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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魔镜的低语

瑞文娜王后有一面神秘的魔镜。每当夜深人静,她便会站在镜前,询问那个永恒的问题:“魔镜啊魔镜,谁是这片土地上最美丽的女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答案都是“您,我的女王陛下”。这满足着她的虚荣,也巩固着她的权力。她并非不关心白雪,只是那份关心被权衡利弊所包裹。她确保白雪享有公主的待遇,但也会“不经意”地让更精美的衣裙、更稀有的玩具优先供给那些支持她娘家势力的贵族子女。她教导白雪礼仪规矩,言辞却时常尖锐刻薄,让敏感的孩子愈发自卑。

白雪渐渐长大,那份继承自生母的纯净之美,开始如同蓓蕾初绽。人们开始私下议论,小公主的眼睛比星空更璀璨,笑容比阳光更温暖。

终于有一天,魔镜的回答改变了:“我的女王,您依旧光芒万丈。但白雪公主……她的纯真之美,正在悄然生长。”

瑞文娜抚摸着镜框的手指骤然收紧。镜中映出的,不仅是白雪日益出众的容貌,更是她那不谙世事、却能轻易赢得人心的纯良本性。这纯真,在权力场中是多么奢侈又多么危险的东西。它可能成为他人反对瑞文娜的旗帜。

一种微妙的敌意开始在瑞文娜心中滋生。它化作了御膳房莫名短缺的白雪最爱吃的甜点,化作了她衣裙上“意外”沾染的洗不掉的污渍,化作了她心爱的旧娃娃被侍女以“破旧”为由丢弃……瑞文娜从不亲自出手,她只是冷漠地纵容着宫中的势利眼们去刁难那个孤立无援的孩子。

白雪并非毫无察觉。她只是习惯了隐忍。她会偷偷捡回被扔掉的娃娃,小心缝补;会在花园里对着不会说话的鸽子分享心事;会在受了委屈后,把眼泪藏在枕头底下。她依然会在国王面前扮演快乐的小公主,因为她知道,父王的爱是她唯一的庇护,她不想让他为难。

偶尔,在漫长的宫廷晚宴上,白雪会偷偷望向主位上那个光芒四射的继母。她看到的是优雅、强大和毋庸置疑的控制力。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酝酿——有畏惧,有疏离,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份强大力量的向往。

转折发生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国王远征在外,白雪不慎感染风寒,一夜之间高烧不退。瑞文娜以防止疫病传播为由,将大部分御医遣散,只留下一个经验不足的侍女。

深夜,瑞文娜鬼使神差地走到白雪的寝宫外。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和模糊的呓语。她推开门,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宽大的床榻上,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缝补过的旧娃娃,无助地喊着“母后”。

那一刻,瑞文娜恍惚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在破败家族中挣扎求存、生病时也只能独自硬扛的小女孩自己。坚硬的心壳裂开了一道缝隙。

“魔镜,”她在心中问,“我该让她自生自灭吗?”

魔镜沉默着,映出白雪痛苦的睡颜。

就在瑞文娜准备转身离开时,一只滚烫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裙摆。白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似乎认出了她,竟将怀里的旧娃娃塞进她冰凉的手中,用沙哑的声音说:“母后……冷……这个,暖……”

娃娃带着孩子滚烫的体温,像一块烙铁,烫伤了瑞文娜常年冰封的心。她终是召回了御医,并破天荒地守在床边,亲自给白雪喂药、擦拭额头,直到天明。

白雪的高烧退了。醒来后,她看到疲惫地靠在床边的瑞文娜,眼中闪过巨大的惊愕和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恭顺与疏离,小声说:“谢谢母后……给您添麻烦了。”

那刻意保持的距离,比任何抱怨都更让瑞文娜感到刺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长期的冷漠和暗中的打压,已经在这个孩子心里筑起了多么高的围墙。她本想将白雪培养成一颗听话的棋子,或是彻底摧毁这个潜在的威胁,却没想到,最先被触动软肋、感到无所适从的,竟是她自己。

往后的日子里,瑞文娜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依然严厉,依然会用魔镜窥探“威胁”,但那些针对白雪的小绊子渐渐少了。她甚至会在不经意间,过问起公主的功课和饮食。

白雪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虽然不解其因,但那份无形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些许。她偶尔会大胆地抬头,悄悄观察继母美丽的侧脸,心中充满了迷茫的疑问。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纯真与野心,温暖与冰冷,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相互碰撞、交织。她们的故事,远未到结局,一切才刚刚开始……而那面魔镜,依旧静静地立在暗处,映照着人性最深处的矛盾与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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