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赶在被抓走之前跑出了诊室。
闹出这么大的事，她不好意思去取药，灰溜溜地走出医院。
站在大门外，两手大概是心虚，一时也没再闹腾。她刚要说什么，一低头，看见手心里的几根碎发。
李斯：“……”
她恐怕要被这家医院彻底拉黑了。
一番折腾下来，也才下午2点10分，李斯无处可去，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往家走。
鉴于两只手过往的不文明行为，她不敢坐车，迎着高悬的烈日，脚步沉重的踏上了回程路。
走了5分钟，在路过了4家奶茶店后，李斯咽了口唾沫，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只能看不能吃，她是真的累了。
压抑着心底的馋虫，她决定绕远换一条路，避开前方充满诱惑的小吃街。
李斯缓缓走进最僻静的中心公园，这里除了偶尔有几个散步健身的外，几乎很少有人来。
当她垂头丧气的来到荷花池旁，一转眼，和一双兴冲冲的眼睛对视上了。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头带瓜皮帽的中年男人，看着他手边举着的印有“看相”的旗子，李斯仅用1秒就猜出了他的职业。
后者显然也发现了她，仿佛看到了闪着金光的开业顾客，兴奋地招呼道：“哎！姑娘，要不要来占一卦？我这儿准的很！”
见她没反应，男人又说道：“我看你面色发黑，瞳孔暗淡，恐有噩兆缠身。相逢即是有缘，这样吧，我免费为你算一下，如何？”
李斯头也没抬：“不必了……”
“依我所见，你的身体里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邪祟。”男人声音陡然低沉，“如果不驱除，它们会一直缠着你，轻则影响气运、重则夺人灵元啊。”
“我这边有一个法子或能帮你，可要一试？”
-
20分钟后，李斯回到小区，口袋里揣着两颗油闪闪的圆润大核桃。
“你居然真的掏钱买！”左手没骨头似的来回晃悠，一路上不停的唠叨，“他那一看就是在骗人的！蠢呐！要是真有用我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吗？”
李斯无语，不然以为她为什么要买呢……
“吱呀——”
推开单元门，年代久远的铁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勉强压住脑海中喋喋不休的牢骚。
李斯住在7层，最顶楼，老旧的房子没有电梯，不过好在足够阴凉，她一如往常地爬上楼梯。
刚拐过二楼平台，左手突然 “哎”的一嗓子：“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又先迈左腿？！”
李斯：“……？？”
“平等懂不懂？”左手伸出食指，指着脚下的台阶，“刚才一楼的时候就是左脚先上，3级台阶，算下来已经比右脚多走一步了！”
听完它的话，就连右手也明显的一滞，迟疑地攥起又放下。
“为了补偿我多的一步，2楼你该先迈右腿。”左手认真地说道。
为了早点回家，李斯懒得跟它争，索性按照它的意思，抬起右腿——
“不对！”左手再次叫起来，“你抬的太高了，幅度越大越累啊，有没有点常识……”
李斯明白了，它就是纯在找茬。
估计是不久前在医院的邪火还没发泄完。
一起生活了两个星期，她多少对两只手的性格有些了解。这种情况下它会各种没完的挑刺，直到把气撒干净了才会停下。
她叹了口气，迈腿的角度降低，连步幅都小了些，只想把这小祖宗赶紧安抚好，可下一秒：“屁事儿真多。”右手毫不留情地怼道。
左手的语气带着不可置信：“你！”
走到4层的李斯似有所感，沉痛地抿了抿唇，完蛋。
“你敢说我？”果然，左手回过神后，立即爆炸，“你占了便宜还好意思骂我！你、你俩合伙欺负人！”
说着，趁着李斯上楼的动作，它一巴掌狠狠拍在右边大腿上，还挑衅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右手也怒了，学着它在左腿上捶了一拳：“就欺负你。”
左手又打：“右撇子了不起是吧？！”
右手还回去：“就是了不起。”
左手再打：“你就会跟我横，我讨厌你！”
右手反击：“哦。”
……
李斯一路走，它俩一路打。
她好不容易忍着痛走到了6楼转角，蓦地回神：“全打在我身上了，你们拿我当沙袋呢？”
左手根本不理她，还在继续撒泼。
这时，李斯听见走廊里响起隐约的开锁声，似乎有人要出门了。
虽然这段时间她的精神有些衰弱，但还是要面子的。为了防止被邻居当作疯子，她顾不上那么多，迅速往顶层冲去。
