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羡怕耽误正事,万一到时候邪祟攻进京中,逍遥国陨落,那他此行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便在车夫们再一次停下来吃饭歇息的时候,向他们要来了前进的舆图,将他们给打发回去了。
车夫犹豫道:“可是皇上说了,要把你们安全地送到逍遥国,又把你们安全地接回来才行,不然是不会给我们酬劳的。”
沈长羡将一封信递给他,道:“你回去把我的亲笔信交给皇上,告诉皇上,就说是我的意思,皇上不会为难你们的。”
车夫接过信件,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送走了车夫,全部改为半月阁的弟子亲自驱车。三十余辆马车也减少到了六辆,五个人一辆,轮换着驱车。不过由于季言笑出门前的嘱咐,没人敢去挤沈长羡,所以沈长羡还是一个人坐一辆,驱车的时候也会被弟子们以各种理由拒绝。
沈长羡倒也没有再坚持,毕竟他自幼体弱,光是坐在车厢内都已经够折腾了,更别提去驱车了。
回到了车厢内,将车帘放下,沈长羡才将手掌摊开。
里面是一张小字条。
这是他送走车夫们的时候,其中一名车夫趁人不注意,悄悄塞进他手中的。
打开一看,沈长羡微微一顿。
原来皇上会请他来,是因为逍遥国的使者说了,那邪祟只有沈长羡能够除得了。不过因为当时季言笑的表情不对劲,皇上料到这邪祟定然很棘手,才让马夫找机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小心应对,以自保为主,千万不要硬来。
多余的,皇上只字未提,想必也是不清楚更多的了。
沈长羡无奈地笑了笑,随手就将字条给焚毁了。
皇上倒是摸清了季言笑的脾气。如果一开始就直接朝着他来,季言笑必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所以皇上才拐着弯的装作体贴季言笑出不了半月阁,然后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他。实际打从一开始,皇上就在欺骗季言笑。
这一下,沈长羡算是赞同季言笑说的那句“老奸巨猾”了。
两国距离很近,想来皇上答应援助也并非出自真心,而是怕会殃及自身。赢了,彰显国威;输了,逍遥国灭。于皇上而言,并无任何的损失,那又何乐而不为呢?只是沈长羡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邪祟只有他能除掉?又是谁告诉逍遥国的人,只有他能除掉的?
细想了一番,实在是想不明白,沈长羡也就不再自找烦恼了。心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没了凡人做车夫,由半月阁的弟子们赶车,一路上都顺畅轻快了许多,还有那悠扬动听的奏乐声四起,引起驻足无数。
萧声、笛声、琴声、鼓声,众多乐器混合而成一首曲子,不仅不显得杂乱不堪,反而别有一番韵味可品。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们是出来玩乐的富家子弟呢。
沈长羡靠着车厢闭上了眼睛,享受地聆听着这悦耳的曲子。可惜他不会乐器,只会舞剑画符,不然恐怕也忍不住要和鸣一番了。
曲子里最显出众的还是肖林泽的腰鼓,仿佛踩着心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慷慨激昂。
说起腰鼓,每个人的乐器都有自己的名字,包括肖林泽的腰鼓原本也应该是有名字的。然而很无奈,肖林泽大大咧咧惯了,又没有读过几年书,取不来什么好听的名字,还总是被季言笑给拿来开玩笑,所以干脆就以“腰鼓”来命名了,倒也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这个词不免让沈长羡想起了沈飞鹤,那个闲得慌的落魄城城主。
正在这时,“吁——”的一声,马车忽然紧急刹住,停了下来。后面紧跟着的马车也都堪堪停下了。
沈长羡一个身形不稳,差点摔出了车厢,幸好还是稳住了,忙问道:“怎么了?”
赶车的弟子道:“长羡师兄,有一位老人家不知道是从哪里忽然窜了出来,要不是我赶紧拉住缰绳,这马儿就要踩死他了。”
沈长羡问道:“老人家有事吗?”
赶车的弟子答道:“没什么事。”
沈长羡道:“那就绕过去,继续赶路吧。”
赶车的弟子道:“是。”
感觉车身转向了右边,沈长羡刚要闭上眼睛继续休息,就感觉车身又转向了左边,接着又转向了右边,如此来回几次,就连后面被迫停下的弟子们都纷纷在问怎么了。
沈长羡道:“为什么不走?”
赶车的弟子犯难道:“长羡师兄,不是我不走,而是这位老人家不知道想干什么啊。”
沈长羡道:“怎么了?”
赶车的弟子道:“我往哪里走,他就往哪里走,一直在拦我的路。”
莫不是故意找茬?
沈长羡掀开了车帘,马车前确实站着一个人,从他的方向只看得到一个发白如雪的后脑勺,便问道:“请问,您有何贵干?”
