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十块,怎么支付?”
喻明辙拿出手机,看了眼余额,才把二维码亮出来。
收银员扫完二维码,把东西递给了他。
喻明辙接过袋子,向便利店外面走去。
门口的闻悦澄已经打完电话,正气鼓鼓的戳着手机屏幕。
没想到破老板说变卦就变卦,真是不要脸。
但现在她也抢不回来了。
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帮工人维护他们的权益,直到真相浮出水面。
一袋热乎乎的包子递到她的面前,闻悦澄眼睛瞬间亮了。
她双手接过包子,吃之前特地夸赞他:
“嘿嘿,喻明辙你真好。”
喻明辙别扭地偏开头,不敢看她。
包子软乎乎的,一口咬下去,滚烫的肉汁顺着嘴角往外流。
闻悦澄慌忙吸气,差点被烫到舌头。
喻明辙眼里闪过一抹心疼,问:“你很久没吃饭了吗?”
闻悦澄眨眨眼,意识到自己饿虎扑食的举动,尴尬地说:“也不是,就是,呃…”
一时半会,她还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直接编了个理由。
“你就当我今天胃口特别大吧。”
喻明辙见她不想说,也不再过问。
“我记得这个点你们公司还没下班,我送你回去?”
闻悦澄一口吞下剩下的包子,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就算回到公司也干不了多少事了。
此时手机震了一下,闻悦澄瞥了一眼。
来信人正是她的房东。
她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按灭了屏幕。
她故作轻松地摆摆手,“过去也下班了,不去了。”
喻明辙点点头,试探问:“那我先送你回家?”
闻悦澄眼睛一亮,“好啊,顺带路上给我讲讲你们公司八卦呗?”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灯光将他们俩的影子投在地上。
喻明辙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
两人的影子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转头问她:“那你想听什么?”
闻悦澄回他:“就听刚刚欺负你的那个坏家伙。”
喻明辙坦然:“我不知道。”
闻悦澄有些诧异,但想到喻明辙这人确实不怎么八卦,又觉得没什么了。
她故意调侃:“你不会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吧?”
喻明辙思索了一下,反问她:“上班不好吗?”
闻悦澄被他这话哽住。
她记得上学的时候,喻明辙就只顾着学习。
两人也因为谁拿第一打过不少赌,没想到现在工作了他居然也还这样。
她扁扁嘴:“切,只有你才喜欢工作。”
她脑袋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苏佑衡的话。
“你经手的案件就没输过吗?”
喻明辙思索半秒,肯定道:“没输过。”
这个回答让闻悦澄的眼睛亮了亮。
她侧头看向喻明辙,“那喻大律师,帮我个忙呗?”
喻明辙轻皱眉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最近这边有个案子,大概就是工人被拖欠薪资,我想请你帮帮他们。”
喻明辙觉得耳熟,低头翻开文件袋里的案件摘要,看到“药厂拖欠薪资”几个字时,指尖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闻悦澄,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然而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闻悦澄家的楼下。
“奇怪,我早上没拉窗帘啊?”
闻悦澄却看着自己家的窗户,有些困惑。
她的话音刚落,楼梯间就传来一声“哐当”,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粉色行李箱就从楼梯口滚了下来,轮子撞到台阶发出刺耳的声音。
箱子的滚轮上还沾着楼道里的灰尘,一看就是被人从楼上推下来的。
闻悦澄心一停,这正是她的行李箱!
