅速挤了进来，陈曜最后进入，轻轻将门带上，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用于观察。
器材室里堆满了各种乐谱架、废弃的合唱台和蒙着布的乐器，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和灰尘的味道。
空间狭小，四个人挤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走廊上。
透过门缝，他们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走过，不是学生，也不是常见的老师。
那是一个穿着深色保洁制服、身形有些佝偻的背影，手里推着一辆清洁车，车上放着水桶和拖把。
原来是个保洁阿姨？
四人同时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差点虚脱。
吴筱筱更是直接瘫靠在一个大鼓上，拍着胸口小声说：“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东西……”
然而，赵宇的平板电脑虽然警报声停了，但屏幕上的波形依旧处于高位震荡状态，并没有因为保洁阿姨的经过而完全平息。
“不对……”赵宇盯着屏幕，眉头紧锁，“频率源还在活跃……干扰不是来自外面……”
他的话让刚放松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难道……干扰源就在这个房间里？或者说，是因为他们取走了口琴和纸条，才引发了某种变化？
就在这时，林汐口袋里的口琴，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震颤！与此同时，她口袋里那张折叠的纸条，也仿佛变得滚烫！
她猛地捂住口袋，脸色微变。
“怎么了？”陈曜立刻注意到她的异常。
“它们……好像……有反应……”林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陈曜眼神一凛：“看看那张纸条。”
林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泛黄的纸条。
手指触碰到纸张的瞬间，那股焦灼的期待感再次涌上心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她小心翼翼地，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将折叠的纸条展开。
纸张很脆弱，边缘有些磨损，上面是用蓝色钢笔水写下的字迹，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晕染，但依旧能够辨认：
【放学后，老地方，我有话想对你说，一定要来。】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只有一行简单又充满了无尽期待和不安的句子。
“老地方……”吴筱筱小声念出来，“果然是要告白吧！”
但林汐的指尖抚摸着那行字，闭上眼睛，努力捕捉着更深的情绪碎片。
……写字时手在微微发抖，练习了好几遍才选出最满意的一张……
……既希望对方能看出来是谁，又害怕被看出来……
……吹奏口琴是为了壮胆，也是约定的暗号，虽然吹得很难听……
……夕阳西下，光影在移动，时间一点点过去，走廊始终空无一人……
……从期待，到焦虑，到失落，最后变成一种冰冷的绝望和自嘲……
……口琴掉在地上，也懒得捡了……
……纸条，本来想撕掉，最终却塞进了那个缝隙，像埋葬一段可笑的心事……
情绪的余波让林汐鼻尖发酸，她睁开眼，声音有些低沉：“她……等了很久……但是对方……没有来。”
所以，这不是一个甜蜜的青春故事，而是一个关于失约和遗憾的往事。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即便是活泼的吴筱筱，也收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啊……好难过……所以是告白被鸽了啊……”
陈曜从林汐手中接过那张纸条，仔细地看着，然后又拿起那个旧口琴，若有所思：“强烈的情绪印记，因为重要的约定未被履行而形成，长久地残留在了这些物品上……活性增强，或许是因为某种 anniversary effect（周年效应），或者……”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或许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或者因为他们的触动，这段沉寂的“回声”开始变得不稳定。
“我们需要知道她是谁，对方又是谁。”陈曜做出判断，“只有了解了完整的故事，才有可能让这段‘回声’平息。”
他看向吴筱筱：“能查到吗？大概十年前，可能是在音乐方面有特长，或者经常使用这间器材室的女生。时间范围可以缩小到发现口琴和纸条的大概年份。”
吴筱筱立刻来了精神：“包在我身上！虽然年代有点久远，但如果是比较特别的事情，说不定还有老校友记得！我去校友群和论坛挖挖看！”她立刻又拿出手机开始忙碌。
赵宇则开始用设备更细致地扫描房间，试图找出频率异常的具体源头。
林汐的目光则被器材室角落里一个积满灰尘的旧储物柜吸引了。
柜门上贴着已经褪色的标签，模糊能看出是以前存放一些小型乐器的地方。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金属柜门。
一瞬间，一个极其短暂的画面闪过脑海——一个女生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抽动，快速地将口琴和一张纸条塞进柜子顶层深处，然后用力抹了把眼睛，跑出了器材室。
是同一个女生！
她把口琴藏在这里过？是因为对方没来，所以想彻底藏起这份心意吗？那后来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消防栓箱里？
线索似乎越来越多，但也越来越错综复杂。
就在这时，吴筱筱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呼：“等等！我好像挖到点什么！”
几人立刻围了过去。
吴筱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陈旧的校园论坛帖子截图，标题是【[八卦]有没有人记得十年前音乐社那个等不到回应就转学了的女生？】。
发帖时间已经是好几年前，下面的回复不多，大多表示记不清了，或者只有模糊的印象。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听说挺可惜的，笛子吹得特别好。】
【是不是暗恋当时美术社那个很有才的学长？还偷偷画了人家好多画像来着？】
【好像约了见面但是没等到人？后来没多久就转学走了……】
【具体名字忘了，好像姓苏？】
苏？
笛子？
美术社的学长？
碎片化的信息开始一点点拼凑起来。
“美术社……”林汐忽然想起刚才感知到的画面，“那个柜子！顶层！她可能还藏了别的东西！”
陈曜立刻上前，尝试打开那个旧储物柜。
柜门锁着，但已经很老旧了，赵宇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撬锁工具，几下就弄开了锁。
柜门打开，里面堆着一些旧的节拍器、哑光的指挥棒等杂物。
陈曜戴着手套，小心地拨开顶层的东西。
在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用防尘布包裹着的东西。
拿出来，打开。
里面是一卷保存得相对完好的画纸。
他缓缓将画纸展开。
上面是用铅笔精心绘制的素描肖像，笔触细腻，充满了情感。
画的是一个少年的侧脸，他正专注地在画架前写生，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微蹙的眉头。画得非常好，栩栩如生。
在画纸的右下角，有一个纤细的签名和一个日期——
苏晓绘于20xx.10.23
以及一行极小、极轻的字迹，仿佛怕被人发现，又忍不住写下：
【但愿你能知道。】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串联了起来。
姓苏的女生,笛子吹得好,暗恋美术社的学长,留下了口琴和未能送出的约定纸条,以及这张未能送出的、饱含心意的画像。
“苏晓……”林汐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能感受到画笔落下时那份小心翼翼的情感。
就在这时，赵宇的平板电脑再次发出了“嘀”的一声轻响，但不是警报。
“频率……开始减弱了？”他惊讶地看着屏幕上的波形缓缓下降，虽然仍在波动，但那种狂躁的异常活跃度正在平息，“好像……当我们弄清楚她的名字和故事时，‘回声’就变得……平静了一些？”
是因为得到了倾听和理解吗？
然而，还没等他们细细体会这短暂的平静——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现在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了下来，器材室的窗户玻璃反射着室内的微光，像一面模糊的镜子。
就在那反射的影像中，林汐似乎看到——
窗外，紧贴着玻璃的地方，有一张模糊的、惨白的脸，正一动不动地朝着室内窥视！
那张脸……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黑影，像是眼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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