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张道：“那依你来看，赵大师兄现在的修为，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升的地方？”
沈长羡避开了身后袭来的蜘蛛丝，将前方拦路的蜘蛛丝全都烧断，才道：“如果你信我，就让赵大去校场悟道。虽然不一定会对飞升有所帮助，但对他的修为一定能够大有提升。”
肖张问道：“比申言还提升得快？”
沈长羡答道：“那就要看他的悟性如何了。”
肖张若有所思，道：“我回去马上就告诉赵大师兄，让他好好地在校场悟道。还有，这件事情你千万别告诉申言那个小人，就让他飞升不了才是最好的。”
沈长羡没有理会，只道：“不止是对他，对你也会有所帮助。”
肖张道：“那我就陪着赵大师兄一起，咦？”
沈长羡道：“怎么了？”
肖张道：“好像有蜘蛛丝缠住哇啊啊啊啊！”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大叫着离沈长羡越来越远。
沈长羡一惊，连忙摸出符箓，朝肖张的方向甩去前还特意先确认了一下，是普通的照明符没错。他可不想在同样的事情上犯两次错误。
照明符亮起的瞬间，沈长羡才看见了缠住肖张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根本就不是山蜘蛛。
那邪祟长着一颗马的脑袋，脖子以下却是人的身子，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苍白得接近发青的皮肤上满是溃烂的尸斑，手指甲尖长且发黑。最令人感到恶心的是，它的下身还吊着一串血淋淋的肠子，而那串肠子，正缠在肖张的腰上，将他拖进了山洞的深处。
肖张自然也通过照明看见了那邪祟的模样，顿时恶心得直挣扎，道：“放开我！赶紧松开你绑着我的这个绳，呕！你居然拿肠子绑我？！我的娘啊，这个马头又是怎么回事？敢杀害我的师兄弟，有本事就亮出你的真面目来，咱们光明正大地打一架啊！你这个怪物，见不得光的东西，赶紧放开我！小矮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救我啊！快来救我！”
随着被拖行得越来越远，后面的声音就渐渐地听不见了。肖张这人，当真是就连处于下风也不忘嘲讽对方几句。
不过沈长羡确实是有些愣了。
这一路上沈长羡分明是走在前面的，这邪祟却是从入口的方向跟在他们身后袭击的肖张。可是昨夜守在外面的斩月谷弟子又说没有见到邪祟离开，要么是他们没有用心看守，要么就是这山洞里，不止一个入口。
回过神来的沈长羡拿着火折子边追边思考着。
虽然他经常在外云游历练见识得多，但对于这邪祟却是真的闻所未闻，更完全无法推测出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既然见到了，就总得给一个名字才方便称呼，不然连个名字都没有，讨论起来的时候多不方便啊？
又追了一会儿，沈长羡一拍洞壁，道：“有了！姑且就叫你‘马头人身大肠子’吧！”话说完，拍了拍手上沾到的蜘蛛丝，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这名字好像长了点，叫起来不怎么方便啊？还是取个稍微好听点的吧。嗯不如就叫你‘食肠妖’好了。”
“呵。”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悦耳的轻笑。沈长羡却听得心惊，心道：这洞里究竟是有多少只邪祟啊？！
回身猛地一掌击出，正要打中身后那邪祟时，借助火折子的光亮，沈长羡才发现是一个人，急忙收回了法力，掌力却是收不回了，硬生生地推了那人一下。
好在沈长羡的身体单薄，本身的力气并不大，所以那人就算是被推了，也是动也未动。
“师弟？！”沈长羡愣道：“你怎么进来了？”
没错，刚才在沈长羡身后笑了一声的那人，正是沈长羡让他等在外面的师弟。
师弟道：“斩月谷的道士都藏在草丛里，动也不敢动，我闲着无聊就在附近走走，看见外面有个洞，我就进来了。”然后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洞壁。
沈长羡随之看过去。他记得之前路过的时候，那洞壁上面满是蜘蛛网的，现在却已经被食肠妖给撞出了一个缺口来。看样子，正是因为蜘蛛网太过密集，所以他才没能发现那里是个入口。好在师弟的运气不错，正好在食肠妖之后才进来，不然恐怕也难逃一劫。
沈长羡真是哭笑不得，道：“师弟啊，幸好每次你都误打误撞地遇到了我，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是以后这看见洞就随便进去的习惯，可一定要改改了。”
不过也正是师弟这误打误撞，让沈长羡知道这里确实是有其他入口的。
“好，我听师兄的。”师弟笑道：“以后只有师兄在的洞，我才进去。”
这理解能力，沈长羡真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发现自己的手还保持击打的手势放在师弟的胸口，沈长羡便改成了拉着他的手腕以防他被食肠妖给拖走，道：“走吧，我先送你出去。”
师弟却道：“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让我跟着师兄一起去除妖吧。”
沈长羡道：“这里很危险。”
师弟笑了笑，道：“不是有师兄在吗？”
想起肖张还吉凶未卜，沈长羡确实没有时间可以再浪费了，便应道：“好吧。把我给你的护身符拿在手上，跟紧了。我走一步你就走一步，什么都不要乱碰，一旦发现危险，立刻就往回跑，明白了吗？”
反手握紧了沈长羡的手，师弟道：“好的，师兄。”
沈长羡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牵着师弟，在这高低不平的洞穴里直朝山洞深处快步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弟手上拿有护身符的缘故，那些蜘蛛丝不仅没有跃跃欲试，反而还全都缩回了洞穴里，一路上畅通无阻。
