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槿把马虞霄囚禁起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很多时候马虞霄都分不清自己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在梦里。但不论是睡梦中还是现实中,世界都是一片漆黑,空气里仿佛时时刻刻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刻入骨髓。只要听到薛槿的声音她便忍不住地发抖、后脊背发凉。她想蜷缩起来,绳子仍然绑着她的手脚,令她难以动弹,看来薛槿不会原谅她了……
对不起,阿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马虞霄连做梦都是在哭着道歉,如果可以让薛槿高兴的话最好了。可是似乎好不了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薛槿告诉她的一切,她都难以接受。比如原来没有天降,她们的相遇本就是薛槿的一场精心设计。
比如薛槿从小就被虐待着长大,不会讨好客人不能吃饭,跳舞跳得不好不能停下来,被鞭子抽得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还要感谢没把她打死……
再比如她母亲生病还没死,半死不活地便被钉在棺材里拖走。
“你知道合欢宗的人都去哪里了吗?全被我拿来做药引了,再卖出去……你猜猜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是人。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们知道是人只怕是会吃得更香啊……”
“我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个位置也是踩着别人的血肉上来的,我和你爹是不是很像?你为什么不是这样的,你凭什么和我们不一样……”
“吃人才能成为人上人……你会离开我吗?你如果要跑走我下一个吃的就是你。霄霄,我们融为一体好不好?你喜不喜欢我?你想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薛槿你不要走……薛槿你不要靠近我……
同样被困在梦中起起伏伏不得解脱的还有被扔进蛮虚裂缝里的花寻。
寒天院的院子里有一座小竹楼,夏天凉凉的。眼前的一切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站在楼下,耳边听到哪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好熟悉啊。她抬头仰望着,看见一个人在在竹楼上吹笛子,她看不清楚,但是直觉一定是师尊。
她跑上去,那个年纪的小孩对什么都感兴趣,她想要师尊的竹笛,师尊拿笛子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随后转身离开,花寻追过去,却不见了那人身影。
“师尊?”花寻看向四周,还是寒天院,竹楼、一动不动的木椅、桌上小小的茶杯、茶盏,明明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不久之前还有人在,却又像历史里才有的一样陈旧泛黄模糊起来。一切都变得那么奇怪。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院子有那么大,大到她怎么走都走不到师尊的身边。
太阳渐渐西斜,花寻从阁楼上下来,四周的场景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被夕阳打了一层橙色的光,浮在表面,有一种不真实感。院子里的一花一树仿佛都有了生命,争先恐后地开口和花寻道:“你在找寒天仙尊吗?”
“别找了寒天仙尊不在这。”
“她不在这。”
“她不在这。”
“她去哪里了?”花寻跑到花坛旁边,打断它们的重复问道。
“她刚刚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找她做什么?”
“你是谁?”
“你为什么找她?”
“她认识你吗?”
花寻有一瞬诧异,急忙反驳:“我是她徒弟啊,怎么不认识?”
那些花草叽叽喳喳道:“没听说过啊……”
“寒天仙尊有说过吗?”
“你找她做什么?”
“不知道……我担心她,天快黑了她还没有回来……”怎么会不知道她呢。花寻有些委屈。但是它们只是一些植物精怪,和它们较什么劲。花寻深呼吸一口气,忽然闻到了烧柴火的气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烟囱升起炊烟,弯弯曲曲地往天边蔓延。天气忽然转凉,冷冽的空气袭来,猛地吸入一口冷空气,花寻打了个喷嚏。不知不觉的,花寻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股茫然的熟悉感围绕着她全身。
“师尊,你在哪里啊。不要丢下我……”
她继续往外走去,一路走着,树叶唰唰往下掉,由绿色变为红色,掉落在泥土里烂开腐化,在往下走着,忽然萧肃的天空飘起了雪。落在花寻头上,似一瞬白了头。
周围没了建筑没了树木,漫天风雪里只有花寻和花寻走过雪地留下的一串脚印。
她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条江,很宽的江,飘着雪,天寒地冻的,它开始结冰了。从不远处走来一群农夫,他们围着其中一个老人家,老人家手里抱着一个小孩,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孩。他们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花寻靠近了些才听清楚:
“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这么多年没生下个一儿半女,好不容易生下来了一个,却生了个赔钱货,赔钱货也认了,居然带走自己娘,带走娘也算了,居然是不祥之兆,真真祸不单行……”
“道士说的不会有错的,这么多年了我们吃饭都靠那老道士呢。”
“可是因为一个刚降生不久的女娃娃会导致明年粮食颗粒无收也太玄乎了吧?真有那么大威力?”
