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晴天万里,天上地下被春雨洗刷一清,不含半分杂质。此时阳光明媚,空气最是清晰。
陈玉腰在裴寻明承诺提供庇护和工作后,基本生计问题得到解决,笼在心头的沉甸甸的担子被卸了大半。
不过她始终在意着金老板口中的“妇人”。
这意味着,原身被杀的现场里,除这四人外,还有一人参与其中了。
陈玉腰的直觉告诉她,那人是赵姨。但她不能靠直觉捏出一个拥有完整起承转合故事,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于是在得到裴寻明的首肯后,她来到牢狱,找人问话。
牢狱密不透风,排不出阴雨带来的潮湿,阴暗的环境中混杂着压实在土地里的腐烂的腥味。略比敛尸房的味道淡薄些,却让人深含滞重。
出乎陈玉腰意料之外的是,萧涯和一位少年女性也在场问话,两人正在记录详细的证言。
按她对萧涯的印象,他只是个玩世不恭的世子爷,没想到他还有这般用心负责的一面……
“舌头不想要的话,本世子可以帮你拔了。”萧涯冷面冷声,被裴寻明派来做收尾工作已经让他很不爽了,偏又遇上个同是大爷脾气的金老板。
其他二人袒露了一五一十,而这位金老板见木已成舟,打定主意对一切问询拒不回答,任谁好言恶语都不改口。
金老板梗着脖子不肯配合,萧涯气得一呵,抽出匕首要动手。
萧涯身边的少女张口劝阻,语气幽幽:“何必世子大人亲自动手,霍员外身上所受切肤之痛,我可一一复刻在他身上。”
金老板听得心里发毛,躲避着转头,瞥眼一看,却见本该死去的陈玉腰站在暗处。
“?!”金老板吓得哆哆嗦嗦,抬手指向对面。
萧涯二人顺着方向看去。
陈玉腰本不打算打扰正常审讯,无奈被发现了,点头以示打招呼。
见陈玉腰轻飘飘点头,仿有靠近的意思,金老板喃喃语道,“鬼……索命……别过来…别过来!”
萧涯顺势道:“还不快如实招来。”
金老板交代了个清楚,期间不敢抬头往陈玉腰的方向看。
萧涯完成任务,心情大好,路过陈玉腰时好声好气地道了声谢,随后迅速离开牢狱。
那少女没见过陈玉腰,只从萧涯口中听了个七七八八,现下亲自见了面,她和陈玉腰年龄相仿,存了满心好奇。依萧涯之言,这姑娘身世神秘,且有诡异的通灵之才!
花乘春作为仵作,神神鬼鬼的一套把戏见多了,难得碰上个新奇的,能和凶手通灵,自然是要认真瞧瞧。
陈玉腰见少女盯着自己看,疑惑道:“你认识我?”
“自然,幺幺姑娘……我以后喊你幺幺吧。”花乘春兴致盎然,“我从前没接触过能和凶手通灵的。”
陈玉腰一时不好解释,沉默片刻后,选择优先进行自己的正事。她看向金老板,越靠近,对方越发颤。她没有逼得太近,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
陈玉腰没有顺着金老板对她的女鬼印象发言。现代时,她负责的多是提交侧写分析报告,很少直接参与审讯。
“我来只想问你,我遇害当晚的妇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金老板一愣,好似有了替罪羊,他急切推卸道:“对……都是她!都是那个妇人!你死的事不干我的事!我没动手……都是衙役动的手……还有那个妇人!当时是……呃!”
金老板捂着头,头疼欲裂,干呕着吐了些酸水。
这反应是……应激性恐惧症状?
陈玉腰面色凝重,能造成金老板这般心狠手辣的人都恐惧的妇人……
金老板能正常怒骂那个妇人,说明他的记忆并没有问题,但一回到案发的情境中,便无法接受。
等金老板好些后,陈玉腰尝试和他站在同一个位置,探道:“自然,我知道最后带我走的人是那个妇人。”
“对!是她……都是她做的!她徒手扯断了狼的头……衙役也是个该死的……”金老板胡乱比划着,“要是你们都死了……该死该死!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这般下场!”
在听到东古山第四位受害者出现时,金老板几人比谁都慌张,他们确实做了凶杀之事,人是死在了他们手里,可事后结果并非他们处理的。
陈玉腰听描述,眉头紧蹙,徒手扯断狼的头这种事,在她的认知里还是太离奇了。她问道:“你能告诉我,那妇人长什么样吗?”
“鬼知道她长什么样!”话一出口,金老板缓过神,“你不知道?你……不是鬼?”
