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球破空而来,带着十足的力道,几乎要撕裂空气。
云歌下意识迅速做出反应,她将纤细的腰肢猛地向后一折,上半身几乎要与地面平行,球影擦着她的鼻尖呼啸而过,“砰”地一声闷响,深深砸进了她身后枯黄的草堆里。
一击落空。
云歌缓缓直起身,膝盖处又传来了过度运动导致的隐痛。她面上却无惊惶,只抬手拂去襟前草屑,目光沉静,循着球来的方向望去。
“谁在那里?!”
她喊的大声,却无人回应,云歌于是顺着球飞来的方向,缓步谨慎地向里面走去。
往里面走去,果然看到有有几个人围拢着,皆是锦衣华服,与这破败马场格格不入。他们中间是一个被推搡的布衣汉子,那汉子低着头,肩膀缩着,旧衫上沾满尘土,隐隐渗出血迹来,显然是被这些公子哥打得狠了。
云歌愣了愣,仍是向前走,终于走到了他们的跟前,而那些人却只当云歌是空气一般,理都不理。
她面无表情地扫视着这群人,双手交叉抱臂依靠在墙上,冷冷道:“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听到她的声音,仿佛才注意到云歌一般,脸上掠过诧异,随即又被轻蔑取代。他们不再理会那汉子,转向云歌围过来。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云家大小姐吗?”为首一个穿着绛紫锦袍的青年吊着眼梢,一副轻佻相:“云府倒了,千金之躯也落到这步田地了?”
旁边一个微胖的立刻接口,口水几乎要喷涌到云歌脸上:“哎呦呦,何止呀!她爹可是天牢里的贵客,用马球伺候贵妃娘娘的‘功臣’!”
另一个壮硕的大汉:“怪不得能躲过我飞来的球,阴沟里的老鼠,不敏捷怎么活命?!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马场上回荡。
云歌默然立在原地,长睫映照着她微微下垂的眼角。那些公子哥看她默不作声,把沉默当成了软弱,越发放肆起来。
一位青年上前两步,几乎凑到云歌面前:“怎么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是云家嫡女?你爹马上就要掉脑袋了!你如今贱籍都不如!识相的就滚远点!”
云歌在心里冷笑,漆黑的瞳孔里波澜不惊,只淡淡扫过几人面孔。
她心下了然。
这些公子哥从前在皇家赛场搞小动作,没少被她执掌马政的父亲惩处,如今云家落难,他们是来落井下石的。
她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在那个被围殴的汉子身上,这是马场的老员工,照料马匹十余年。若此时救下他,必能在这马场立威。
于是云歌轻咳一声,声音异常平稳:“说完了?”
几人一愣。
云歌不等他们反应,淡淡道:“云家如何,我父亲如何,不劳各位费心。只是这马场,如今归我管。”
那微胖的像是听到天大笑话:“你管?你拿什么管?就凭你这罪臣之女的身份?笑死人了!”
“就是!这破地方,白送我们都不要!”
“谁稀罕你这破马场啊,不要把自己抬得太高了!你是罪臣之女!”
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云歌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透露着讥诮。她的目光掠过群情激奋的公子哥们,落到了躺在地上颇有些孤零零的马球上。
“既然各位看不起这马场,又何必来此寻衅?”她顿了顿,“不如这样,我们比一场。”
绛紫锦袍青年挑眉:“比什么?
“马球。”云歌冷静吐出两个字。
几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声的嘲笑。
“云歌,你没病吧?跟你比马球?”
“你爹可是因为马球进的天牢!你还敢提马球?”
“就是,再说,你现在配跟我们比吗?”
云歌等他们笑够了,才缓缓开口:“一场定胜负。我赢了,你们每人,让我踢一个球。”
众人皆是一愣,几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那个微胖的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云歌重复一遍,掷地有声,“我赢了,你们每人,站着不动,让我用马球踢一下。位置随我选。”
空气凝固了一瞬间,谁也没说话。
这赌注太骇人,也太过羞辱。马球力道之大,若被直接击中,骨断筋折都是轻的。
那绛紫锦袍青年脸色变了几变,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又笃定云歌不可能赢,坚定道:“好!你要是输了呢?”
“我若输了,”云歌平静道,“即刻离开马场,永不踏足。并且,跪下来给各位磕头赔罪。”
条件足够诱人,羞辱性也足够强。
青年与其他几人交换了眼色,显然都觉得胜券在握。他们人多,且自认马球技术不差,对付一个刚遭大难,膝盖还明显有伤的女子,绰绰有余。
于是他们又放松起来,看向云歌的表情了甚至还带了一点微妙的同情。
“成交!”青年生怕她反悔,立刻应下,“怎么比?规矩你定!”
云歌指向不远处那片还算平整的草场:“半个时辰为限,进球多者胜。一对一,你们轮流上,或者一起上,随你们。”
她语气里的轻蔑彻底激怒了对方。
“狂妄,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青年挥手让同伴牵马来,自己则去捡拾马球。
云歌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马厩。
那布衣汉子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担忧地看着她。
云歌没看他,径直从马厩里牵出一匹看起来还算健壮的棕色骏马,马具是旧的,但打理得干净。
她忍着膝盖剧痛,利落地翻身上马。
动作流畅,不见丝毫迟缓,她的身姿挺拔如竹,让人能窥见几分从前潇洒恣意的模仿来。
那边青年也已上马,手持球杖,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狞笑。他的几个同伴围在场边,等着看云歌出丑。
场中只剩下云歌与那青年,隔着数丈距离对峙。
突然,那老实汉子竟是跌跌撞撞地爬了过来,还未来得及下马去扶他,他就已经飞快的爬到了云歌跟前,似乎是有话要对云歌说。
于是云歌只能翻身下马,蹲下身子,保持视线与汉子平齐,双手搀扶着汉子的肩膀,温声道:“有什么事吗?”
“小姐,你不能同他们比马球,他们——”
大汉的话音还未落,就突然停滞了,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咯吱”声,云歌迅速向上望去。
只见那紫衣青年竟已用双手死死扼住了大汉的脖颈,力道之狠,与先前的小打小闹判若两人。这一掐,分明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
大汉显然触及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这一瞬间,紫衣青年轻佻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狰狞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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