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离彻底被夏远山的说辞搞混乱了。
他哪能想到最开始的随意置气,居然会逼得夏远山“自我了绝”。
他心想,什么嘛,美名其曰他还小、为他好,爱他,又不能爱他——听听这是什么话嘛。
他要是还小,那比他大四岁的夏远山也不见得有资格说他小!
再者,不爱他、回避他的爱意,是比爱他更“好”的行为吗?!
最关键的是,此先他一直以为夏远山会把他的爱误会成他拜金、因贪慕虚荣而出卖色相,可谁知说来说去,夏远山虽然没误会他的心意,却也没关心他的爱,而是直接否定了他们相爱的可能。
这就搞得他的表白,像是妄想症发作时的胡言乱语。
而他的爱,也像是精神病患的变态幻想。
明明是该感谢的时候,她却理性冷静地一通分析——爱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吗?
明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绝啊!
看着女子的侧颜,江离离感到一种无力感,那是类似于被装进口袋里,尽力挣扎,却逃脱不出,身体上渐渐疲惫、精神上逐渐麻木的无力感。
而在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时,还逐渐因氧气不足而晕眩,窒息。
绝望。
江离离努力睁着眼,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女子又把纸巾递给他。
他没要,而是抱起先前的毛巾,一把闷到脸上。
泪水瞬间就被吸干了。
过了好久,他抽抽搭搭地问:
“姐姐,那我们明天的约会还算数吗?”
江离离不想考虑夏远山的决策,他才不管什么“放弃那份喜欢”,他才不管——他才不要!
他只在乎明天的安排能如约进行,他只在乎能和对方在一起,一起欢声笑语,一起走街串巷,一起,一起。
江离离问完,还提醒道:
“不可以言而无信,你先前都说了算的,所以,我们明天还在老地方碰面,是吧?你快说‘是’!”
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看到女子嘴唇微动,他立刻打断道:
“你敢说出那个词——!”
夏远山顿了一下,却还是说出来了:
“抱歉,明天的约会,我来不了了。我需要冷静一下。但你放心,我们的合作还算数,我会送你到娱乐圈,一切都会照常,只不过……我们见面的次数会少一些,我会找人来指导你。对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小江?!”
夏远山还没说完,江离离突然就打开车门、冲出去了。
显然是男子受不了她的道歉、她的出尔反尔、她的若无其事、她的……秉公办事。
——冷酷无情的女人!
——都情感破裂了!还说什么合作不合作!
——合作?你自己找人合你的作吧!!!
夏远山当然知道自己的不合时宜,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夏远山连忙下了车,而当她踩在地上时,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上去。
她本想跟江离离说她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为面试需要的文件,就放在后备箱里。
可她话都没说完,更妄论拿给他了。
现在江离离跑了,夏远山犹豫这个时候送过去合不合适。
想了许久,一番利弊权衡后,却败在她没有勇气再腆着脸打扰对方。
尤其是江离离哭成那个狼狈样,她若只是公事公办地送一沓文件,那她何止是不懂事,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了。
她如此想着,便决定暂且不把文件送过去了,等过些日子,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再做打算。
夏远山望着江离离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最后叹气一声。
心想,长痛不如短痛,他们注定没结果,与其两人纠缠不已,不如来一记狠刀,及时止损,斩断暧昧,好过未来纠缠过深以至覆水难收。
夏远山在车外站了许久,收拾好心情后,就要驾车回酒店。
原本她计划要在东城待上明天一整天,现在取消约会,从某种角度而言也算是平白多了一整天的假期。
这假期该如何安排,她目前还没头绪。
夏远山好久没体验过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了,今朝突然重温,还真令人五味杂陈。
她苦笑着上了驾驶位,行驶一段距离后,在观察右侧后视镜时,余光看到副驾上有个小玩意。
正眼看去,赫然是一串钥匙。
那钥匙不是夏远山的,还能是谁的?
只能是江离离的了。
想来是当时江离离跑得仓促,落了东西也没察觉。
可令夏远山奇怪的是,江离离离开了将近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他还没发现吗?难道是因他不急用这钥匙,所以暂且沉默?
可无论江离离发现与否,无论这钥匙紧急与否,既然能带在身上,必然是重要的东西,而她捡到了,也理应尽早物归原主。
思及此,夏远山当即原路返回,拿上钥匙,随后还带上了本为江离离准备的文件,去找江离离了。
——她这种冷血的人,就适合跟工作打交道。她不配爱人,也不配人爱。
有那么一个刹那,夏远山灵光一现,突然想到,根据她的观察,江离离一般会把随身物放在他的小背包里,尤其是钥匙这种重要但不常用的东西。
而背包有拉链封着,他是怎么落下来的?
