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严守无法给出准确答案，呼之欲出的两个字像块巨石堵在喉咙里，堵的眼睛发酸——在生命面前“爱人”成了禁忌。
云借风朝他微笑，心里有点发毛。他止不住吞咽，喉结上下滑动，在严守向他伸出手时僵住。他逃避着向后撤，严守指腹蹭到云借风脸颊，捏下一根睫毛。
手摊开给云借风看，云借风愣愣地点头，囔囔地说了声谢谢。
……
错怪他了……还以为又要占他便宜。
云借风讪讪扣手，捏下严守指腹上的睫毛，放在一张纸上。
当他抬起头时，严守已然把手收回去，出神地想些什么，云借风审视着看他，脑袋越贴越近，严守依然没有反应。他心里笑了，眼里闪过一丝狡诈，在严守愣神之际，他伸出左手轻轻握着对方的手。
严守下意识收紧，回忆里的一根细线断了，他瞳孔骤然一缩，深邃眸子疯了似的把云借风吸进去。
那一秒，柔软掌心在严守心里荡起无法平息的波澜。曾经，云借风也喜欢悄悄牵上他的手，措不及防地抽回去，每当这时，严守已经熟练地握紧他的手，并将他按在自己怀里。
此刻，他好想抱抱他，想与从前那样，拥抱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宝宝……”云借风玩笑地行为，心徒然一沉。严守怎么突然这么认真？连句玩笑也开不起？
他不自然地看向一边，手畏畏缩缩地抽出来，奈何严守握得太紧，手心挤兑地甚至有点充血，他抽不出来。这种情况有些尴尬，他奋力抽手，却连带着严守也晃了一下，两腮更红了，他抿着唇观察严守。站在床边的男人似乎还没舍得从退出想象，他垂目深视，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他在委屈？
云借风不敢想，他想象不出来严守流泪的场景。下一秒，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想回去上学。”
严守嘴角一顿，笑着回应，“好。”他向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掌心裹着小了一圈的手，有些冰凉，心里却有一壶烧开的热水，不住地沸腾冒泡。
“小风喜欢上学？学什么？我给你安排……从家里学可以吗？”
云借风眉头微皱，“我高中还没上完，自然要去学校，而且我快高考了！这段时间很关键。”最后一句声音越来越小，“还有……你不能一直关着我，这样是犯法的……”
严守怔怔地立在床边，一时不知要说什么、怎么说。他心里想了无数遍——说他已经高中毕业了，大学毕业了，有工作了，有家庭了，和他结婚了……
詹叔说不能刺激他……要像照顾小猫一样照顾他，高兴时揉揉他，难过时抱抱他。
他现在倒是想抱他。
“好，我给你安排。”他妥协答应，同时慌地心颤。高中那种高强度学习环境不适合云借风，身体会出什么状况都不敢想，他不能无时无刻守在云借风身边，受欺负了怎么办，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又像不久前那样……发生意外怎么办。
“我要回我的学校。”
严守半晌没做声，只见他低头，沉重道：“好。”他抬起头，望着云借风的眼睛，“伤好了再去吧。”
“好。”
云借风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半月有余，除了严守和矮胖医生，他没在这间屋子里见过别人，有时隔着门听见严守和别人说话。
-
云借风返校那天，严守开了辆老破小送他。原因是云借风出别墅门那一刻突然问严守：“你是谁？”
严守虎躯一震，随后笑着答：“我是送你上学的司机。”
云借风似懂非懂地点头，迈开步子往前走，突然停住回头，“我们为什么在人家家里，师傅？”
严守搓搓鼻子，“来办事。”
云借风貌似相信了，转身继续往外走。看门大爷笑着朝他们挥手，获得了云借风一句：“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们现在就离开。”
大爷挠挠后脑勺，额上的皱纹挤兑得更深，啥意思？没懂。他看向走在云借风身后的严守。严守打了个手势，大爷心领神会，笑着点点头。
等严守看清云借风在看什么已经晚了。
“这是我爸爸的车！”云借风站在一辆老破小前面，以一种嚣张的姿势和车内司机对峙，“还给我们！”
司机是位中年女人，面上油光，打扮的精致，手指间夹了根烟，斜着眼看云借风。
她笑笑，“小屁孩，你家长呢？”
云借风听到这话，像找到了依靠，回头期待地看着严守，向女人指着他：“他是我爸爸，这车就是他的。”
女人撇了撇眉毛，勾嘴一笑，“你爸爸这么年轻呢，骗谁呢。”说罢，她朝严守小幅度挥手。
“严总。”
严守面色平常，“叶总，麻烦把车还给我们，我还要送孩子上学。”
“吆！”她掐了烟，靠在车门上打量云借风，“啥时候骗回来的小孩？成年了吗？这么瘦，没给人吃好的？”
严守看了眼腕表，伸手问叶自由要车钥匙。叶自由丢给他，踩着高跟鞋进了隔壁一栋别墅。
“咋样，我帮你抢回来的车。”云借风仰着脑袋拍拍车身，严守一句“上车”，哼着歌坐进副驾驶。
一路无言，云借风倒有些兴奋，全程扒着车窗看风景。
“叔叔。”严守听见这声传唤，“嗯”了一声，“你要带我去哪啊？”
路边树叶满地，车轮急刹车掀起一片落叶。
“小风？”严守叫他，话语间是不确定。
“嗯？”云借风扭头看着他眼睛，“怎么了？”
严守握了握方向盘，咳嗽压下酸涩，“咱们回家吧，好不好。”
云借风迟钝地看着他，像一颗枯树，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认出严守来了，目光中不再是天真、清澈，有了一丝成年人的清明。
“严守……”
严守一瞬间收不住眼泪，一滴晶莹顺着眼角滑下，砸进云借风混沌的心里。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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