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微熹的晨光透过半掩的纱帘,轻轻洒在卧室的床上。
司南生物钟一向准时,也习惯了这个点的阳光,只是刚醒人还有点怠惰,总是要赖床一会儿才能清醒。
她抬手懒懒地抚过身旁空荡的位置,顺滑的丝绸床单上尚存一丝余温——顾景申如常早起健身了。
太厉害了,即使前一天应酬到大半夜,第二天还是能够如常早期,他自律得令人自愧不如,不过,她就是喜欢他这样自持的样子呀。
淡淡沐浴露的清香萦绕在枕间,她磨蹭着挪过去,把整张脸都埋在旁边的枕头上,似乎这样就能汲取到他身上的气息。
脑子还有点将醒未醒的惺忪,她懵懵地伏在枕巾上,心里说不说是满足还是更加贪恋,尽管未能如曾经幻想的那般,在每个清晨睁眼就能看见爱人安睡的容颜,能和爱人亲密相拥,但如今这样她也应当觉得足够了。
顾景申这人一向清冷自持,她是他的妻子,已算是极少数能略进一步、与他朝夕相对的人。
司南不禁想起大学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或许是她浅薄,可就在那一眼之间,她便再没能走出来。
那时候她也才换到新的校区,他作为高年级的学长站在门口义务帮忙,个头高大挺拔,只静静立于人群之中,就自成一道风景。
司南清晰记得他当时穿了一身黑色休闲服,换别人来穿多少有些沉闷的颜色,可偏偏衬得他气质愈发冷冽,年轻却毫无青涩,眉宇间尽是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掌控感。
望过来时,她一下就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眼里,被他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格外令人心动的脸吸引走所有心神——还没谈过恋爱就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她很难不就此沉溺。
于是她义无反顾,变成他身后一道悄悄的影子。她挤进他所在的英语社团,哪怕英语蹩脚、引来阵阵轻笑也死赖着不肯走。
她自费跟着他去外地打球赛,手里紧紧攥着矿泉水,尽管他最终谁的水也没接。
她还用心讨好他的外婆,并因着外婆的缘故终于嫁给了他,名正言顺落在他户口本下一页。
再没人比她与他更亲密了。
其实司南知道的,顾景申他并不爱她。
那么长久的追逐之中,她收获的回应总是寥寥的,最熟悉的,始终是他始终平静无波的眼睛和各式各样的背影,她很清楚她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可没关系,他也不爱别人是不是。
司南性格里有莽撞而乐天的一面,于是再苦涩她也能自己拣出来点糖吃,然后再卯足了劲往前冲一冲,不然怎么能坚持到现在。
想到这,她嘴角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还真有点佩服自己,高岭之花也算是摘下来了。
洗漱之后,她如常扎进厨房准备早餐。
司南原本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大学时更是起床困难户,那时候学校抽风,明明是大学却非要开什么早自习,于是每天她都踩点进场,靠着室友带的包子和奶茶吊精神。
如今竟然也愿为一个人早起,煎蛋、烤面包、组装三明治,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无数次。
看着自己的动作,她不禁自嘲:爱情真伟大,连她这样的懒人,也能被爱情驯化成早起健康人。
端着牛奶和三明治走出厨房的时候,司南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客厅中的男人攫住。
客厅里放了黑色皮质沙发,这会儿顾景申正坐在沙发里看财报,神情是一贯的淡漠。
晨光温和,透过乳白色纱帘落在男人侧脸,将锋利的轮廓投映于地毯之上。他穿着一件常穿的黑色衬衫,袖口微卷,布料之下依稀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
“景申,”她将早餐放在桌上,轻声唤道,“先吃早饭吧。”
“嗯。”他应声,音色低沉而冷淡,修长的手指将财报合起放在一旁,然后起身走向餐桌。
两人对坐着用餐,司南几次悄悄抬眼看他,他连用餐都显得优雅而疏离,刀叉在他手中起落无声。
她唇瓣微启,想寻些家常话来说,最终却只是沉默。空气中只剩下餐具轻碰的细微声响。
她有些失落,她一直盼望有一天他们能像普通夫妻一样边吃边聊着日常琐碎,亲密无间地分享彼此生活的点滴。
或许……还需要更多时间吧。她低下头,轻轻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见他也用完餐,她随即起身,“西装已经熨好了,我去拿。”
他略一颔首,并未多言。这些琐事,她一向处理得妥帖周到。
在他穿衣时,司南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怎么?”
她还是问了出来,“今晚……你还要应酬吗?”
