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守有手段，有人脉，有钱。云借风盯着前座的后脑勺，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高中的教室里。
“复习一遍三角函数，开火车背公式……这排开始。”
云借风眼看同桌一个高高大大的寸头男生，突然从桌子上蹦起，手掌大的小册子翻出火星，小册上写着“高中数学公式大全”。
不出两分钟，他坐下了，照着小册念的。坐下后得意地朝他仰下巴挑眉，“咋样新来的？我这速度。”
教棍敲击将台，声音刺耳。“秋爝！别交头接耳。”秋爝缩了缩脖子，侧过头冲云借风咧嘴笑。云借风回了他一个微笑。
下课。秋爝探过头来，“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说罢，不等云借风回应，就翻开桌上的书皮。“云、借、风？”
“你是男生女生？长得比我白了不知道多少，你是不是一直在家待着，你家人给你请家教上课吗？竟然高三才来上学……我也想在家待两年。”
云借风制止住秋爝捏他脸的手，开口时声音清朗，脱离高中生的活人。“男生，别捏我脸。”
“你好害羞啊！都是男生，捏捏脸怎么了。”
秋爝拿着篮球从后门走出去了，云借风透过发丝目视他离开，从课桌里掏出手机，找到严守，发送一条消息。
“接我回去。”
严守在开会，桌上手机震动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回复：“开完会就去接你，宝宝现在学校等一会，十分钟就好。”
云借风盯着手机，眼里冒出不服输的光芒，正巧下节体育课，他环顾寥寥几人的教室，光明正大地走到学校大门口。
保安大爷从保安亭里扒头，“干啥的小伙子？”
云借风睁着两眼，“我弟弟等会来接我。”
大爷眯起眼看他，越看越陌生，“你是这个学校吗小伙子，别是穿着咱们校服偷偷进来的啊！我可要报警，上报学校哦！”
“大爷大爷，我没说谎。”云借风试图安慰手持叉子的大爷，见大爷丝毫不想倾听，扭身便走，“大爷，我回教室了，您老好好值班。”
大爷嗤了一声，手里的长叉愤恨地戳了两下地，健硕身子挤进小保安亭，透过半开的玻璃看云借风离开的背影。
云借风回头瞄了眼保安停，正巧看到双眼犀利的保安不眨眼盯着他。
太可怕了……
他没回教室，借着体育课的名义围着学校换了一圈，最后选在一个出现豁口的墙边。这位置极好，跳过豁口就能直通马路，马路对面一整条小吃街。
好香……
奔三的人了，岂能被这矮脚墙困住。正当他退后几步，准备助跑起跳，身后徒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云借风！”秋爝的声音。云借风卡壳了一瞬，差点被自己绊倒，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
“你去哪啊？去买吃的吗？我也要去！带我一个带我一个！对面小吃街的炒酸奶味儿绝了，今天哥请你，必须让你尝尝！”
糟心玩意儿，小点声啊，让老师听见不得抓回去。
秋爝脸上流着汗，显然刚打完篮球，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汗津津的。抱着篮球正朝他跑来。
一个闪身。
秋爝身姿矫健地跳过矮墙，站在墙外朝他咧开嘴大笑，双手张着，准备接他。
“是不是不敢？别怕啊我接着你，咱快点，晚了可就买不上了！”
云借风高中逃课金奖，两米半石砖墙不在话下。他瞪着墙一跳，稳稳落地。
“走。”云借风扫下衣服上的灰，仰着帅脸，与秋爝同往小吃街走。
秋爝拉着他走到买炒酸奶的小推车前，毫不吝啬地赞美大姨手中的真材实料，云借风被鼓励着买了一份，他以前没吃过，没时间没趣味，对生活追求活着和赚钱。
如今不同了，他买了一份跟严守对半分，不好吃也不浪费。大姨炒好第一份，秋爝善良地让给云借风，云借风也不客气，接过纸盒子说了声谢谢。
严守的电话就在此时打来。
“你去哪了宝宝？”声音很是慌乱，还能听见不齐的脚步声。“我在学校没找到你，教室也没有，操场也没有，问了你们老师，他也说不知道。还有……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声音越来越哽咽，断断续续的，这还是云借风三十年第一次听见严守这样惊慌的声音。
“小守，我在学校后门小吃街，买了份炒酸奶准备带回去给你尝尝。”
“我现在过去，你不要动，从原地等着我，千万不要动，我马上就过去！”
云借风真就站在炒酸奶小推车面前没动，秋爝还纳闷儿。
“你咋不动？咱不回去吗？不回去挨骂啊！”
“你走吧，我就不回去了。”
秋爝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眼里冒出感激，“兄弟！你太仗义了！舍身为我，居然让我先走！”他给装炒酸奶的塑料袋打个结，拍拍云借风肩膀，“我走了兄弟，保重！”
云借风给他打了个手势，“保重。”
严守跑过来时，身后跟着小分队，分别是校长、年级主任、班主任、詹哥，个个气喘吁吁，看来被他迫害的不轻。
但他只是翻了个墙而已。
“回家吧。”云借风向严守招招手，抬起手里塑料袋，“赏你的，尝尝。”
严守受宠若惊，赶忙接过塑料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下令解散小分队，只留下詹哥。
詹哥开车，云借风靠在玻璃上发呆，严守在一旁紧紧攥着塑料袋。
“你怎么不吃？”不想吃吗？不喜欢吃冰的？不喜欢吃甜的？不喜欢他送的？
严守不会说出任何一个令云借风不满意的理由。“我想回家冻起来，收藏。”
云借风这样那样看着他，搞不明白，顺手抢过袋子。
“不吃我吃！我还没尝过呢！”
严守巴巴望着飞走的炒酸奶，眼里一阵失落。
“别难过了，以后想吃再买，这种东西放久了就坏了。”云借风叉起一块伸到严守嘴边，“来，啊——”
严守乖乖吃进去了，接下来谈点正事。
“小守。”云借风神色凝重，眼睛直视严守。接下来问的话，他告诫自己不能百分百相信对方的回答。严守极大概率因为不想伤害他而不说实话，无所谓，没关系，他清醒时会自己查清楚。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能接受自己毫无预兆冒出来的疾病，我有成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好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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