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是他们的孩子,是首款成功的人造子宫培育儿,她的出生很顺利,可徐清越的状况并不好,在怀下江冉之后她几乎无法脱离呼吸机生活,在三天后,就完全没有了气息。江明诚起初也只是把她当作实验体,可江冉的出生,让他变得执拗,他不相信徐清越死了,他将她放在家中继续研究,妄想复活她。”
“直到他发现他所做的都是白费力气,他用水晶棺将徐清越的尸体封存,摆在地下室中,日夜守护,痴情而疯狂……他开始研究人脑机器身,幻想着所谓的永生。”
全息影像中的白芷颤抖着声音,她攥紧了拳头,语气中满是悲悯,“他用死刑犯和失踪者做实验,失败品被碾碎混入建材出口海外。是我发现的。"
影像突然切换成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林叙白看到白芷被绑在手术台上,江明诚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出现在画面中,他俯身在母亲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对旁边的研究员下令:“把她的意识提取出来,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改造。”
而突然,录像剧烈晃动,白芷发了疯似得挣脱束缚撞向窗户。最后一帧画面里,倒在血泊中的白芷,镜头拉近,手腕上清晰的针孔让林叙白倒吸一口冷气。
画面又切了回来,这次的白芷面色平静,她没有任何语调,仿佛是个无情的机器人:“他们给我注射了特殊的药剂,可以保证在我肉身毁坏的同时留存大脑的一切,江明诚在我跳楼后,取出了我的人脑进行机械身研究。他成功了。”
“你的父亲,为了我而深入研究,他也发现了江明诚所做的一切,而江明诚选择……杀了他,他们把尸体放进工业粉碎机,骨灰混进一批出口钢材里。”
林叙白感到胃里一阵翻涛倒海,眼前发黑,眩晕感让她几乎看不清白芷的样貌。
不知是否为幻觉,她只觉得所坐的床褥上总有东西咯着她,林叙白将防尘帘掀开,便发现一个银色U盘被胶带固定在床垫弹簧上。
她将它拔出,插入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上,屏幕上立刻弹出加密文件夹。
“生物密钥验证中……”屏幕上显示着,紧接着又弹出一条,“DNA匹配成功,白芷—林叙白基因序列确认。”
文件解锁的瞬间,弹出的密密麻麻,细细看上一眼,林叙白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窒。
“涅槃实验日志”中详细记录了数十起非法人体实验,每份档案都附有照片。
她强迫自己快速浏览,直到看到父亲的名字——林海明,32岁,前警务处技术科科长。
照片上的父亲被绑在电椅上,全身是伤痕,只有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彰示着不屈服。
林叙白猛地合上电脑,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深呼吸几次,才鼓起勇气继续查看。
最早开始的是二十年前,最近的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林叙白盘算了一下日子,许是从江明诚身体不适开始,这所谓的涅槃实验才算是暂时终止。
每项实验名单后都对应着进行实验的人员,林叙白越往后翻,发现程茉的名字出现在其中的一两项内,主要是提供善后服务,并不为主使,可这无疑又是一大罪证。
她把U盘拔下存好,没有丝毫停留,连夜赶往警局,将白芷留给她的所有证据都交给了警方。
.
苏漫接到程茉的逮捕令时,她还有些恍惚,有关对方的所有罪证她都暂时压着没有上交,又怎么会突然得到了确切证据,明确逮捕呢?
容不得她细想,队长一声令下,她只有跟车走人的份。
从警局正门小跑出去,正碰上向询问室走的林叙白,两人浅浅对视了一番,在擦肩而过后,没有丝毫停留。
苏漫的心里也有了几分答案,她坐上了车,心绪复杂,不断摩挲着手中的逮捕证,直到一角都被捏出了褶皱。
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绿意,月光下挺立的柏树神圣而庄重,苏漫愈发忐忑,这么晚了,程茉今晚还留宿在诊所里么?她睡了么?