这半个月来,项目接连不断,他未曾在家吃过一顿晚饭。她也很久没在入睡前见过他了。
“嗯,会晚回,不必等我。”他整理着袖口,语气平淡。
虽早有预料,司南心中还是有些失落,却依旧惦记着他的身体,“那别空腹喝酒,你胃不好。”
他点头,看了眼时间,正准备离开,却又在门前稍作停顿,仿佛终于记起自己身为人夫应当给予另一半的些许温情:“我尽量早回。”
他向来言出必行。
司南知他这么说便是答应回来用晚饭,心里的阴霾顿时尽散,雀跃着追上前:“那我做你爱吃的菜等你!”
秘书小陆为顾景申拉开车门,待他坐定后递上平板:“顾总,这是今日行程。下午有两场会议,晚上有个晚宴,需要与投资方一起吃个饭尽快落实合作。晚上是照旧请李姐陪同,还是您另有安排?”
按惯例,该请秘书处的李姐空出今晚时间。李姐品牌公关出身,东北妞儿格外大气爽朗且酒量极佳,历来这类应酬都由她作陪。
但小陆瞥了眼后视镜中渐远的别墅大门——方才他似乎听见老板答应夫人要早归。
若是如此,晚宴后的酒局老板恐怕不会参加了。
“不必,”顾景申垂眸浏览文件,一锤定音,“今晚速战速决。”
“明白。”
看来老板虽表面冷淡,到底还是心疼夫人的。小陆暗自松了口气,这半个月连轴转,虽然加班费丰厚,但他若再不去陪女朋友,恐怕真要惹对方生气了。
*
为这难得的共进晚餐,司南提前拟好了菜单,交给保姆吴妈采买。
她还特意订了一款蛋糕——是新开的蛋糕店推出的“初恋滋味”限定款。她一时心动下了单,才发现店铺远得很,配送到这里很是不便。
司南与顾景申婚后住在半山别墅,四周风景宜人,只是位置偏僻。尽管可加价让人配送,但她怕晚到所以还是决定开车去取好了。
想到晚间将有的共处时光,一路上司南的心情都很好,连沿途日常所见的花草树木,似乎都长了一张张笑意盈盈的脸。
到店的时候蛋糕已经备好,被妥善装在透明盒子里,白色的大片奶油上点缀着几朵小雏菊,精致可爱。
司南捧着蛋糕,满心期待夜晚早点降临,她迫不及待和他一起尝尝。
她特地选了不太甜的口味,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一切都很顺利,但车驶近百货商场时,一个孩子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
无法,司南只能紧急打方向盘避开了孩子,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另一辆车。
瞬息之间,她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
司南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像是挣扎着破茧的蝶,终于缓缓睁开。眼前是一片白茫茫,她努力眨了眨眼,白色的天花板在视野里逐渐清晰起来。房间里静得出奇,唯有医疗仪器规律而低微的滴答声,衬得四周更加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带着一种属于医院的冰凉钻入鼻腔,刺激司南鼻子发痒,眼睛也不太舒服。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揉一揉发涩的眼睛,却感到手背传来一丝冰凉的牵绊和轻微的刺痛,“嘶——”
她垂眸看去,食指上夹着一个小巧的血氧仪,闪烁着幽微的红光,纤细的手背上正贴着医用胶布,透明的细管连接着上方的输液袋,透明的液体正缓慢地注入她的身体,从手背冰凉麻木到整个手臂。
她这是……在医院?
混沌的思绪如同被浓雾笼罩,司南努力回想,却细碎的捞不起来什么,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大学宿舍那柔软温暖的床铺上,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
她茫然无措间,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寂静。一位穿着洁白护士服、面带和煦微笑的护士推着药品车走了进来,车轮滚过地面发出细微的轱辘声。
见到她睁着眼睛,护士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声音放得格外轻柔:“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的?”
司南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摇头,可脑袋刚轻微动了一下,一股沉重的钝痛便猛地从后脑勺炸开,像是有无形的重锤垂在后脑,她一动便被击中,疼得她眼前微微一黑,忍不住抽气。
“嘶——痛,我的头……头好痛。”
护士见状,立刻走上前固定好她的头,然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更换了床头悬挂的输液袋,新的药水在透明的塑胶袋里微微晃动,折射出头顶冷光,司南一阵接着一阵头晕目眩。
“先别动,靠着坐缓一会儿会好点。”
安抚好她,护士又取出一个电子体温仪,在她额前轻轻一扫,仪器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还好还好,没再发烧了。头疼是正常的,你送来的时候初步诊断是脑震荡,另外后脑还有撞击伤,最近一段时间可千万不能做大幅度摇头的动作了,要好好静养。具体情况,一会儿等家属过来了,医生会一起过来跟你详细说明的。”
司南低低地、含糊地“嗯”了一声,心中的疑惑却更重了,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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