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山听完云山的介绍,知道云山是因对穷人的钱不感兴趣才免责的。
她倒不关心云山行为影响的好坏,她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所以,我的大宾利呢?你说送到4S店修理了,这都多少天了,还没修完?”
也不知是夏远山关注点清奇,还是她不忘初心,云山说了那么多,其中宾利所占篇幅还不到百分之一,更何况她现在都有新车了,还是比宾利昂贵许多的法拉利,她却还关心那台老车。
云山显然也是被问得出其不意,一时错愕不语。
片刻后,他回答道:“我叫人报废处理了,电子记录仪什么的,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你那车都用了好几年了,也该换新了。”
后半句的解释,他说得漫不经心,但任是随口一提,语气中,还是显示出异常的发虚,像是扯谎时的心虚。
显然,他的理由并非所言,只不过因某些原因而不敢说真话。
夏远山听出自己老弟的言不由衷,而对待云山那不可直说的小心思,她并不在意。
她不在乎云山出于什么理由给她换车,只要云山的更换没给她制造麻烦,其余事宜皆属于他的自由度。
夏远山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意识到一个疑点。
她问:“你是在我那台车坏了之后想到给我换车的,是么?”
云山说:“对啊,虽然以前跟姐姐提过几次换车的事,但都被你拒绝了。这次趁着机会,便先斩后奏——姐姐就算怪我浪费钱,那也不能撤销了。”
他有些骄傲,全然没意识自己大祸临头。
此时夏远山已经到了酒店门口,距离原本约定的与会时间已经迟了几分钟。
停好车后,也不急着下车,而是检查车的内饰。
内饰确实是她喜欢的风格,个性化的操作台,不起眼但提高体验感的小细节……这种平衡熟悉与新颖的妥帖,就像是从老车升级而来的服务。
而这对其喜好与习惯的完美契合,显然是订车时进行了一系列的选配,4S店把个性订单送到原厂组装好,再给她送过来的。
选配服务不像在4S店直接提车,后者交完钱、办好手续就能把车开回家。前者则往往需要因生产线配货组装而等上一年半载。
即使是价钱加急,即使云山有方法走内部快捷通道,不需要排队、排个一年多等车,但就算快捷通道再快,也不可能一个月就能装配好一台定制车。
所以,这辆车早就生产好了,只不过一直放在那里,等着她提车。
或者,等着送给她。
此时云山又说他换车送车是临时起意,这与事实不符的表述,显然有什么猫腻。
夏远山想起先前云山的心虚,心知云山或许是在联合别人“欺瞒”她了。
可送一辆车有什么好欺瞒的?
欺瞒送她礼物的动机?无事送殷勤非奸即盗?
欺瞒这辆车的来历?购买钱款涉及非法领域?
夏远山暗忖,云山做事虽然跳脱,但总不至于坑害她吧?
就在她沉默的片当,那边的云山也意识到不对劲,他试探道:“姐,你猜到了?”
夏远山道:“我猜到什么?”
她语气随意,显然是对“欺瞒”不以为意。
于她而言,无论欺瞒的真相如何,当事情已经发生,谴责于责难都于事无补,她该做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夏远山漫不经心地打开车门,漫不经心地把车钥匙交给酒店工作人员,漫不经心地听云山忏悔。
漫不经心地,听到云山说起雍歌——
雍歌,她的前夫。
雍歌,新车的赠送者。
夏远山登时愣住了,她回身,看向那台被停车童开走的车,难以置信,又,恍然大悟。
人生几十年,她了解了很多事、很多人。
反过来,从很多事上也可见她的为人,从很多人的描述中可知她的某方某面。
比如,有人知道她的生活偏好,有人清楚她的工作风格,有人熟悉她表情细微处的潜台词……某方某面,林林总总,拼凑出方方面面。
其中,最了解她的,不是她的血亲,不是无话不谈的闺蜜,也不是一起长大的竹马,而是她曾打定主意要与之白头偕老的雍歌。
雍歌了解她,同时他也极度骄傲,所以他敢先斩,后不奏,暗搓搓定制一台车,并通过云山送到她手上。
在这里,雍歌知道她的审美,也知道她不会拒绝弟弟的好意。
就因为他了解她,他才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对她示好,而她还稀里糊涂地接受了他背刺她后的——
云山说:
“姐,他都毁了你那么多东西,我们接受他一台车作为歉礼又算得了什么?”