若是抛弃这身衣服和这层身份,说实话,苏漫比谁都更希望程茉能够选择逃跑,永永远远逃出江海市。
这些年来,程茉所犯下的罪行,江海市法院会如何定她的罪?苏漫未曾想过,也不敢去想。是包庇罪吗?还是已经到达了共同犯罪中的从犯?会判她多久的刑?……三年?太少了。十年……以上?还是会直接变成无期徒刑,会不会又成了死缓?又会不会直接判死刑?苏漫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曾经在警校中学习的刑法条款,竟在此刻变得模糊不清。
她将自己的脸埋进手掌,闭眼的瞬间只感到自己在跌宕的轿厢中天旋地转。
她不能这样,她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一个犯人逃脱罪责吗?
“苏队,前面拐弯就到了。”驾驶座上的警员小陈提醒道。
苏漫机械地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上。她压下烦躁的情绪,夜间凌晨的道路上寂静无声,江海市没有夜生活,越是靠近诊所相邻的道路,苏漫只觉得越发熟悉。
十年前数不清有多少次,她曾来来回回反复走在这条道路上,而现在,她却要亲手将对方送进监狱。
车子在距离诊所还有半条街的地方停下。曾经跟在陈峰后头的小徒弟,如今已成了正队,赵晞微声色俱厉,通过对讲机部署行动:“前后门各安排三个人,苏漫走正门。目标可能有武器,务必小心。”
苏漫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八月的夜风裹挟着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配枪,金属的冰冷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苏队,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小陈关切地问道。
“没事,”苏漫自觉平静地打断他,可开口那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执行任务。”
她迈步向诊所方向走去,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程茉的场景。那时的她为了奶奶不得已辍学打工,江木诚将她带进这座诊所。
那也是个夏季,程茉一身白衣倚靠在前台书写,挽起的中发微卷,勾勒出她姣好的面容,那对深情的桃花眸细细观察过她的每一寸,大方而优雅伸出手来接纳了她的存在。
“各小组就位,准备行动。”对讲机里赵晞微的声音将苏漫拉回现实。
诊所的招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沐润染安”。苏漫知道是江家那两姐妹取的,而当她看见程茉作为代理老板出现在这,那一抹爽朗的笑容,也将她阴云密布的世界带来了如沐春风般的暖意。
苏漫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推开那扇玻璃门,她多希望程茉此刻不在里面,多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提前逃离。
“苏队?”身后的警员小声催促。
苏漫闭了闭眼,轻轻推开门,门没有锁上,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诊所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苏漫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熟悉的前台,往后是候诊区。侧里的位置是内厨,外面有高抬的吧台,是她们解决一日三餐的地方。
“程茉……?”她轻声呼唤,声音在空荡的诊所里回荡。
没有回应。
苏漫示意同事分散搜索,自己却上了二楼。离上次搜查诊所还不到一周,所有员工都被遣散了,如今二楼的住宿区也晦暗无比,没有任何动静。
她放缓脚步走着,转过走廊,她看见程茉所在的障子门有微弱的光线透出,她的心跳便陡然加速。
拉开门的那一刻,苏漫的呼吸几乎停滞。
程茉一如往常,在床边的书桌前,她半跪在蒲团上,近些年她留长了点头发,又重染了红发,此刻她正披散着,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柔情。
“小漫。”她没有回眸,只是将手中的文件放下,她一身素裙,是苏漫不曾见过的温柔。
熟悉的昵称让苏漫放在腰间的手轻颤,认识几年,程茉就这么叫她了几年。
“你知道我会来?”苏漫的声音发颤。
程茉放下手中的纸质档案,封面上赫然写着“苏漫”二字,她站起身,眼神中是平淡,长长的裙摆如水般流淌,“我了解你,我们太熟悉了——小漫,你是个好警察。”
苏漫的手按在枪套上,却没有拔出来,“程茉,你涉嫌多起包庇罪和共同犯罪,这是逮捕证。”她将被捏皱的逮捕证件亮在对方面前,嘴唇一张一合,机械地背诵着程序性台词,她的脸藏在高抬的证件后面,几乎不敢直视程茉的眼睛。
“你说过我再给我一些时间……”程茉淡淡扫过那在烛火下被映得通红的证件,那上面盖的章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她轻轻笑着,“但你提前来了,是林叙白么?她提交了新的证据。”
苏漫没有否认。她想起半小时前在警局走廊与林叙白擦肩而过时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
“为什么……”苏漫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你自己曾经也是警察,你应当知道……”
“我知道,可世界并不只是非黑即白的,”程茉打断她,缓步走向窗边,“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会承担所有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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