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山有些失望,她说:
“云山,我知道你很气恼那些人的嘲讽,我也知道你很气恼我对过往委屈的不作为……”
云山酸溜溜道:“没有,我没气恼姐姐,姐姐有自己的用意。”
夏远山冷笑一声,玩味道:“我的用意?那我就告诉你我的用意——
“夏远山的前夫活该千刀万剐,可作为曜日职员,我得对西城雍家的太子爷好声好气!
你当我想对我那该死的前夫笑脸相迎吗?尤其是那个死雍歌自从上次开会后就一直试探我的底线,我努力控制场面,免得他打蛇上棍、闹出更令我难堪的事态!
要不是公事上的不得不,我恨不得借内测的名头把他因公殉职了!
可谁叫他是雍家人?谁叫他投了个好胎?
“现在就因为你代替我接受了雍歌的歉礼——神他妈的歉礼!他凭什么高高在上地对我道歉?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受害者了?!
我们之间就没有背叛之说!对手博弈,只论成败,为了成绩不择手段,本就没有合作,何来背叛?
而且一辆车罢了,又不是买不起,有什么便宜值得占的?!
云山,现在不是你小时候的那会,那会咱们没钱,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想要什么,打个电话就行——省钱你要省到点子上!不要把抠搜的习惯带到现在的生态位!
现在就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我起先小心翼翼与雍歌拉开距离的努力都变成了作秀!
可能在某些人眼里,我和那些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实诚的婊子别无两样!
我现在得主动找上雍歌、跟他解释其中误会——误会,我认为是误会,你认为是歉礼,雍歌会认为是什么?
他会认为这是我他妈的欲拒还迎!他那个傻逼脑子,但凡我给了他一点好脸色,他能理解成我在和他求欢!
我和他已然翻篇、无需后续‘补偿’,我根本就不想和他有任何非功利性的往来……”
一般人说了长篇大论,音调总是在不经意上扬,尤其是涉及情绪化的内容时,本是自我表露的话,最终会变成令听者不适的逼问与胁迫。
但夏远山的这番话,不但音调没有上扬,连语气也没多少变化。
她就像是在说些套话,不痛不痒。
但若仔细品味,就能听出她那冷静克制的歇斯底里——
她是恨雍歌的,她恨那个曾经的挚爱,当初有多爱他,那场意外后,就有多恨他。
可再浓烈的情感,经过时间的冲刷,也会变得黯淡浅薄。
更何况夏远山还习惯性复盘、强迫性吸取经验,几年时间里,她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剖析,理性操刀,将那份失败的情感肢解得面目全非,通过各种“病历检验”来找出死因——
无论死因有没有找到,她都超脱于感性之外了。
她看淡了这份失败的情感,对曾经的挚爱持无所谓的态度。
——如果爱意凋零,那么恨也就没有动力了。
她不狠雍歌。
更准确来说,是无所谓。
是那种类似于对待路人的不在意。
但她的态度不能等同于夏远山的态度。
夏远山作为雍歌前妻、作为被众人可怜的对象,作为一个社会角色,她得恨。
她表现“恨”,因为这种情绪可以为她创造许多社会功用。
比如,用恨来阻挡雍歌的骚扰。
比如,用恨来影响他人的抉择——
“我说这些,不是要责怪你,而是单纯想让你知道,你为我自作主张,会给我带来了多大麻烦。”
……
夏远山从休息室出来时,刚好遇到李凤尾。
然后他们又回到休息室了。
李凤尾显得义愤填膺,却不是因为夏远山的迟到,而是他的“早到”。
他骂道:“我真是日了狗,当初就应该跟你一样磨磨唧唧,要不然也不会受那个**气!夏远山,说,你是不是就算计好那个糟老头会恶心人,才让我早来受刑的?”
“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这人明明很善良的,怎么会让你受刑?而且,当时不是你说要早点到场、以表敬意吗?”
“现在又想起我的话了?既然你知道要表示敬意,怎么到现在才来?还跑休息室?你这不是故意躲着,留我们几个坐那受苦吗?”
