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舟离开办公室后径直往实验室走去。
因为早早有了读博打算，他在本科毕业前就联系了郭平，表示了想在暑假提前进组的想法。
新生提前进组并不是个稀罕事，很多课题组甚至还会强制要求学生提前进组。
奇怪的是，郭平好像并不支持他这样做，还一味让他多出去散散心，好好放松放松。
对于这件事，张远舟难得有些迷糊，但是老师都发话了他也只能暂时搁置这个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听从郭平的建议出门散心，而是对着四处收集来的资源开始自学起3D建模。
他看过课题组之前发表的论文，里面的机理图一个赛一个得精美，自己现在完全达不到那样的水平，必须得尽快掌握才行。
张远舟就这么闷声学着，直到有一天郭平给他传来一个压缩包。
压缩包里有两个以姓名命名的文件夹，他这才知道，郭平今年除自己之外，还有一个叫邵池的研究生。
文件夹里分别交代了两人的研究课题内容。
他们的课题都是围绕高聚物X的结构调控和分析展开的。从老师的分工上来看，自己更偏向实验后期的建模分析，对方则更侧重前期的合成实验。
郭平还在文件里着重标注了前期合成探索阶段工作量大，需两人配合展开。
张远舟的眉头从看到这句话开始就没有舒展过，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如果只是工作量大，只要多花一点时间，并不是不能解决。
但和另外一个人配合探索，多的可能就不只是工作量的事情了。
张远舟坐在电脑面前沉思了会儿，很快也想到了解决办法。
如果他能把前期合成路线搞定，对方到时候只要照着自己的计划实施就行。
这样两人就可以在最少的交流下完成前期的合成数据积累，只要数据量足够，到后期也就不用进行所谓的合作了。
于是他再次跟郭平沟通起进组做实验的想法。
或许是看自己确实来意已决，郭平最终还是给他办理了提前进组的手续。
遗憾的是，顺利的事情在这里就结束了。
等他到校跟老师讨论完实验方案，打算开始实验的时候却发现，原文所用的试剂厂家已经停产了。
试剂厂家之间的差异性非常大。
就算是同名试剂，不同厂家生产出来的试剂纯度和效果都不是天差地别可以形容。
但是走投无路的张远舟只能选择碰运气，只能通过实验结果来判断其他厂家的试剂是否可以作为代替。
试剂送到后，他根据论文里的实验步骤重复了几次，别说复现原文了，他连自己的实验都复现不了。
次次搭反应，次次出状况。
要么是反应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通知实验室要停水检修，要么是搅拌磁石莫名停转，好不容易有几次顺利反应完了，反应现象却和原文完全不符。
师姐锐评：中邪了！
但张远舟不信邪，他只相信科学。
只是时间不等人。
想到目前几乎毫无进展的实验，张远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了一下。
【通知：您有一条新的代办提醒，请注意查收~】
张远舟点进推送，屏幕在刷新界面卡了几秒，弹出具体内容。
【您好，您的换寝申请已通过，请尽快前往相应宿舍楼办理】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眸色更深，抿着嘴快速扫了一眼宿舍号后，按灭了手机。
***
邵池结束和郭平的谈话时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他边往回走边拿出手机，发现消息栏里有几条新消息。
【帅哥之家333】
【王阳】：池哥，你们老师还没有结束吗。——30分钟前
【王阳】：池哥，你们老师到底再讲什么啊，我好饿（大哭）。——20分钟前
【王阳】：（大哭）。——5分钟前
看完聊天记录，邵池把手上的笔记本和资料用胳膊夹好，打字回复道。
【邵池】：刚结束，走吧。直接南门集合。
【王阳】：我的天，终于结束了，我和老林现在就出发。
【林瑞明】：OK。
南门是最靠近实验楼和宿舍楼路程中点的大门。
大门不远处有一条人工改造过的河道，经常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围在河边喂鱼，或者逗弄着早就被喂得胖胖的大鹅。
邵池在新生群里刷到过鹅的照片，照片里的鹅胖得离谱，感觉放在水面上就会立马沉底。
正在邵池转着脑袋想找到大鹅本鹅，验证一下它到底能不能浮在水面上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叫住了他。
“池哥！”
邵池回头一看。
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球衣的高个男生正用力地冲他挥胳膊，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男生。
这两人是邵池的室友，高个的叫王阳，矮个的叫林瑞明，他们仨约好了今天晚上一块儿去吃自助烤肉。
邵池迎着他们走去，边走边问：“你们打车了吗？”
王阳：“还没呢，这不是刚碰上面吗。”
邵池听完便点开打车软件说：“好，那我来打。”
车来得很快，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到了终点。