直到他们走到了分岔洞口。
好几个洞口的地上都有拖曳的痕迹，有新有旧，完全无法判断肖张是被拖到了哪一个洞口里去。
沈长羡自知现在也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浪费了，便按照顺序选择了第一条分岔洞口。
师弟忽然开口唤道：“师兄。”
沈长羡正在专心防备着蜘蛛丝的突袭，随口应道：“嗯？”
师弟道：“之前那个‘慎言’说，‘找打’抱过你？”
这谐音着实贴切，沈长羡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师弟说的是谁，便“嗯”了一声。
师弟乖乖地一步一脚印紧跟在沈长羡身后，时不时地还替他撩开一旁垂下来的蜘蛛网，直到他们又往里面走了些，才问道：“‘嗯’完就没了？”
“不然呢？”肖张和肖林泽都被绑走了，沈长羡本来无意聊天，不巧却想起了师弟昨晚的执着，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最近阴雨绵绵，斩月谷的断崖生了青苔，我当时脚踩滑了，本来应该掉下山谷摔死的，多亏赵大接住了我，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师弟“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是‘慎言’在刻意搬弄是非了？”
明明是不怎么愉快的话题，不知为何却从师弟的问话里听出了上扬的愉快语气。
沈长羡道：“他们三人不合，具体缘由我也不甚清楚，更不便插手其中。”
师弟道：“不合可以，但是牵扯到师兄就不应该了。”
沈长羡笑笑，道：“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话说完，两人正好走到一处拐角，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肉类腐烂的恶臭味。沈长羡敛了神色，朝师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握住伏妖的刀柄，轻手轻脚地贴着洞壁凑了过去。
铮——
拔剑出鞘时，沈长羡也闪身站到了拐角处，却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怔了怔。
师弟唤道：“师兄？”也跟着走进了拐角。
里面并没有什么食肠妖的身影，只有遍地马儿和未着寸缕的人的尸体。随处可见斩月谷的道袍和弯刀，想必这些人都是遇害了，却没有被食肠妖给扔到大街上的斩月谷弟子的尸体。
沈长羡的前方不远处，有一颗脑门被插着把斩月谷特有弯刀的马头，正是昨天他被抓时刺进去的位置。看来，之前带走肖张的，是食肠妖新换的一具尸体。
食肠妖那拼凑起来的身体算是找到了源头，不过这死尸的数量，少说也有上百人。要说食肠妖跟斩月谷的道士没有仇，沈长羡之前是不置可否，现在却是完全不信的。
确定里面没有任何的邪气，沈长羡便松开了师弟的手，捂着口鼻走进那尸堆里看了看，才发现无论是斩月谷的弟子还是马儿，魄门那都有数道抓痕，里面血流不断，肠子全被取走了。
沈长羡疑惑道：“难道这个食肠妖不仅跟斩月谷的弟子有仇，还跟马也有仇？”
师弟道：“食肠妖？”
从尸堆里退了出来，沈长羡道：“我取的名字，怎么样？”
师弟笑了笑，道：“嗯，好听。”
沈长羡道：“好听是好听，可惜对于除掉食肠妖却没有什么帮助。”以往只要知道名字，他就能有法子驱除了，现在却是只能靠自己来摸索。
“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至少简明扼要。”师弟道：“不知道师兄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叫作‘抽肠’的极刑？”
沈长羡正在观察着马儿的尸首，道：“愿闻其详。”
“‘抽肠’，就是在千年前，官府专门用来对付犯人的极刑。”师弟双手抱于胸前，看着沈长羡在尸堆里走来走去的身影，继续道：“行‘抽肠’之刑的时候，要先用刀从犯人的魄门挖出大肠头，然后绑在马腿上，让人骑着这匹马猛抽一鞭向远处跑去，由马蹄牵动着肠子，越抽越长，直到抽筋扯断，被抽肠的人就会一命呜呼。”
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沈长羡甚至觉得魄门一紧，道：“这种极刑，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师弟道：“确实残忍。所以后来因为残忍，就被废除了。”
听完师弟的话，沈长羡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食肠妖就是当年被抽过肠子的犯人？”
千年前的极刑，也就是已经有了千年的道行，怪不得斩月谷里那群不足千年修为的弟子都拿食肠妖没辙。
师弟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长羡道：“如果它真的是死于‘抽肠’，杀死马匹确实合情合理，可那跟斩月谷的弟子又有什么关系？要报仇不应该去找官府报吗？”
师弟道：“那就得去问席元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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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取名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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