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兄,你听说了吗?昨夜彩女失踪,柳湖上的演出被迫终止了!”
“我当然知道了!我昨日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突然告诉我演出取消,气死我了!我钱袋还被人趁乱偷了!”
另一人却神秘一笑:“听说啊……只是听说,昨儿傍晚,一采花贼入侵了怜人馆高阁,进到彩女姑娘的房间里,愣是穿过了层层看守,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盗了出去!你说离不离奇!”
“嘶……此事当真?”
那头的话音低了下去,可南知非却不自觉听完了全程。
她们正要去找彩女,怎么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个采花贼呢?
“师尊,彩女失踪了?”
司若尘倒是平静,她来晚一步,站在楼梯边,将一张符纸贴在客栈的梁柱上。
“没关系,她已经回怜人馆了。”
南知非没明白:“师尊怎么知道的?”
“本座当然知道。”贴完符咒,女人将手拢回袖中,朝她挑了下眉,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得意,压低了声儿:“把她劫走的人……就是我。”
说罢,女人弯了弯唇,擦着她的肩而过。
搞了半天,师尊就是传说中的“采花贼”。
她觉得新奇,脑中拼拼凑凑,终是还原了昨日完整的事件历程,首先是师尊独自去了怜人馆遇见了彩女,出于某种缘由,将彩女掳了出来,并带到画锦。
随后南知非发现师尊不见踪影,追去了寻梅巷,又恰巧寻到画锦。
而后,便是她喝了那杯神仙醉,再后来,便彻底断了片。
直到被师尊背出画锦,才模模糊糊续上些记忆。
回忆到这儿,南知非抿了下唇。
看着女人步履轻盈,似乎心情颇好,是因为要去见彩女吗?
她眼中闪过几分踌躇,迈开了步子小跑跟上去,二人并肩而行,昨夜下了整宿的雨终于是停了,今日的天空剔透而明净。
南知非瞥了一眼师尊,抬头望着天空,神游天外般自言自语:“今日天气真好……”
“嗯。”
“对了师尊,你为何要将彩女劫出来?”
司若尘默了片刻,不知道她这声“对了”是对在哪儿了。
视线偏在少女那略带尴尬的脸上,似乎她自己也觉得这个转折实在生硬,司若尘无言笑了笑:“方才徒儿不是听见了吗?采花贼将人劫出来还能做什么?”
“可师尊又不是真的采花贼。”
“你怎知我不是?”
“……”
这她还真无法保证。好像以师尊随意的性子,发现怜人馆想见彩女的人太多,她干脆将人掳到外头来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那便姑且算她一时兴起,可是,为了什么呢?
南知非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问这些,师尊想做什么本也无需向她解释,可心却像是揉皱的纸,怎么也展不平,就像落在鞋子里的小石子儿,虽不至于让人走不了路,却处处都膈应。
她告诫自己沉住气,闭上嘴巴。
十五秒后:“师尊和彩女在画锦里做什么?”
刚问完,耳边就想起一声揶揄轻笑,“我当真以为徒儿能忍住不问呢。”
被点中心思,南知非心头略有几分尴尬,很快这股尴尬便转化为了理所应当。
她强撑着面子正义凛然说道;“那女人坏得很……我是担心师尊受她诓骗。”
她就是这样迷迷糊糊被灌了杯酒下去的。
可不知是哪句话引得女人发笑,微微弯起的红唇,如三月初的桃花那般灼灼耀眼,目光轻轻瞥了她一眼,像是在说,除了你还有谁那么轻易就上当。
但好歹是给徒弟留了几分薄面,倒也没说出昨日彩女的请求,只念道:“传闻之中,彩女起舞时,有萤蝶伴舞,星落为幕,月华为裳,云彩为袖……请人出来,自是为了一探究竟。”
南知非扬了扬下巴,“传闻当真?”
“没见着。”
“……”
司若尘弯了弯眼,用莹润的手指抵着下巴,微微一笑:“许是,今日可见。”
话到此处,南知非视线一黑,冰凉坚硬的触感抵上了她的面庞,师尊将面具戴在她脸上,再睁眼时,果然又身处寻梅巷了。
回忆起上次来的怪异,南知非更加跟紧了师尊,甚至肩抵着肩,袖子下的手也悄悄勾住师尊的手。
感受到探究而来的视线,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此地来往人员密集,莫要走散了。”
师尊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也回握住着她的手掌。南知非悄然松了口气,压住心中不知为何而起的雀跃。
或许面具的确是个好东西,能藏起许多不想被别人看见的事物,譬如她现在微微发热的脸。
这次有人带路,南知非终于瞧见了传说之中的怜人馆。
一招金色华贵牌匾高高挂在街尾最高大的楼阁之上,还没进门,这怜人馆外就堵得水泄不通。
若是此时天下掉下来颗石头砸在怜人馆面前,约莫一下要把元国十七八个富贵家庭给砸得断子绝孙。
南知非渐渐拧起眉毛:“若要进去,得排多久啊……”
司若尘却转身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正门是留给凡人走的。”
南知非觉得诧异:“还有留给修仙者的门?”
