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横袭,风雪漫卷。
雪地之上,身着银白色狐裘的男子被风雪裹挟着,一步一步往前跌跌撞撞地跑着。刺骨的寒风灌入他的衣襟,身后剑雨争鸣,争先恐后地灌入耳中。
“快抓住那个男的,别让他跑了!”
一声怒喝下,两名黑衣修士登时从剑围中脱身,朝男人追去。尚在剑围中的任清商余光瞥见这一变故,骤然敛起剑光,掐了个诀,如箭离弦般飞去,欲在两人到达前阻拦。
然而未及到达,就被方才与她交手的紫衣修士拦住去路。紫衣持剑,丝毫没给任清商喘息的机会,径直朝她刺去。
“铿——”
任清商抬剑格挡,银光骤闪,金属相撞的巨响攸忽在茫茫雪野中荡开。周边白雪被剑风扫起,团团围住两人。任清商瞳孔猛地一缩,虎口被震得发麻。
“想往哪儿跑?快把七魂石交出来!”紫衣表情狰狞,眸光闪烁,宛如一只贪婪的饿狼。
“我拿命抢来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你若是想要,不自己去白骨山上拿?抢别人的算什么东西!”
任清商一面和他对峙,一面偷偷观察着跑得狼狈的男人,眼看他就要被那些人抓住,不禁心急,挽了个剑花就朝追击的修士甩去。
不等剑意到达,蓝色的剑光便猝然被紫衣截住,转了个弯,又向任清商回撞去。
两道剑意叠加,移动迅速。任清商来不及躲避,硬生生接下这一击。剑意穿透肩胛骨,她胸腔震动,攸地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滴入雪中,红得扎眼。
剑尖被她紧紧扣在雪地里,任清商撑剑半跪着,用袖子抹掉嘴角沾着的血渍。她用余光小心观察雪地那方的情况,忽见纪添雪被擒住,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自己都生死难料了,还有闲心去看你那小郎君?”紫衣见状,挑眉嗤笑道。
“你倒是猖狂,”任清商抬眸看他,眼神里充斥厌恶 ,“你怎知今日是我生死难料,而不是你呢?人太过自负可不是一件好事。”
紫衣“啧”了一声,用脚猛地踹开支撑她半个身子的剑,任清商失力,“扑通”扎进雪里,吃了一嘴的雪。然而这还没完,紫衣又将脚踩在她脸侧,狠狠地往下碾磨。
积雪冰冷刺骨,脸颊被靴底粗糙的纹路碾磨而火辣辣的疼,任清商被这冰火两重不上不下地折磨着,手攥得愈来愈紧。上方的男人还在不紧不慢地挑衅:“怎么样,现在发现究竟谁说的才是对的了吗?让我生死难料,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他在后面几个字下了重音,脚下也跟着使力。紫衣享受这种把人踩在脚下的快感,全然没有注意到,任清商那只深陷在雪地中的手,手心里攥着的雪已然变成红色。
“我的本事?”任清商的声音闷在雪里,却十分清晰明了,像是檐下挂着的三尺冰凌,冷厉坚硬:“……那我就让你看看!”
话音未落,一根血色冰锥极速破地而出,足足有婴儿手臂般粗细,棱角尖锐,径直刺向紫衣裆间!
只听冰锥刺入血肉,发出“噗嗤”一声闷响,随后便是紫衣撕心裂肺、痛苦地嚎叫声。
“呃啊!!!”
紫衣想要伸手去捂,却发现半边身子都已被冻得麻木,寒气入侵四肢百骸,灵力如山轰然倒塌般迅速流逝。他再也维持不住自身平衡,向后仰去,栽进雪里。
任清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趁机从紫衣脚下脱离起身,拾起方才被他踢开的剑,剑柄入手微凉,带着茫茫寒意。
她顾不上抹去脸上沾着的雪渣和屈辱的靴印,也顾不上方才强行催动丹田而使五脏六腑撕裂般剧痛,剑随心动,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将剑身插入紫衣喉咙,整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周遭只剩萧萧风声。
任清商单膝压在他胸口,俯下身,盯着对方那即将要涣散的瞳孔,里面痛苦、惊骇、不可置信交织在一起。她扯出一抹笑,一字一句地将原话说予他听:“说过了,人太过自负不是件好事。我的本事,你可瞧见了?”
紫衣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嘴唇张合了几下,任清商看懂他的嘴型,他像是在说:
疯子……
任清商深邃的眼眸里不含一丝情绪。
是啊,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哪怕催动丹田会自毁根基,她也要他死。她任清商就是这样,要做某件事,哪怕不择手段、玉石俱焚也要达到目的。
紫衣到底是断了气。
任清商猛地抽回剑,滚烫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到雪地上绘出一幅残酷妖治的画卷。她苍白的面颊上也被溅上几滴,极致的对比下颇有些触目惊心。
任清商没空管这些细枝末节,她站起转身,看向不远处蠢蠢欲动的两人,又看向两人按住的男人,见他还是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才放心。
方才见血的眼眸此刻布满森意,她冷声道:“放开他,否则,方才这紫衣修士就是你们的下场。”
“你少吓唬人!”其中一个修士站出,用剑指着她,明明拿剑的手都在发颤,还是强忍着惧意,道:“你身上气息紊乱,方才一定是强催丹田才杀了师兄!你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你,你休要虚张声势!”
