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火旺出关时,白玉京钟声敲响三遍,周回九万里,响彻大罗天。
长生真人告知他:三清元尊已斩三尸,得证金仙。
弃情绝欲,断除执念。
李火旺气急御剑。身为三清唯一弟子,八十一万天路与洞室他横通无阻,直达玉京七宝宫。
他一剑斩开宫门。
“师尊,弟子见教。”
积金毁碎、玉柱倾塌,漫天粉灰散去后,殿内显出一个白衣人影。
李火旺猝然止剑,皱眉道:“怎么是你?”
剑锋余波划断诸葛渊的衣角和额发,他神情淡定,恭恭敬敬施了个道礼。
“师兄。”
“三日前,师尊已收我为徒。”
02
确定关系后,李火旺曾与师尊调笑道:“我表面是你徒弟,暗地里又是你道侣。再有弟子入门下,必然觉得你我忤逆伦理纲常,为长不尊。”
“修真必逆伦常。”三清说,“何况,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弟子。”
“教你就够累了,哪有心力教别人?”
李火旺看着眼前的小师弟,收剑入鞘。
男人的话,真td不能信啊......
他想起数月前三清忽然传谕,让他下山带回诸葛渊。凡界龙脉盘踞,压得他不得不收敛修为,拜入凡间门派坐忘道。几番潜伏,找到传闻中的“大齐妖童”时,对方正被明伦堂通缉追杀。
“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
随着明伦堂弟子的诵读,诸葛渊捂脑疼痛不已。李火旺以性命相救,奄奄一息时捉住诸葛渊的手恳切道:“诸葛贤弟,愚兄观你骨骼清奇,有成仙之资。”
“修真吧,求你了。”
诸葛渊:......
诸葛渊个头不大,却有远超同龄人的沉稳,有时甚至显得冷漠。“李兄,”他提醒道:“凡间修仙门派都是坑蒙拐骗之流......就譬如李兄所在的坐忘道,若不是门内不授真功夫,此刻也不会累你受伤甚重了。”
李火旺咳着血,微恼着拽上诸葛渊的领子,“你修不修?”
“......修。”
李火旺立时用掉一张人皮复活甲,不再遮掩四溢的真气,乘脊骨剑扶摇直上,顷刻突破仙凡之界。体谅诸葛渊一个凡人初次御剑,他说:“抱住我的腰。”
诸葛渊依言照做,又向下看去,只见云气缭绕,万里山河小。李火旺说:“这就是修真。”
“是乘剑御山河?”诸葛渊问。
“不,是远超尘俗,不循纲常。”
03
诸葛渊看着夜间抱被潜入他房间的师兄,心想:确实是不循伦常。
李火旺蹑手蹑脚地踱步到床侧,将被褥垫在身下,预备在地板上将就一宿。他用掌心火烛照四周,岂料在火光中对上一双清明黑亮的眼睛。
诸葛渊握住他的手腕,无奈道:“师兄,地面寒凉,上塌吧。”
李火旺讪讪在师弟身侧躺下,解释道:“早上师尊的宫殿给我弄塌了......我的洞室也在其中。现在无处可去了,只好来投奔师弟。”
难道师尊从没告诉他:他撒谎时言行过于不自然吗?诸葛渊慢慢阖上眼帘,沉静道:“师兄与师尊,果然师徒情深。”
他慢慢睡去了。李火旺却撑起身,借着掌心火光端详小师弟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半晌,他无声叹道:“比不上你,师弟。”
李火旺与三清双修已久,七宝宫内的蒲团、长廊、仙池,无处不曾是他们交颈之地。双修后数日,三清的真气都会在他身上萦绕不散,李火旺对此十分熟悉。没想到一出关见到师弟,竟发现对方浑身被三清的真气密匝匝地包裹,从清晨至夜晚,几不逸散。
这只能说明两人亲密已久,且师尊至今未离师弟左右。
三清,你好得很呐!李火旺暗自咬牙,心道:躲得起一时躲不了一世。等他捉到三清,要把这家伙的东西剁下来,做成玩具满足自己。再将这为老不尊的东西痛扁一顿,揍到三十六重天外去!这般想着,他渐渐睡去,梦里还在痛击三清。
在李火旺呼吸平稳后,诸葛渊默默爬了起来。
他小心地跨过师兄,在深夜来到卧房前的庭院,躬身施礼道:“师尊。”
三清颔首,开始教习他功课。
??