——歉礼。
夏远山突然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反胃感。
昨天他们公司高层参加产品内测,不知哪个环节除了意外,以至于内测成员全部食物中毒。
后来他们进急诊时走漏风声,公关部应急处理,伪造成高层会议上,意见不合大打出手,以至于需要进医院治疗,从而避免公众对曜日产品的过度恐慌。
他们几个食物中毒的人,从昨晚一直折腾到今天上午,等症状缓解后,都临时请假,各回各家了。
夏远山的家就是曜日,因而她出了医院就又回到岗位,先是补了昨晚的觉,尔后继续处理工作事宜。
一整天争分夺秒,即使是赴宴也是卡准时间出发,谁知中途出了意外,等她找到车,迟到已是在所难免。
夏远山原本还有点愧疚让李凤尾他们做急先锋,可现在都过了准点,李凤尾连一条催命符也没发过来,她就知道这次会餐上对方也是连装都不装、要跟她摊牌了。
思及此,夏远山也懒得强撑体面了,她蹲下身,用力按压胃部,试图压下恶心感,让自己好受些。
酒店的工作人员注意到她的异样,上前询问情况。
夏远山歉意地说:“麻烦带我到休息室,我有点不舒服。谢谢。”
电话那头的云山还在谴责雍歌,还在侃侃而谈他要如何从雍歌身上捞回姐姐的损失——谁能想到,这个曾经作为“姐夫”的忠实僚机的云山,会有那般纯粹的敌意。
他说得正起劲,猛然听到夏远山的声音,急道:
“姐,你怎么了?后遗症还没好吗?”
他知道夏远山食物中毒的事,昨晚他算是最早知道此事的那批人。
夏远山被工作人员扶着往休息室走,她答非所问,道:“那辆车,除了你和,雍歌本人,还有谁知道?”
云山一愣,他听出女子的严肃,心中惴惴不安。
虽然不理解她为何要关注这些事,却也依言例数知情人。
这些知情人中,夏远山的好友,有雍歌的好友,并且大部分都是他们两人结合到破裂过程的见证人。
夏远山听他说了**个人名还没完。
七八个人——一传十、十传百,看来“夏远山接受雍歌歉礼”的事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常识了。
想到自己作为当事人,居然这么晚了才知道真相,夏远山不由得嗤笑一声,打断道:“算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在问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在问你说的那些人有什么问题?”
云山呼吸一滞,更是小心翼翼,说:“我可以两个都问吗?”
“关于身体,我现在有点难受,应该属于后遗症的一种。关于那些人……”
夏远山强压恶心,好半晌才能说话,“云山,听姐姐的话,以后不要在再插手我和雍歌的私事了。”
云山无措道:“姐,我,做错事了吗?”
夏远山做事雷厉风行,说话也是直来直往,她的这种处事方式不会因对象不同而有所改变。
所以,即便对方是她的弟弟,她也丝毫不留情面,毫不委婉地说:
“是错了,你一不该代我做决定,二不该用所谓的贪小便宜、让雍歌吃亏,来‘弥补’我的损失。云山,你的自作主张,将我与雍姥爷一直以来在我和雍歌之间划定的界线全毁了。”
云山不懂“界线”为何,也不理解为何一辆车会给夏远山与雍姥爷带来如此恶劣的影响。
他说:“可是,他确实做了那些事,一辆车而已……”
“而已?你认为这是‘而已’吗?”
“我,我觉得是‘而已’——几百万而已,跟姐姐的未来相比算得了什么?”
“真算不了什么吗?如果真算不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把一辆车,当做他毁我前程的歉礼?如果我的未来真的无价,几百万根本不配做所谓的歉礼。”
“但总不能让他诬陷你之后,却一点惩罚也没有。而且那车也是他主动送的,我们收下来又不亏,何来理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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