“是不是虚张声势,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她竟真的提剑向前走去。
靴子踩在雪上,发出沙沙响声。任清商每走出一步,仿佛都踩在两名修士心尖处,惊得他们连连后退。
“退什么?不是说我虚张声势?”她眼尾微微上挑,笑得邪气,“莫不是怕了?”
修士们无人敢应声,紫衣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一个,连他都没逃过这疯女人的魔抓,他们还哪敢正面与她交锋。
“谁来试?你吗?”任清商剑指向方才质疑她的那个人。
那人手一抖,气焰全消。
她剑又一转方向,指向他旁边的人:“还是你?”
那人一僵,后退了两步。
“都不敢?要不……”她顿了顿,“……你们一起上?
“看看究竟是我这‘强弩之末’力竭先死,还是你们先尝到被血冰锥穿体和一剑封喉的滋味,下黄泉陪他。”
紫衣修士的尸体还横在那儿,模样可谓是极其惨烈。再看眼前女人笑得如狱中修罗,一幅不怕死的模样,两人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处,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是来夺七魂石的,不是和这疯女人拼命来的!
“走!七魂石没命要紧!”
一个修士率先做出决定,把手下擒住的男人往任清商方向一推,旋即拽住同伴的胳膊,朝一个方向逃离。
凝视着两个玄色背影狼狈逃离,直至消失在茫茫雪野之中,任清商强装出的平静终于露馅,她以手抵唇,咳出好一滩污血。
她的确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死了。
任清商不动声色地把被血染脏的袖子卷起来,才抬头把眼前面色苍白的男人上下打量一遍。
这是她的道侣,纪添雪。
“他们没伤到你吧?”任清商状似随意问道,声音中既不含欢喜也无愠怒。
“不曾。”
“既没事,那便走吧,白骨山不宜久留。”她从纪添雪旁边绕过去,正要往前走,不料却被他攥住手腕,迫使她停下来:“你伤势严重,白骨山又是极寒之地。你要如何走?”
“你这是在关心我?”任清商略一讶异,没等到他开口,又道:“真是难得,我以为纪前辈一心只想让我去死呢。”
纪添雪没接她话茬,默默放开她的手,转朝一处山洞走去。任清商看着他的背影,云淡风轻地耸耸肩,抬脚跟上他的步伐。
任清商把身上的雪渣抖落,才入洞穴。地上散落着不少干草枯枝,还有一些野兽的吃剩的骨骸,孤零零地躺在角落里。
任清商丹田的内气在体内无序乱撞,她试着调息几次,都无功而返,索性不再动作,靠在岩壁上看着纪添雪点火。火苗给骨骸染上些许光泽,她盯着,自嘲地想:“或许不久后,她也会变成这样一堆枯骨,和这不知名的野兽一样。”
“纪添雪。”任清商忽然叫他的名字。她很少叫他的名字,大多数都称呼他为“纪前辈”。
“嗯。”纪添雪垂眸回应,却是背对着她。
“坐过来些吧,”她向他发出邀请,“我又不会吃了你。”
纪添雪盯着面前的火堆发神,燃烧跳跃的火焰倒映在他的眼中,他沉默良久,也没有应邀坐过去。
“纪前辈还真是……叫人琢磨不透。”任清商笑出声,“明明方才还在关心我,让我觉得救你还挺值的……早知道你这样冷淡我,我便不救你了。受这么重的伤,都快死了。”
“我何曾求过你?”
“那按纪前辈的意思,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任清商挑眉问道。
“你救我难道不是因为有于我有愧吗?”纪添雪用最淡然的语气说着最痛的事实,“若不是当年在四方宗时,你强抢我做道侣,我又为何会沦落至被人喊打喊杀的局面。”
干枝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火光映照在他的面门,在眼睫处投下长长的阴影。任清商怔愣住,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揭开那道血淋淋的疤痕。
“咳咳咳!!!”
真气又开始在体内飞檐走壁,灵脉崩裂的痛令她倒抽一口凉气,任清商压制不住,感觉到灵力已经开始外泄。
她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她没再接话,两人相继沉默半晌。待纪添雪转过头时,就看见任清商掌心余留的血,正顺着指缝滴落地里,她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呈乌紫色,像是刚从地里爬出来的,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她衣襟处若隐若现的红色纹络。
这是丹田破碎的表象。
任清商好像真的快要死了。
[摸头][摸头]正文大修过,宝宝放心食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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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期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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