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晨光带着点凉意,谢安之提着保温桶站在宁州市精神病院门口。梧桐树枝桠斜斜地伸过院墙,叶子上沾着露水,风一吹,就有几滴落在他的校服肩上。他抬手拂掉水珠,指尖触到内袋里的药瓶,才想起出门前奶奶反复叮嘱的“记得吃药”,心里软得发涩。
护士站的护士认得他,笑着点头:“谢安之来了?你妈妈今天状态不错,早上还念叨着要吃你带的粥呢。”
谢安之跟着护士往病房走,脚步放得很轻。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梧桐香。推开病房门时,他看到妈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捏着一片捡来的梧桐叶,正低头轻轻摩挲着。
“妈。”他轻声喊。
谢母猛地抬头,眼神先是茫然,看清是他后,突然笑起来,把梧桐叶往他手里塞:“振邦……你看,梧桐叶,你说过秋天要带安之去捡的……”
谢安之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接住那片软塌塌的叶子,声音放得更柔:“妈,是我,安之。我带了你爱吃的南瓜粥。”
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倒出粥来吹凉。谢母乖乖地坐着,眼神偶尔清明偶尔浑浊,却一直盯着他的手,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安之,别学你爸……别碰那些黑的东西,会疼的……”
谢安之的动作顿住。妈妈很少能说出这样连贯的话,他知道,这是她潜意识里对爸爸牺牲的恐惧。他反手攥紧妈妈的手,指尖能摸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以前妈妈还没病时,织毛衣留下的。“妈,我知道,我会好好的。”
他没提警校的事,只是一勺一勺地喂妈妈喝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病房里静得只有勺子碰撞碗沿的轻响,还有窗外梧桐叶沙沙的声。
“谢安之?”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谢安之抬头,看见顾怀瑾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身后跟着他妈妈——一位穿着得体的女士,正温和地看着病房里的情景。
顾怀瑾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愣了一下才解释:“我陪我妈来做复查,她有点神经衰弱,常来这边调理。”
顾母走过来,对谢母温和地笑了笑,又转向谢安之:“这是你妈妈?看着很亲切。”
谢安之点点头,有点局促地想收回被妈妈握住的手,却被谢母攥得更紧。顾怀瑾见状,主动走上前,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对着谢母晃了晃:“阿姨,这个苹果很甜,我帮您削了吃好不好?”
谢母的注意力果然被苹果吸引,松开了谢安之的手。顾怀瑾熟练地拿起水果刀,动作轻缓地削着皮,苹果皮连成一条完整的弧线,落在纸巾上。谢安之看着他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映出淡淡的阴影——这个人,好像总在他最狼狈的时候,以一种不刺眼的方式出现。
“你妈妈……”顾怀瑾削完苹果,递给谢母,才转头对谢安之轻声问,语气里没有好奇,只有小心翼翼的尊重。
“嗯,”谢安之低头收拾保温桶,声音很轻,“爸爸牺牲后,她就成这样了。”
顾怀瑾没再追问,只是帮他把东西归拢好。两人走出病房时,顾母已经在走廊上等他们,见他们出来,笑着对谢安之说:“安之,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跟怀瑾说,别客气。”
谢安之抿了抿唇,说了声“谢谢阿姨”。
出了医院,梧桐叶还在落。顾怀瑾走在他身边,忽然说:“警校的事,你不用有顾虑。要是……你需要人一起准备体能测试,我可以陪你。”
谢安之侧头看他。顾怀瑾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之前的傲气,只有一种坦荡的关心。他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对顾怀瑾的靠近表现出疏离。
分开时,顾怀瑾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给她:“刚才看你喂阿姨喝粥时,手有点抖,是不是没吃早饭?这个甜,能顶会儿。”
谢安之接过那颗橘子味的糖,指尖碰到他的指尖,还是有点凉,却没像上次那样想躲开。他把糖放进嘴里,甜味慢慢散开,压下了胸口那点若有若无的闷意。
回到梧桐巷时,奶奶正坐在院门口的小板凳上择菜,看到他回来,立刻站起来:“安之,怎么样?你妈妈今天没闹吧?”
“没有,妈今天吃了不少粥。”谢安之把空保温桶递给奶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奶奶,警校的提前批,我想报。”
奶奶择菜的手猛地停住,手里的青菜叶掉在地上。她抬头看着谢安之,眼睛一下子红了:“安之!你忘了你爸是怎么没的?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奶奶,”谢安之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青菜叶,声音很坚定,“我没忘。就是因为没忘,我才想当警察。我想查清爸爸当年的案子,想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也想护着您和妈。”
奶奶别过脸,抹了把眼泪,没再说话,只是择菜的动作慢了很多,肩膀微微耸着,看得谢安之心里又酸又疼。
同一时间,缉毒大队的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截图——画面里,林默戴着鸭舌帽,站在精神病院门口,手里拿着手机,镜头正对着谢安之离开的方向。
旁边的赵峰敲了敲键盘,调出林默的资料:“李队,林默是林小满的哥哥,之前因聚众斗殴被判过刑,出来后一直没正经工作,最近频繁和一个境外号码联系,那个号码……查到和老鬼的外围团伙有关。”
□□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眉头皱得很紧。林默盯着谢安之,绝不是偶然。老鬼当年能逃脱追捕,靠的就是眼线多,现在谢安之想报警校,怕是已经被盯上了。
他拿起手机,给谢安之发了条信息:“最近别单独走夜路,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给我打电话。”
信息发出去时,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片,刚好飘在他桌上的案件卷宗上——卷宗封面上,“谢振邦”三个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而此刻的梧桐巷口,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暗处。林默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谢安家的院门,给“老鬼”发了条信息:“谢安之对他妈的病情很在意,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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