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测试结束后的第三天，宁州下起了连绵的秋雨。梧桐巷的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叶片黏在地面上，踩过去会发出细碎的“咕叽”声。谢安之刚从精神病院回来，裤脚沾了泥，进门时就看见奶奶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手里攥着个陌生的牛皮信封，脸色沉得像窗外的天。
“奶奶，怎么了？”谢安之放下保温桶，心里莫名一紧。
奶奶没说话，把信封递给他。信封没封口，里面掉出一张照片——是妈妈在病房窗边的样子，背景里还能看到护士站的牌子，照片边角被雨水打湿，皱巴巴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想让你妈好好的，就别掺和不该管的事。”
谢安之的手指猛地攥紧照片，指节泛白。是林默，是老鬼的人。他们拿妈妈来威胁他了。
“安之……”奶奶的声音带着哭腔，“咱别考警校了行不行？他们都找到你妈了，太危险了，奶奶怕……”
“奶奶，您别慌。”谢安之蹲下来，扶住奶奶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是他们的手段，想让我退缩。我要是退了，他们只会更过分。李叔已经在盯着了，不会让妈出事的。”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老鬼的人能混进精神病院拍照片，说明医院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必须尽快想办法，不能让妈妈成为被要挟的软肋。
他拿出手机，想给□□打电话，屏幕却先亮了——是顾怀瑾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句：“在家吗？我在你家巷口，带了点东西。”
谢安之愣了一下，赶紧回复“在”，又对奶奶说了句“是顾怀瑾来了”，才撑着伞往巷口走。
雨幕里，顾怀瑾站在公交站牌下，手里提着两个纸袋，身上的校服外套湿了大半。看到谢安之，他立刻把其中一个纸袋递过来：“刚从家里拿的姜茶，还有我妈做的糕点，你奶奶应该爱吃。另一个是给阿姨的，软乎乎的，方便她吃。”
谢安之接过纸袋，指尖碰到顾怀瑾冰凉的手，皱了皱眉：“怎么不撑伞？淋了多久了？”
“刚到，没淋多久。”顾怀瑾笑了笑，目光却扫过谢安之紧绷的脸，“出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太好。”
谢安之沉默了几秒，还是把照片和纸条拿了出来。顾怀瑾看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冷了下来：“老鬼的人干的？他们敢动阿姨？”
“他们想让我放弃考警校。”谢安之把东西收起来，声音很沉，“我担心医院那边不安全，想让李叔帮忙安排一下，看看能不能暂时把妈转到别的地方。”
“我跟你一起找李叔。”顾怀瑾立刻说，“我爸认识几个医院的朋友，或许能帮上忙。而且，这事不能只靠李叔，多个人多份力。”
谢安之看着顾怀瑾认真的眼神，心里的石头好像轻了点。他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李叔。”
两人撑着一把伞，往缉毒大队的方向走。雨下得越来越大，伞面不够大，顾怀瑾刻意把伞往谢安之那边倾，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就湿透了。谢安之注意到，想把伞往他那边推，却被顾怀瑾按住手：“我火力壮，淋点雨没事，你别感冒了，还得养着身体准备面试呢。”
缉毒大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看到他们俩冒雨过来，愣了一下，赶紧让他们进来烤火。听谢安之说了照片的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拿出手机，立刻给精神病院的护工打电话，让他们多盯着谢母的病房，又联系了同事，去医院附近排查可疑人员。
“医院那边我会安排人24小时守着，你们别担心。”□□挂了电话，看向谢安之，“老鬼这是急了，知道你要考警校，怕你以后碍事，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现在要是退，就中了他们的计。”
“我不会退。”谢安之的眼神很坚定，“我想尽快查清我爸当年的案子，也想把他们绳之以法。”
顾怀瑾也跟着说：“李叔，我和谢安之一起。不管是考警校，还是以后查案子，我们都能互相照应。我家虽然是做生意的，但在宁州也有点人脉，说不定能帮上忙。”
□□看着眼前两个少年，心里又欣慰又心疼。谢安之像极了当年的谢振邦，执拗又勇敢；顾怀瑾虽然出身豪门，却没有一点少爷脾气，反而有股子韧劲。他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们面前：“这是你爸当年的部分案件记录，有些敏感信息被隐去了，但能看到大概——他当年就是查到老鬼团伙在宁州的制毒窝点，才被盯上的，最后牺牲在梧桐巷附近的仓库里。”
谢安之拿起文件，指尖微微颤抖。文件里夹着一张老照片，是爸爸和□□的合影，两人穿着警服，笑得很爽朗。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振邦，等这案子破了，咱们带安之去捡梧桐叶。”
眼泪突然涌了上来，谢安之赶紧别过脸，擦掉眼泪。顾怀瑾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给他无声的支撑。
“你们要记住，”□□的声音很沉，“缉毒这条路，从来都不好走。现在你们看到的，只是老鬼的冰山一角。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先保护好自己，再想着查案。尤其是安之，你有心脏病，绝对不能硬撑。”
“我知道。”谢安之点点头，把文件小心地收起来，“谢谢李叔。”
从缉毒大队出来时，雨已经小了。顾怀瑾送谢安之回梧桐巷，快到巷口时，谢安之忽然停下脚步，看向顾怀瑾：“顾怀瑾，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以后真的当了缉毒警，可能会遇到比现在更危险的事，甚至……”
“没有什么甚至。”顾怀瑾打断他，眼神很亮，“我既然决定跟你一起考警校，就没想过退缩。不管是危险，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扛。就像你说的，咱们是要当搭档的人，不是吗？”
谢安之看着顾怀瑾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坦荡的坚定。他忽然笑了，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正放松的笑：“嗯，搭档。”
巷口的梧桐树下，两人并肩站着，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远处的路灯亮着，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在雨幕里，悄悄许下了一个关于未来、关于守护的约定。
而此刻，巷口对面的暗处，一辆黑色轿车里，林默正拿着望远镜，看着巷口的两人。他拿出手机，给“老鬼”发了条信息：“谢安之没被吓住，还跟顾怀瑾走得很近。要不要……再给他们加点料？”
手机屏幕亮起，“老鬼”的回复很简短：“不用急，等他们考完面试，有的是机会。”
林默收起手机，抬头看向巷口的方向。雨还在下，梧桐叶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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