难道家里进贼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顾不上喻明辙,拔腿就往楼上跑。
而她还没才跑上楼,就看见个中年女人。
女人的脚边都是她的东西。
但闻悦澄的气势却瞬间灭了。
因为那女人不是小偷,而是她的房东。
房东见她回来,几步向前,“小悦啊,不是我狠心催你,可你这房租确实欠得太久了。”
闻悦澄想到自己的余额,有些局促:“能不能再宽容几天,最近公司效益不太好。”
房东面露难色,语气纠结:
“你之前的房租就已经减了不少,我最近也有些事要急用钱,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闻悦澄还有哪里不清楚的。
她拿不出来钱,这是事实,说再多也是徒劳。
赶上来的喻明辙理清事情缘由,打开手机付款码,想要替她付了。
闻悦澄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摇摇头。
喻明辙刚刚失业,自己怎么好意思让他垫付。
更何况就算喻明辙帮她垫了,她也不好意思住下来。
喻明辙猜到她的意思,将手机放回口袋,帮她一块收拾行李。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并肩站在马路上。
闻悦澄低头盯着行李箱磨出毛边的轮子,嘴角扯了扯想笑,眼眶先热了。
刚刚回家路上她还在嘲笑喻明辙没了工作,现在自己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能青梅竹马就是有什么魔力,连苦难都如此相似。
一个失业,一个无家。
喻明辙看着她勒红的手,眼睫微动。
他打开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后,把她手上的行李包拎了过去。
“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闻悦澄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他:“你都失业了好不好!”
她的手指摩挲着行李杆,声音很小地补了半句。
“我哪好意思还要你掏钱…”
喻明辙看着她柔软的发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我没失业,只是最近工作有点变动。”
闻悦澄不太信,狐疑看他:“真的?”
此刻路灯不灵敏地闪了闪,让闻悦澄看不清他的神色的脸。
“真的,不骗你。”
喻明辙递给她一份文件,最上面的标题是律所调动人员。
闻悦澄看着这张薄薄的纸,心里只剩哭笑不得。
原本以为还有个安慰,没想到只有自己是真的无家可归。
喻明辙知道她肯定不会让自己掏钱给她垫付,于是试探着开口:“那你住我家吧?”
闻悦澄像被这句话烫到似的,肩膀一缩,背上的包差点滑下来。
“你疯了?我可是女孩子!”
喻明辙意识到她误会成了什么,连忙摆手,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不、不、不是跟我住。是我家正好有个空房子,就在对门。”
听到是自己一个人住,闻悦澄才稍微放心下来。
“早说啊,害我乱想。”
她的话虽然这么说,脸却有些烧。
她用余光看向喻明辙,发现对方不仅脸红,连脖子也红了。
这么不禁逗啊?
她故意使了坏心思,挑眉看他。
“哎?喻明辙,你刚刚说话结巴了,那你打官司的时候会不会结巴?要是结巴了怎么办?会不会输官司啊?”
她一连串几个问题让喻明辙更不会说话,脸也更红。
闻悦澄看着他手足无措的熟悉样子,心里软了一下。
她直到喻明辙因为口吃受到太多苦,但她更希望喻明辙能在她的调侃下,短暂忘记那些痛苦。
哪怕只有一瞬间。
她想帮他走出来。
就在喻明辙不知道怎么回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稳在他们俩面前。
喻明辙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避开她的问题,头埋得更低,手忙脚乱地打开后备箱。
闻悦澄看着面前出租车,没想到喻明辙早就藏好了要把她带回家的心思,却还要装模作样地问问她。
她轻哼一声,决定罚喻明辙自己一个人搬行李。
她才刚坐进出租车,屁股还没捂热,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却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
对面很久都没开口,直到闻悦澄怀疑对方是不是打错,准备挂断时,对方沙哑的声音才从听筒传出来。
“小悦啊,这段时间多亏你了,俺想了想,这事要不就算了吧。”
一听他这嗓音和口音,闻悦澄立刻就认出来是谁了。
正是下午她报道药厂工人案的工人,而他刚刚的话让闻悦澄的心一沉。
“怎么了李伯,这事不是还没有定论吗?”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很久才有声音响起,“俺知道还没有定论,可是…”
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可是俺孩子的病等不下去了,那帮催债的又天天来堵门,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闻悦澄攥着手机,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团湿棉花堵着,让她心里难受又愤怒。
明明是工人应得的工资,明明是李伯的孩子在等的救命钱,怎么就被逼到这个份上!