哪知司若尘带她拐了个弯,钻入胡同巷子里,先弯腰在地上拾了几颗小石子儿。
随即,突然蹬着围墙直接翻上三楼,回头朝她狡黠一笑:“没有留给修仙者的门,但有留给采花贼的。”
这怜人馆高九层,下三层为凡阁,接待身份寻常的客人;中三层为地阁,接待商贾富豪、名门望族;上三层为天阁,接待的,那可便是皇家贵族了。
一路翻上了九层,踩上九层屋檐的瞬间,几道机关暗箭朝她们射来,司若尘不急不缓抛出手里的一把石子儿,精准堵住了每个膛口,动作那般轻车熟路,跟回家似的。
果然,经过昨夜彩女失踪一事,这天阁连夜将窗子也用铁水封死了。
司若尘捏了捏她的手,南知非会意,以指尖为笔,在铁板上画了个圈,所过之处很快烧得通红,这密不透风的铁板也切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
二人飞速溜进去,一路躲躲藏藏,终于是找到了一间门扉紧闭的房屋,大门一推,便溜进屋里,给屋里人吓了一跳。
“道长?”
连烟果然好眼力,光是看这“不凡”的身手,和二人身形,便认出了两人。
眸中本还带着几分诧异,瞧见那半躲在女人身后的白猫面具时,又兴起弯了弯唇:“小道长也来了呀,许是想奴家了?”
南知非拧了下眉,她果然不怎么喜欢她。
“烟儿姑娘又想喝神仙醉了?”
司若尘微微笑着,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南知非没明白,却见连烟那玩味的神情僵在脸上,转化为丝丝缕缕的埋怨。
“好了好了,不打趣她便是。”
虽然不知她为何就这样怂了,但南知非倒是乐得见到这一幕。
那张总是无甚表情的脸上扬现几分得逞,瞪了眼连烟,颇有狐假虎威之态。
连烟无声笑了笑,这师徒二人还真是有意思。
她绕门前,将门闩阖上,请二人进到内室落座,终是正色问:“道长又来拜访,可是回心转意了?”
“回心转意什么?”南知非不明,只见连烟又端来了玉色酒壶,心头又是一紧。
不过这次,连烟只倒了两杯酒,放在自己和司若尘跟前,最后,往南知非面前塞了杯牛乳。
真不让她喝了,她反倒是有几分别扭,像是被人瞧不起一般。感觉自己这情绪实在无理取闹,南知非默默压了回去,学着师尊取下面具,低头抿了口牛乳。
这玩意比酒好喝太多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就爱那些辛辣酸喉的东西。
司若尘并未顺着她的话说,而是说起别的:“在那之前,本座有些事想问问姑娘,姑娘可否替我解答?”
即便没得到司若尘肯定的答复,连烟还是点了点头:“当然。”
“柳湖彩女的传闻已有一年半载之久,烟儿姑娘可知那柳湖的来历?”
问起这个,连烟面色茫然摇了摇头:“我自幼被家人卖到怜人馆学艺,那时乐东城还不如现在富饶,是一片贫瘠之地,但那时,柳湖和寻梅巷便已然存在。道长问起这个是为何?那柳湖有何重要之处吗?”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对湖底的事全然不知。
司若尘若有所思,“没事,我看柳湖上景色宜人,想泛舟出游,却被告知不允。便想知道缘由罢了。”
“原是如此。”连烟冲她弯唇轻笑,“是这样的,十几年前,城主大人携着百十位工匠搭建柳湖心台……也就是平日里演出的那个台子,不过施工难度大,搭建时淹死了不少人。后来即便建成,柳湖上也偶有怪事发生。”
“譬如好端端的游船忽然翻了,好水的人下湖游泳却溺死了,湖里的游鱼也渐渐死光……总之慢慢的,就没人敢进入柳湖。这件事在乐东城应该是无人不知了,或许是鬼魂作祟吧。”
她们两个就不知道。
南知非和司若尘对视一眼,分别看见对方眼中的茫然。
但南知非猜测,这并非鬼魂作祟,而是湖底那诡异的棺材所为,只不过两件事并非没有任何联系。
根据连烟的说法,这些怪事正是在修建完柳湖心台后才渐渐发生,说不定那棺材里的怪东西,正是修台时产生。
不过连烟这般说辞,或许她对湖底之事全然不知了。
司若尘心知湖底的事问不出更多,便转了话题:“依照姑娘所说,修建柳湖心台的是乐东城城主?可我记得姑娘方才便说过,早些年间,乐东城并没有这么富裕,在水中修起一座高台可不是易事,消耗的人力财力更是不少,那城主修台的银子从何而来?”
连烟苦笑道:“这便是昨日,我想说给道长听的事。”
司若尘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道长也知道,十几年前凡间战火纷纷,而仅仅十几年,乐东城便从一片贫瘠中,筑起这样一座纸醉金迷的凡间仙宫,那需要多大的财力?虽然城主大人是为了乐东城的百姓……可我一直奇怪,城主大人为何总能拿出大笔银钱修缮城池。”
“直到一年前,我无意撞见一件怪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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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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