04
第二天起来,两人看着彼此眼下硕大的黑眼圈,默然无语。
“师兄,”诸葛渊委婉道:“修缮宫殿辛苦,还是我陪你吧。”
于是诸葛渊修东墙,李火旺拆西墙。正在诸葛渊为师兄如影随形的热情目光感到不知所措时,他发现自己修的路被拆了一半。
主人忙碌一天收拾房屋,猫咪跟在后边磨爪子把家具全划了。
诸葛渊收起法器,向李火旺御剑而去。对方朝他一笑,在他愣神的空隙劈头盖脸设阵,诸葛渊就这么被束缚在了法阵里。
“小师弟,你天资聪颖,定然能找到阵眼的!”
李火旺不好意思道:“师尊不在,没人能教授你功课。我这个师兄,也只有阵法能勉强传授了。”李火旺心知自己的监视会阻碍师尊师弟的来往,但他不可能放弃,也不愿耽误小师弟的学习。
所以,只好亲身上阵了!
日头西沉,诸葛渊破无数阵法而出,对李火旺说的第一句话是:
“师兄,拔剑吧。”
两人打了一架,晚上倒还是照常同塌而眠。李火旺偶或和师弟夜谈,发现谈及大齐他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书人说了一夜,第二日李火旺起身,照镜见自己的黑眼圈愈发深重!然而顶着师弟期待的目光,李火旺只能努力道:“实在引人入胜!师弟,明晚我还想听,好不好?”
这般过了几月,诸葛渊白天接受师兄教导,深夜等师兄熟睡去听三清讲课;李火旺白天备课,夜晚监视师弟并听师弟讲一千零一个大齐夜:两人的黑眼圈数月未下脸,十二楼五城其余道士为其修炼精神感动不已,纷纷赞赏三清教导有方。
这夜,李火旺刚滚上床,便迫不及待拍着床榻朝诸葛渊道:“师弟师弟,师兄给你暖好床了~”
诸葛渊除衣上塌,和师兄面对面睡下,听他又是夸自己天资聪颖,又是赞自己年少有为。
“比之师尊如何?”诸葛渊好奇地问。
李火旺垂下眼,“我不知道。我被师尊收为弟子时,他已为道家之首。有史至今,只有他统合诸仙,令天下道脉,归于一源。”
“师尊从未与我言少年事。”李火旺攥紧了手指,转移话题道:“师弟你呢,从没听师弟讲过父母故乡。”却听得诸葛渊平静说:“我没有关于幼时的记忆。”
月光描摹出诸葛渊的侧脸轮廓,他眉弓高、山根挺拔,黑白分明的眼珠便深而亮。他说这话时,连眼帘也未动两下。李火旺只觉师弟过于坚强冷静,又或是从小便无人可诉说,不免懊悔自己嘴快。
沉默半响,就在诸葛渊阖上眼帘时,黑暗里传来李火旺的声音:
“我从前是炉鼎。”
“如果不是师尊相助,父母恐怕要为护我而亡。但如今,他们也已仙逝多年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诸葛渊发现李火旺握上了自己的指尖,轻声道:“睡吧,师弟。”
诸葛渊睡不着了。
他心神不守,今夜听课也难以聚神。三清看出端倪,便早早结课。
“回去别吵着他了。”他叮嘱道。
诸葛渊点点头,正要推门而入,却见嘎吱一声房门自开。
李火旺站在门前,满眼怒火。
“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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