难道他提前拿出钥匙装在衣服口袋里了?
若值得装到口袋里,想来也只有家门的钥匙有这待遇了。
可若是家门的钥匙,他回家自然要用到,怎么都回家半个小时了,他却没发现弄丢了钥匙的?
或许,他已经着急找钥匙,只不过没想到会落她车里?
夏远山思如泉涌,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家门钥匙是江离离故意拉下来、就为了引夏远山去找他的。
夏远山虽能见微知著,虽了解江离离的性格,奈何江离离在她面前属于羸弱单纯小白花,有点小心机,但能被她一眼看穿。
但其实,江离离拿捏人情的技术虽不超凡入圣,但也优于常人。他但凡出招,也能把人耍得团团转,否则在未来,他是不可能在一堆牛鬼蛇神的娱乐圈里混出名头来。
许是江离离自觉在夏远山面前耍心眼是班门弄斧,也可能是江离离不愿对夏远山耍心机,所以,他一直以最无辜、最纯粹的状态面对夏远山。
而今日的小心机,算是他第一次算计夏远山了。
夏远山没在江离离身上“栽跟头”过,自然是如江离离所愿,急慌慌地送钥匙去了。
她没去过江离离家,只是知道江离离家在哪一栋,更为具体的,则是一无所知。
而因这这层无知,同时也为了少让江离离因找不到钥匙心急,她一边朝男子住址的方向走,一边打电话过去。
可电话打了几通,她人也到江离离家楼下了,对方却一直没接。
夏远山逐渐心急如焚,不由得猜想江离离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看一眼大楼门禁,又看了看钥匙串上的门卡,再看了看迟迟未被接通的通讯,夏远山大步一跨,“滴”的一声,刷门禁、进了楼。
——她不知道自己在不清楚江离离具体房牌号情况下能做什么,但如今她能做到,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先进楼、再考虑。
江离离在东城住了十多年,但始终没定居,他前前后后也搬了几次家,最后搬进这栋五层高的居民自建房。
自建房的楼道狭窄,隔音也差,这在平时当然是令人抓狂的缺点,可现在,却成了优点,因为夏远山刚进入楼道,就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电话铃声。
——是江离离的!
夏远山登时一喜,她三步做两步跨上楼梯,随着铃声越来越清晰,她爬到来到三楼与四楼间的平台,一转身,就看到男子缩在楼梯边。
他两臂圈膝,脸埋在腿上,低头的姿势令几撮呆毛翘起,跟着男子抽抽搭搭的动作而一摆一摆的,看着煞是可怜。
江离离的身后,是一扇紧闭的防盗门,门把上还挂着他的背包。
——俨然一副有家却进不去、只能坐楼梯上,等房东来处理的模样。
可现在已是深夜,就算房东有义务帮助房客,也不会情愿大晚上的从被窝爬出来、千里迢迢给租客开锁。
而看江离离的架势,不用猜,就知道他的房东打发他、让他在外面找个旅店将就一晚、房东今儿个一大早再来处理——现在过了十二点,已经是第二天了。
夏远山一见到江离离就挂断了电话,没了电话铃的干扰,男子的低声啜泣便一清二楚地传到夏远山耳中。
闷闷的,压抑而憋屈。
好像他心中有一片委屈之海,却只有一个狭窄的水渠可供疏导。
他可能疏导不完委屈,但一定会被委屈给憋坏的。
夏远山来到男子下方的某层阶梯,小声说:“小江,你的钥匙掉到我车上了,我把它带过来给你……”
江离离停止哭泣,他微微抬起头,只露出一双眼。
夏远山注意到他的额头红了一块,应该是长期抵在腿上、压出的印子。
有几缕刘海碎发黏在他脸上,配合着那被闷得潮红的皮肤,以及蜷缩着的姿势,像是某种受伤的幼兽,正躲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不期被人打扰,瞪大眼,露出惊恐又防备的眼神。
可怜。
夏远山下意识微笑示好,可她的笑容还没到位,江离离就再次埋起头,恢复原样。
他的唯一表示,便是向楼梯边、墙脚下偏身的动作。
其动作的意思不言而喻:我不想见到你,我要躲开你,你走开。
夏远山的笑容还没完成,便在中途消逝了。
她咬了一下嘴唇,力道很重,也很疼。
但疼不过心脏的难受感。
被他讨厌了呢。
真叫人……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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