因夏远山没在他面前表现不适,李凤尾只当女子是在休息室偷闲。
他一边控诉,一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好似他再不释放自己的压力,他就会当场爆炸。
夏远山遇到李凤尾时,就预料到他在餐桌上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否则按照李凤尾的性格,他不可能撇下客人、跑到休息室来散心。
眼看李凤尾的压力表现已经超出她的预料范围,她奇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搞得你这么难受。”
李凤尾怔愣一下,他勾起一侧嘴唇,那是一种无奈的苦笑。
起先他顾念客人好歹是领域内非常有名望的前辈,他们作为晚辈的,即使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使这次聚餐是一次鸿门宴,却也不能连面子功夫也不做。
李凤尾觉得要以和为贵,可夏远山则认为没必要同人虚与委蛇,两人各执己见,也不屑于说服对方,于是男子执意做足了礼节,将晚辈对前辈的敬意展示的淋漓尽致。
而夏远山则我行我素,便装常服就算了,还打算踩点到场,简直是随意狂妄到像是在自家客厅了。
在李凤尾见到那名前辈之前,他一直在构思如何对前辈解释夏远山“晚到”的理由,一方面他不能损了前辈的脸面,另一方面也不能失了曜日的礼节。
而就在他为无法两全而焦躁不安时,前辈入场了。
想到前辈的所作所为,李凤尾就火气上冲。再想到起先他和夏远山关于尊老的争辩,他就面上泛红。
——诚如夏远山当时说的,那个死老头不配受人尊重!
李凤尾在介绍具体情况前,许是怕夏远山会“应激”,他还为其打了一剂预防针。
“夏总,我事先说好了,待会你进房间时别跟人家撕起来哈。”
夏远山翻白眼,道:“有屁快放,你再不说,我直接当面问人家了。”
“别!”
李凤尾不想讲述当时的尴尬,而是情绪满满地评价:
“那个死老头居然还喊了个流量小生过来陪酒!他妈的!就算咱这约会不正式,但好歹来人都是有点脸面的!他喊个小白脸过来算什么事?这不是把我们曜日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吗?他就算不看咱脸面,还有过去合作的情面,就算是没了情面,还有起码的场面在,一个正经的会餐,他喊鸭来,自己下流,还恶心我们——死老头,他妈的!”
李凤尾在人前那是文质彬彬的绅士,就算是骂人,也是杀人无形、不带脏字,但在夏远山面前,他则是毫无伪装的动力,怒火一上来,也是出口成脏了、
他实在气不过,唾弃一声后继续说:
“死老头落座后,就一直跟那小男生打情骂俏,呕!我他妈的恶心死了。还好肖伯伯没来,要是他看到这场面,我担保他能气绿了脸。”
他所谓的肖伯伯是公司高管之一,因其年龄大且资质丰富,无论是总裁夏远山还是财务总监李凤尾,都会尊称一声“伯伯”。
肖伯伯虽然年龄大了,但他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不比年轻人低,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就是看不得男同。
平常听说某某部门有员工出柜、某某邻居儿子领了个男朋友回家,他都会仰天长叹,更何况餐桌上的这场男男腌臜,一个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老头,另一个是跟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男生。
爷孙龌龊——若他亲眼所见,会不会因非礼勿视而自发离场不说,但脸上一定是青一阵、紫一阵的。
依照最先安排,肖伯伯也是要来赴宴的,可他好巧不巧也因参加内测而身体不适,公司体谅他,就强行遣送他居家养身。
李凤尾不由得庆幸,万幸肖伯伯没来,否则他上一个工伤还没痊愈,就又得叠加一层工伤了。
想到工伤,他猛然意识到夏远山的工伤。
在一堆因内测中毒的成员里,肖伯伯和夏远山需要赴宴,前者因病取消安排,后者作为领头,不能缺席。
同时撇开夏远山三天两头去医院的事实不提,她正值年轻力壮的年纪,一点中毒不会给她造成太大影响,所以在一众伤患居家接受健康维护时,独独夏远山还在外奔波。
李凤尾关心道:“喂,你身体还好吧?没犯什么后遗症吧?”
夏远山浅浅一笑,说:“你看我这样,像是身体不好的吗?”
“也是,祸害遗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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