陈玉腰被一噎,强装镇定,“我总要复仇的。”
“呵?你没死?”金老板冷笑,“怪不得,原来是她让你这贱人活下来了!现在如你所愿了!你送我们进了衙门!”
之后金老板闭口不言,半个字不肯吐露。
陈玉腰没有挨个问下去,一是金老板已经道出了关键信息,二是她的心脏……原身的心脏,正在抽痛。
花乘春见陈玉腰不对劲,正面一看,她嘴唇发紫,血色褪尽。花乘春上手摸了摸她的脸和手,凉得像一块冰。
“凶手不是已经捉到了,你这是又用了什么通灵禁术吗?”花乘春急忙扶着人,对狱卒吩咐道:“审问已经结束,把人关回去吧。”
大概是同为女性,对方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痛苦脆弱中,陈玉腰对其信任天然要高一些,尽管她尚且不知道对方的名姓。
陈玉腰声音微弱道:“我不会通灵,这是侧写,我是侧写师。”
不过点头功夫,陈玉腰就晕在了她怀里。
花乘春回想确认,这位幺幺姑娘不是才醒来半天吗?怎么又昏过去了?
·
陈玉腰无缘享受午后的好时光,却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忆起一些事。
那是个乌云浓密的夜晚,月光被埋得透不出亮,少年女性一身便行衣,穿梭于山间树木,她身形轻巧隐蔽,潜踪匿影,宛如一只小鸦鹃。
树下四人无人注意到,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已被其了解得清楚。
“无论如何审讯,只要不将杀人过程袒露,咬定和这事无关,衙门没有直接证据,抓不了我们任何人,一旦有人说出分毫……届时你我全落不到好下场!”
少女本猫着偷听,闻言嗤笑一声,发声道:“好一个没有证据抓不了。”
“偏被我听个现行,现下便送你们去衙门。”
四人寻声抬头,枝上人一跃而下。
见是个年轻女孩,不同于另外三人的目空一切,衙役紧绷的神经非但没有松懈,反而越发紧张。
那三个蠢人啊!
衙役在衙门中碰上过武功高深之人,这般事论不得年龄和性别,光是一招,足以让门外人几个月下不来床,严重得甚至会伤及性命。刚才既无人发现对方,便已说明,他们中没有能打得过对方的。
面对高手,衙役本能想逃跑,又知凭自己定是跑不过,他心安理得地利用三人的自大,为自己争取离开时间。于是衙役故作镇定地怂恿道:“不过一介女流,只要杀了她,可永绝后患!”
三人一听,摩拳擦掌,围圈要控制少女。
少女身后负剑,却未拔出,只用脚尖颠起树枝。树枝轻飘,在她的手中不逊于利剑,短短一息,三人四仰八叉,连连呼痛。
衙役没退后两步,三人已被解决,他转身欲跑,那树枝直直插入他的脚边。
少女直勾勾盯着他腰侧令牌,动听的声音在他听来和鬼魅无异。
“身为差役,助人行凶,罪加一等。”
脚步靠近,衙役不敢转身,生怕少女怒火之下,削了他的脑袋。这些江湖人士最是混不吝。
忽然,声音止住 ,万籁俱寂。
衙役缓缓转头,少女手捂胸口,神色痛苦。他眼疾手快,趁机一发制伏少女,把人按在地上。
“都愣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衙役呵声。
那三人一呼即应,一人按着她的肩膀,一人勒住她的脖子,另一人反剪她的双臂。实在方才所受恐惧甚大,他们生怕一个不留神,让少女挣脱,反过来要杀他们!
衙役取出匕首,分别在少女的两腕上狠狠划刀。
直到少女呼吸停止,衙役仍心有余悸。
若非这人好似身体有问题,这般人物,怎么能被如此轻易地杀死。后怕着,刚放松一刻,一回头,又见一妇人伫立!
衙役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连爬带滚,顺着溪流方向便跑。
那金老板见此,虽也有顾虑,念及刚杀了个人,心思正傲慢活跃,嗤道:“刚杀了小的,来了老的。”
“呜呼——”
“你还叫?”萧涯凉飕飕道,“人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昏过去的,毒是你诊出来的,你不负责谁负责。”
“世子大人,我再说一遍,我是仵作,最多只会诊毒,不会治毒。”花乘春气急皱眉,“万一人被我治死了,你跟裴大人交代去。”
陈玉腰眼睛刚睁开,听见什么毒啊死啊的话,霎时清醒。
她声音微弱但坚定:“我其实还能活一活。”
呜呜呜有纠错千万要告诉我[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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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价金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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