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学博士郝仁的一天,通常是从确认实验室还有多少东西没坏开始的。
今天也不例外。
-80℃冰箱的报警灯依旧倔强地闪烁着,诉说着它年久失修的故事;那台老爷离心机转子发出的声音,也从之前的“嗡……”变成了更富层次的“嗡…嘎…嗡…”;而他的导师李教授,正精神焕发地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充满了诺贝尔奖级的乐观:
“小郝啊!我们那个课题——我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啊!思路绝对没问题,就差最后一点点数据了!”
郝仁脸上熟练地堆起诚恳的认同:“老师您说得对,我再沉淀一下。”
内心弹幕却厚得能防辐射:您这曙光从我博一入学闪了一整年了,我眼睛都快被闪瞎了,数据呢?
“哦对了!”李教授仿佛刚想起什么,“隔壁赵老师组想借咱们的荧光显微镜用一下,都是兄弟课题组,资源共享嘛!”
郝仁继续保持微笑:“仪器在里间,您让他们随便用,坏了别找我赔就行。”
——在实验室生存的第一要诀:态度要好,锅要甩得早。
刚送走老板,实验室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隔壁组的师妹李晓雯探进半个脑袋,眼睛眨得极其无辜:
“郝师兄~江湖救急!借一下离心机呗?我们那台又罢工了,声音跟拖拉机下山似的!”
郝仁头也没抬:“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这怎么能叫理由呢!”李晓雯义正词严,“这叫学术共同体之间的互帮互助!就离心一管小样本,五分钟!保证完璧归赵!”
“你上周借走的冰盒也是这么说的,它现在就像远嫁的姑娘,再没回过娘家。”
“这次真的还!我发朋友圈诅咒自己数据跑不出条带!”
“你上次发的誓是被哪个项目的酶给降解了吗?”
正当郝仁用眼神传达“本人已死,有事烧纸”的拒绝时,实验室的门被人不轻不重地“咔哒”一声推开了。
一瞬间,连离心机的嗡嘎声都仿佛小了下去。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穿着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纽扣严谨地系到最上一颗,鼻梁上架着一副纤尘不染的金丝眼镜。他的目光像经过精准校准的激光,快速扫过略显凌乱的实验室,最后落在郝仁身上。
“李教授在吗?”
声音不大,音调平稳,却透着一股能瞬间降低室内温度的清冷。
李晓雯倒吸一口凉气,用气声在郝仁耳边惊呼:“哇靠……这谁?好强的气场!”
郝仁那套修炼到家的“敷衍**”瞬间破了功。
这人明明只是站着,什么都没做,却自带一种奇特的干扰力场,把他熟悉的、吵吵嚷嚷的实验室背景音全都屏蔽掉了。
李教授闻声从里间出来,脸上笑开了花:“江渊!这么快就过来了!正好正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陆江渊博士,刚从顶刊CNS的批发户——C实验室回来,从今天起正式加入我们团队!大家欢迎!”
在一片略显迟疑的掌声中,陆江渊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的视线再次回到郝仁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超纯水机的定期校准记录,方便看一下吗?”
郝仁:“……大概,上个月校过?”
“『大概』和『可能』是实验误差的主要来源。”他视线转向哀鸣的离心机,“这台离心机的上次维护记录是在什么时候?”
“记录本……我找找……”
“公共冰箱的样本为什么没有清晰的分类和标识?”
三个问题,句句命中要害,刀刀见血封喉。
李教授赶忙打圆场:“江渊刚来,还不熟悉情况。小郝啊,你最近就多配合一下陆博士的工作,他需要什么你都全力支持!”
郝仁眼前一黑。他的毕业大计!他所剩无几的头发!
陆江渊这才真正意义上地正眼看向他,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让人心慌。
“你叫郝仁?”
“……是。”
“名字不错。”他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可惜实验记录写得过于意识流了。”
“从明天开始,所有操作流程和记录规范,按我的标准来。”
李晓雯偷偷用手指捅了捅已经石化的郝仁,压低声音:“师兄,他是不是……特别针对你?”
郝仁望着陆江渊走向里间的挺拔背影,缓缓抬手捂住了胸口。
——救命,仪器崩了可以报修,心律不齐外加血压飙升,该找谁报修?
#今日份实验室崩溃:新增冷面大神精准打击#
#现在把培养基泼他脸上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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