李伯还在继续说,“那群没良心的,让俺们干活又不给俺们工资。俺知道小悦你人好,这段时间也一直为俺们发声。
但其实俺们都知道,你一个小姑娘又怎么真的能帮到俺们,所以俺们几个决定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闻悦澄咬咬牙,
“不行,这事怎么就能算了,用人干活,发人工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能算了。”
“俺知道,”李伯抹了把眼泪,“但现在没有证据,那帮人又把俺们告上法庭,俺们哪有钱请律师辩护。”
提到律师,闻悦澄看向车后还在收拾行李的喻明辙。
凭她对喻明辙的了解,她不信喻明辙不会帮这件事。
然而她还没开口,电话那边的李伯却说道:
“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
他的声音发颤,隐约能从背景里听到咒骂的声音。
不多时,哐哐的砸门声从听筒传来,且一声比一声快。
闻悦澄的心一紧,下一秒她就听见了门板被人踹开的声音,之后就是李伯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闻悦澄还想再试图跟李伯说话,但两人的通话却在滴的一声后被切断。
喻明辙也在此时上了车,见她不太好的脸色,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闻悦澄简单跟他说了事情经过后,两人立刻动身,前往工地。
而行李则拜托司机送到小区门卫处,等他们回来再去取。
夜晚的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小路减缓了两人的步伐。
不远处,板房的灯光还亮着,那里围着很多人,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剧烈的争吵声。
但距离太远,他们听不太清具体内容,只能隐约听到“还钱”这两个字眼。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朝那处亮光走去。
跟他们想的一样,人群围着的那间板房,正是李伯住的。
大门已经被踹开,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而门板上是一道又一道的痕迹,看起来被人用力破坏过。
房间里的李伯正躺在地上,嘴角渗血,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腹部。
角落处的搪瓷缸摔在地上,里面的稀饭洒了一地,混着血粘在他的裤脚上。
那群壮汉看有陌生面孔的人来,直起身,朝他们看去。
发现只有两个人后,他们拿起手上的铁棍,个个气势汹汹。
为首的人在看见闻悦澄胸口的记者证后,眼睛微眯。
他的眼珠左右转动,像是再权衡利弊。
最终他垂下眼睛,招呼着小弟们离开了房间。
他们一走,闻悦澄立刻上去扶起李伯,朝外面喊道:“救护车呢!有人打120了吗!?”
门外传来声音,“早打120了,估计一会就到。”
李伯听见熟悉的声音,缓缓睁眼,气若游丝,“俺没多大事,就是磕着了,别花那劳什子钱叫救护车了。”
闻悦澄看见他身上青紫色的伤痕,知道他这是心疼钱,安抚他,
“别担心,救护车的钱我们来出,李伯您要撑下去,这样你的儿子才有希望。”
听到儿子,李伯的眼神轻微触动,他伸出手拉住了闻悦澄的手腕,
“其实俺只是想要俺儿子康复,他前几天才刚做完手术,俺却还没有见过他一面。”
闻悦澄反握住他的手,振奋他,“我知道的,所以李伯您更要撑下去。”
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到近传过来,很快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穿过拥挤的人群进来。
李伯拉着闻悦澄的手更紧了几分,手都颤抖得厉害起来,嘱托她,“你一定替俺看看俺儿子。”
被医护人员抬走前,他的眼泪落在闻悦澄的手腕上。
那眼泪很烫,烫进了闻悦澄的心里。
喻明辙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他不懂怎么哄人,只希望这样会让闻悦澄好受一些。
闻悦澄站起身,正想说她没事的时候,门口的人群却面露惊恐,一个个全跑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慢悠悠的,却带着刺。
“哟,我还以为你们跟着救护车一块走了呢?”
没想到那些人又回来了。
为首的那个人吐了口烟,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怎么?替这老东西出头?”
他嗤笑一声,语气狠厉,“也不打听打听,这工地的事,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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