那人回过头来,竟是鹤发童颜,英姿飒爽。朝他笑道:“师兄。”
正是沈飞鹤。
沈长羡愣道:“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才刚刚想到沈飞鹤,沈飞鹤就出现了。看来不仅是季言笑的无忧阁墙壁薄,就连这马车的车厢也薄。
沈飞鹤道:“最近天气不错,忽然想去逍遥国玩几天。师兄似乎正好顺路,不介意捎我一段路程吧?”
无奈地笑了笑,沈长羡只得道:“上来吧。”
两人落了座,马车又继续赶路,乐声也响了起来,沈长羡才问道:“师弟这是又闲得慌了?”
什么“似乎正好顺路”?有了前两次的经历,沈长羡敢肯定,沈飞鹤一定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故意前来半路拦截他的。
沈飞鹤倒也并不隐瞒,笑道:“是啊。闲得慌了,就想念跟师兄在一起除邪祟的充实日子了。”
沈长羡道:“这次倒是真的充实。能屠城的邪祟,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听说,但却是第一次去驱除。”以往如果遇见了,季言笑都是自己亲自去,绝不会让沈长羡单独去。
尽管沈长羡答应了季言笑会小心沈飞鹤,可沈飞鹤毕竟帮过他,于他有恩,也没有任何要害他的心思,他确实是防备不起来,就只能阳奉阴违了。
沈飞鹤道:“哦?那倒是个值得一战的邪祟。”
沈长羡道:“确实值得一战,就是不知道我能否不辱使命了。”
沈飞鹤道:“师兄的实力很强,何必要妄自菲薄?”
沈长羡笑了笑,对于这样的评价不置可否,道:“师弟,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邪祟,是季师兄不能驱除,而我却能驱除的?”
沈飞鹤道:“师兄指的,是这次的这只邪祟?”
沈长羡点了点头,道:“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
沈飞鹤沉思了一会儿,道:“能被师兄驱除,却不受季言笑影响的邪祟,大概分两种。”
沈长羡问道:“哪两种?”
沈飞鹤答道:“第一种,是只有师兄才知道它的死穴在哪里的邪祟;第二种,是它自己心甘情愿被师兄给驱除的邪祟。”
然而关于邪祟的死穴和驱除的办法,沈长羡都是从季言笑那里学会的,那么第一种就完全可以排除掉。至于第二种,沈长羡自问没有那么巨大无边的魅力,能够让一只邪祟为了自己而舍弃生命,所以也可以排除掉。
思及此,沈长羡便问道:“还有没有第三种?我觉得这两种好像都不太可能。”
沈飞鹤答道:“没有了。因为不能被季言笑驱除,那邪祟的修为就应该比季言笑更高。但却能被师兄驱除,那就一定有个人的原因在其中。所以这两种就是最有可能的。”
沈长羡若有所思,道:“莫非真的只有我才知道它的死穴在哪里?”
沈飞鹤道:“那也不一定。”
沈长羡道:“我认为还是这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沈飞鹤道:“如果根据师兄之前的描述,这一种的可能性确实是更大,但如果师兄的那句描述被人给断章取义了,就还有另外两种可能。”
沈长羡道:“什么可能?”
沈飞鹤道:“师兄不知道那邪祟的死穴在哪里,那邪祟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被师兄给驱除,而被断章取义的前提,要么,就是师兄身上有什么跟季言笑不一样的地方,偏偏正好能镇住那邪祟;要么,就是传出谣言说师兄能够驱除掉那邪祟的,就是那邪祟自己。”
这所谓的前提,让这件事情忽然变得复杂了许多,沈长羡不免觉得有些头疼了。如果没有前提,他还能在那个固定的框架里面来回思考,但现在跳出了框架,能够思考的可就多了。
他身上跟季言笑不一样的地方非常非常多,比如心性、脾气、修为、身高、体重、样貌……等等等等。
可以说,他跟季言笑除了都修仙以外,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
如果真是这一种前提的话,沈长羡估计到死都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克着那邪祟的到底是什么特征,除非运气极好,但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赌不得运气的。
又说传出谣言的就是那邪祟自己。
且不论那邪祟是否能够说话,就算能够说话,逍遥国的人也因为怕死而相信了,那邪祟又能图些什么呢?私仇?沈长羡自问这一千多年来,他待人和善,从未树敌;公愤?因为半月阁杀死的邪祟太多,所以想要报复?那么身为季言笑最在乎的美人师弟,杀了沈长羡或许还真的能起到一点报复的价值。
可那邪祟既然比季言笑更厉害,直接去报复季言笑不是更快吗?
矛盾点太多了,沈长羡思来想去也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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