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安全屋后,林叙白没能再见到江冉。
她独自从寒意刺骨的木床上醒来,壁炉中的火已经灭尽,只剩下焦黑的木屑,她摸了摸身旁略显潮湿手感的被褥,同样冰冷。
江冉走得很早,她去了哪里,林叙白对此一无所知。
终端满电,放在枕头边上,江冉将其归还给了她,那把匕首,也安安稳稳地摆放在旁边。
森林里没有信号,但出乎她的意料,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门外的松叶便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敲响,是苏漫的声音。
林叙白获救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又重新回到了警方的手中,这与江冉的计划背道而驰。
直到坐上返国的飞机,林叙白才从苏漫口中得知真相。
在昨夜爆炸前,前来搜证的警方检测到了手提箱中的隐性炸药,他赶在爆炸前几秒,取出其中的一份药剂抛给了苏漫,那位警察用生命换回的药剂,也成了唯一证明另一个交易方是江氏药业的证据,同时该药剂的违法性也被彰示,通缉令即可生效,从国外传回国内,江氏药业被封锁调查。
林叙白不得不感慨一句造化弄人,但当苏漫用极其平和的态度询问她是否真的不知道江冉的去向时,林叙白望着对方高挑的眸,她知道,名为信任的牌还是算在了她的身上。
“我比你更希望她尽快落网,”林叙白苦笑着,偏头不再与苏漫对视,“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江冉到底去了哪里,林叙白阖上了眸,她的心不安地跳动,心头似乎缺了一角,那一角,名为江冉。
回到江海市,盛夏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林叙白的身上,她抬头望去,空气里炎热的干燥感,轻快的鸟鸣,栽满道路两旁的柏树,蓝天下的翠绿,是她印象中江海市的夏季。
时间仿佛倒转,回到十年前,江冉陪在她身边漫步在江海大学的校园里,与她谈笑风生,手中还拿着那张毕业照……
林叙白兴致缺缺,笔录在A国就已经做过了,苏漫也跟着警队回去了,路呈的伤还没有好透,从A国回来后就一直发烧,苏漫将其关押在警局的医务所中,听说被二十四小时监护,手脚都有镣铐,当作高级犯人看管。
林叙白回了一趟家,看着对门江冉家的深色大门,她不由又想到了江冉家中的小猫,她们出门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有没有饿着。
正想着,对门被突然打开,林叙白的心脏漏了半拍,瞳孔都不由紧缩,她想着会不会是江冉,而对面出来的却是一头红发。
“阿茉……”林叙白稳了稳气息,程茉似乎也没有料到林叙白这个时候回来,抬眸一眼,满是惊异。
“你回来了,”程茉向外踏的脚步一顿,随后朝走廊望去,看起来很是警惕。
林叙白心知肚明,将门敞开:“我自己回来的,没人跟着,你来我家吧,我们聊一聊,好吗?”
林叙白的话语几乎可以用恳求来形容,身边跟江冉有关的人或物能逃得都在逃,逃不掉的都被带走问话了,她此刻看到程茉,就像看到亲人,拉着她就进了屋子。
“江氏药业被查封了,诊所没事吗?”林叙白开门见山,她边为程茉递上一杯茶水,边在她的对面落了座,两人各坐在单人沙发处,隔着一整张茶几。
“我得到消息很早,诊所也将所有暗涌讯息销毁了,警方过来查过,没有发现异常,讯问时间过了,自然也就放我出来了。”
林叙白颔首,她知道诊所的相关证据苏漫早就弄到手了,事到如今她却没有抖落出来,看来还是有私情在心的。
程茉仿佛看出林叙白的心思,她轻笑着,却看不出笑容的弧度:“我知道苏漫有定我罪的证据,是我求她再给我一些时间的,我答应过她,我会去自首。”
“你明明有很多路可以选择,”林叙白抿了抿唇,再张口时,浅浅的咬痕落在红唇间,“为什么要跟着江冉?”