“赌不起啊,那么多粮食和一个女娃娃……”
“这娃娃看着那么乖,天可怜见……”
他们把怀中的娃娃慢慢沿着江边放到江里,很快那娃娃便沉了下去,他们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走了。
“喂!”花寻急忙跑过去捞,奇怪的是看着那孩子慢慢往下沉她就是捞不到,就在她想跳进水里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耶?这年头还有这种事?不是说最近出生的孩子少吗,都少了还扔……”一个女子的声音,花寻回头,看着对方直接越过她进了水里把孩子捞了出来。
“嚯,果然是女娃。这就不奇怪了。”
女子扎着高马尾,一身侠客装扮,整个人气质既温和又不羁,却并不矛盾。孩子呛了些水,不停地咳,女子轻轻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嘴里还嘟囔道:“我没有捡东西的爱好啊……不过你这娃娃挺讨喜的,不哭也不闹,那就跟我了。小妞妞你给我养老怎么样?”
“叫什么名字好呢……”
“好难啊让别人给你起吧。”
“无痛当娘了,可是当娘感觉我很老的样子,喊我姐吧……”
她带着孩子越过花寻走了。花寻愣愣地看着对方远走的背影,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好熟悉的感觉。
花寻想追上去,越跑和她们隔得越远。最后跑得气喘吁吁才停了下来,“喂,等等我啊……别留我、一个人好不好……”
又剩下她一个。
花寻有些低落。怎么都没人和她说句话呢。
她停下来,蓦然四周又变换了一个模样,战火纷飞,一个火球忽地往她身上砸来,花寻吓得抱头逃窜到另一旁,而另一旁也在兵刃相接,花寻往后退了好几步,睁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是……哪?
后面有两人在说话。
“阙延,你快回去吧。咳……”是刚刚救下江里孩子那个年轻女子,她抹了抹唇边的血,对另一个仙风道骨的女子道。
“你刚刚为什么要帮我挡刀?该走的是你,你已经受伤了……”那女子不满地对她吼道。
“我知道,不严重。你本就是陪我过来的,琼珑压根没有点名让你来,趁她现在还没有发疯,你快回去吧。”
“你疯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扔下你自己当逃兵……”
“由不得你选哦……”那女子念了个咒变幻出一个法阵,一把将对方推了进去,“今日一战必将和那个疯子同归于尽,你不能被牵扯进来,帮我带带捡回的那个娃……”
“玉黎——”
将人推进法阵传走之后,叫玉黎的那个女人拎起剑往战场中心一跃而起,“琼珑!你到底闹够没有?为什么一定要分出胜负?明明仙魔也可以共存……”
“哈哈哈哈,共存?不好玩,我就要唯我独尊!接招吧你们这些虚伪的修仙者!自认为修仙就可以高人一等的家伙……”
“不要满嘴胡言,没有人这样说,我从来没觉得修仙便高人一等!”她将举高的剑狠狠地砸下。
“铮”地一声,两人的武器撞到一块。
“管它谁说的,我信就行了!”
“你个疯子!”
“哈哈哈……”
花寻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目瞪口呆。那是……玉黎剑仙?琼珑魔尊?
这是仙魔大战?
花寻看着掉落的一个个火球把现场烧得一片焦黑,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和糊味,这难道就是蛮虚经历仙魔大战最开始的模样?这身处其中、身临其境,不可能不感到震撼。眼前是一片荒芜、寂寥和荒谬,耳边是刀剑碰撞的声音,疼痛的惨叫声,相互之间的怒骂声,火烧过境的“滋啦”声,脚下是一道一道道剑气划开的裂痕……
花寻站在原地好似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画面离她原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模糊,有什么东西隔了一层,水还是雾,她搞不清楚,她被划离战场,四周开始光怪陆离地转变。
等等……花寻想喊出声,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嗓子出不了声,她又试了两次,真的不行。这是怎么一回儿事?周围场景经过一番演变,又回到她最熟悉的地方。风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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