现在正是饭点，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蘸料的香气隔着老远就把三人肚里的馋虫勾了起来。
刚找好桌位，王阳就立马转身走向食材区一盘接一盘地往回拿，烤炉还没热起来桌上都要摆不下了。
林瑞明看王阳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少拿点，吃完再拿，不要浪费！”
王阳笑嘻嘻地说：“没事！吃得下，我都要饿死了。要是再饿一会儿，我要吃的就不是牛肉了，得是一头牛了。”
林瑞明理桌面的手一直没停：“都让你吃点零食垫一垫肚子啦，你还没吃中饭，硬挨到现在肯定吃不消。”
王阳又放下一个盘子，一脸高深莫测：“你不懂！我这是战术，今天我就要给老板上一课。”
邵池被王阳的表情逗笑了，对林瑞明说：“老林，你别管他。我们先说好，自己拿的自己吃，剩一口就多搞一天寝室卫生。”
王阳听完也是哈哈一笑，看起来并不在意。
烤炉热得快，炉面上的肉没一会就褪成浅浅的灰红色，肉面滋滋冒油，看起来非常有食欲。
“哈哧……终于吃上了！好吃！……哈……”王阳往嘴里塞了一片裹着生菜的烤肉，一边往外哈气，一边一脸幸福地感慨。
林瑞明看得直摇头：“你慢点吃，别烫着了！”
“好的好的。”王阳笑着应了声手却不停：“对了，池哥，我刚都忘记跟你说了，我知道咱们寝室剩下的那个人是谁了。”
邵池他们的寝室是4人寝，但现在只有他们三人办理了入住。
对于这个迟迟未出现的第4位室友，邵池其实并不在意。
研究生和本科生不同，几乎都是以课题组为单位活动。
对于几乎全天驻守在实验室工位的工科研究生来说，寝室只不过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彼此跟室友的关系远没有跟同门来的亲近。
但王阳不同，王阳爱凑热闹，更爱八卦，好在他为人比较有分寸，相处起来倒不会让人感觉太冒犯。
邵池给烤盘上的肉翻了个面，问道：“谁呀？”
王阳：“是我和老林的同门。”
知道了谜底的邵池并不觉得惊讶。
入学前，他就在新生群里看到有人提起他们这一级的宿舍是根据课题组来分的。
似乎是因为之前好多学生因为课题组作息不一致闹过矛盾，学校一看处理不过来了，所以今年的新生宿舍就直接按照课题组划分。
王阳似乎对邵池无动于衷的表情并不满意，于是又抛出另一个问题。
只见他一脸神秘，嘴里因为嚼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你猜他为什么不住咱寝室？”
邵池被王阳贼兮兮的表情逗乐了，话里多了几分笑意：“这我哪猜得到？”
王阳嘿嘿一笑：“真的！你肯定想不到！他是个富哥，一听说学校宿舍是四人间，家里人二话不说在学校附近给他买了套房，直接过上独居生活啦。”
“他说他都被学校折腾坏了，说学校偏要先办理住宿，等开学再统一办理退宿，各种签字盖章烦得很。”王阳继续补充道，“富哥搞完的时候开心坏了，还跟我说，以后可以去他家找他玩。”
“这才刚开学，你都把人混熟啦？”邵池挑眉，再一次刷新对王阳自来熟的认知。
王阳一脸得意：“那是！不过主要还是人少。我们这一级就我，老林，富哥三个，大家都是新生肯定抱团取暖。对了，池哥你们组呢？”
邵池：“我组今年两个。”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叫啥？搞不好我认识。”王阳又开始好奇。
林瑞明忍不住开口打趣：“这刚开学呢，你这个交际花连人家组里的新生都认识啦？”
“那谁知道呢，世界那么小，搞不好是我大学、高中、小学、幼儿园同学呢？”
邵池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说的事，回答道：“张远舟。”
“咳！咳！咳！”
对面猛猛吃的王阳突然被呛到。
挨着他的林瑞明赶忙递来一杯水。
“谁？”王阳眼里泛着泪花。
“张远舟。”邵池诧异地看向王阳，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什么张，什么远，什么舟？”
邵池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后摇摇头：“不知道，今天第一次见，都没加联系方式。”
今天是他跟张远舟第一次见面，人家还先走了，郭平也没有给他推过对方的微信，他哪知道张远舟三个字怎么写。
王阳接过林瑞明递来的水，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喝了几口顺了顺气后说：“你们猜怎么着？我还真认识一个叫张远舟的。”
“不过名声不太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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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换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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