“我的父母为江明诚打工,结果都死了,失去双亲的日子里,是她陪着我。”程茉闭上了眸,红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深深叹了口气,“案子封存太久了,他们真正的死因我查了十多年,除了疑点终落在江明诚身上以外,毫无进展,哪怕进了警局工作的苏漫再调查也是一样,我留在江冉身边,除了感谢她,还有我想通过暗涌知道,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那看起来,你还是一无所获。”
“是啊,现在江氏药业被封锁调查,江家也是,里里外外都是人,江明诚那个混蛋身子不行了,连自己起来都是问题,警察就只能在他的卧室进行问话,他什么都不肯说。”
“那江冉呢?你有她的线索吗?”林叙白满怀期望地看向程茉,对方终于抬起了头,林叙白却在那深邃的眸中看到真真切切的无力。
她知道,希望又落空了。
当林叙白又追问了一些江冉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换来的是程茉的缄默,她等了很久,才换来对方一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林叙白从程茉这得不到线索,送走对方,她马不停蹄地赶往两年前的一个地址,江海市人民路1050号。
“师傅,不用找了。”
林叙白将钞票塞给出租车司机,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江海市夏季的夜雨总是来得突然,林叙白站在人民路1050号的公寓楼下,雨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在路灯下泛着冰冷的光。
十年了,她第一次离真相这么近。
标有1050的号码牌已经生锈,整条街都是待拆公寓房,她站在门口,一块一块去抚摸瓷砖,第三块,究竟是横排数还是竖排数,她的母亲并没有告诉她,她便蜷缩着身子,在雨幕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凄凉。
当听到明显的咔嚓声,她将手中的砖块小心翼翼地取出,在干燥的夹缝中,她看见了一把孤零零的钥匙,她从中取出,迎着路灯,林叙白看清了这把钥匙的全貌。
黄铜质地,很古老的型号,上面还刻有“白芷”二字,那是母亲的名字。
将钥匙插入生锈的门孔,在一阵沉闷的机械声后,门开了,扑面而来的不是霉味,而是一种奇怪的、带着消毒水气息的冷香。
林叙白的手指在墙上摸索着开关,尽管她思考过会不会停水停电,可当灯光亮起的瞬间,她的呼吸停滞了。
这是一间二层楼房的小公寓,公寓内整齐干净,墙面上还贴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那时候的林叙白还很小,被林海明举过头顶,很像是狮子王里辛巴出生的那一幕。
林叙白看着那布满灰尘的照片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起来。
这里是她的家吗?为什么江明诚没有找到这里来?它还是这样完好无损,没有半点被入侵的模样。
像是顺从记忆,林叙白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薄冰上,摇摇欲坠。
她上了二楼,卧室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门,双人床一如二十年前的模样,被盖上了防尘帘,红色的床上四件套,摆放在床头的婚纱照,都预示着他们曾经很幸福。
而如今,物是人非。
林叙白走到梳妆台前,她随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母亲既然给她留了东西,她就得找找。
抽屉随力道顿住,林叙白没有能拉开,她弯腰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上锁,她便再次用力一拉,木屑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放着的小型全息投影仪。
她将其取出,打开开关,手指刚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投影仪就自动激活了。
在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母亲的身影浮现在空中,比记忆中憔悴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
“叙白,当你来到这里,说明我们已经再次相见过了。”
林叙白的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板上,她坐在床边,看着浮现在眼前的母亲,她的声音是如此真实,和两年遇到的江栢栀不一样,她更加鲜活,更加像她的母亲。
“女儿,你的爸爸和妈妈跟错了人。”白芷似乎哭过,影像中的眼圈红红的,“江明诚是个天才,却也是个混蛋,我和你爸爸是江家的好友,江明诚用生物科技手段创造了江冉的母亲,人造人,江明诚给她取名为徐清越。”
“什么?”林叙白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无限的恐惧由周身传开,而白芷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感到绝望。
“江冉是他们的孩子,是首款成功的人造子宫培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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