两只手的战争更是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竟然跟着她的步伐越打越快。
一贯冷静的右手仿佛把她的腿当成了弹韧的牛肉丸，连环拳砸出了击鼓的效果。
李斯咬着牙抗住压力，跑上7楼的最后一层台阶。紧接着，“哐”的一下，对面的房门向内拉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就在这瞬间，左右手忽地同时卸力，软趴趴地垂下，正与它们默默对抗的两条腿没了拦截，抬得过高，一个猛子就要跪下去。
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即将摔个脸着地，李斯下意识抓向身边。
两条手臂听话地四处寻找支撑。
李斯的动作很迅速，可还是来不及了——她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歪斜，几乎是蹭着墙壁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即将跪倒前，她好不容易摸到了一户防盗门，冰冷的铁皮触及掌心，可一抬头，却发觉前面是一堵温热柔软的墙壁。
呼，还好稳住了……
不对！
“诶？”李斯很快回过神来，仰起脸，看见了一张绷紧的小脸。
女生扶着她的肩膀，把她从自己的肚子上挪开，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小心”。
“抱歉，不对……谢谢。”李斯脑子一时没转过弯。
女生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等李斯完全站直，才一声不吭地绕过她的手臂，快步走下楼。
李斯羞得满脸通红，埋头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房门后缓缓舒了口气。
老式门板的隔音不好，她清晰地听到脚步声在走廊里逐渐远去。
“尴尬死了……”李斯自言自语道。
可别把她当成变.态了。
“嗯，其实挺像的。不过人家就算真那么想，也不会表现出来的。”左手毫无征兆地开口，“别忘了，你可是房东。”
这安慰没什么实际效果，李斯习以为常，只默默撇嘴。
她俯下身，右手拉开鞋柜，伸手去拿拖鞋。
“喂！怎么又是我，你是不是歧视左手……”才抱怨一句，就听右手“啧”了声。
“因为你臭。”
左手愣了愣，肉眼可见地扭曲成鸡爪状，看起来又要爆炸。
“……”李斯冷声，“还来？谁再打今晚用谁刷马桶。”
这句话的威慑力够强，两只手一下子全都老实了。
顺着刚才的动作，左手在半空犹豫片刻，只肯伸出拇指和食指，捏着拖鞋的一角，拿出来丢到地上。右手则轻柔地推上鞋柜门。
“……马屁精。”
只是吵嘴，李斯可以忍耐。她把钥匙放在门口的挂钩上，视线扫过上面的第二把钥匙，隔壁702房。
大脑不经意再次回忆起五分钟前的场景。
正如左手所说，7层的两户房子都是李斯名下的，由于懒得打理，她在5个月前把隔壁挂上了出租软件。
不过，或许是房间的装潢太有年代感，还是地处有点偏，房子一直无人问津。她只好把租金一降再降，才终于在一个月前收到了中介带入来看房的消息。
李斯全程没有参与，甚至最后的签合同环节也都由中介代劳了。
真正第一次与租客碰面，还是在她搬进来的一个星期后了。
当天晚上，李斯在公司加班到半夜，大概晚上10点才回到家。就在她拧钥匙时，隔壁正好打开门，女孩也和今天一样，满脸疲惫地走出702房。
也是在那时，李斯才知道租客的长相和名字。
“嘶……”一时没想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眼聊天框，“哦对，叫裴亦。”
好像还是个在校大学生……
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两颗核桃摸了出来，正在琢磨着单手杂技，李斯盯着它的动作看了会儿，倏地皱眉：“不对，你俩刚才是故意松手的吧，害的我差点摔倒？”
合起伙演她是吧。
“啥？”抛掷核桃的动作迟滞一秒，左手没听懂似的反问，“你把人想的这么坏呢……”
握着手机的右手转到背面，显然也很不赞同她的疑惑。
它们的反应实在太磊落，李斯差点怀疑是自己多心，可又总觉得怪怪的，正迷茫间，她的肚子短暂一抽，“咕咕”的大声叫起来。
只在上午九点吃过一顿饭的李斯确实是饿了。
她放下背包，转身走向厨房。
右手突然举手，自告奋勇：“我申请掌勺，做拿手的炒鸡蛋……”
左手虽说啥也不会，却不甘示弱：“我！我！我也要炒！”
李斯看看还未消肿的手腕和胳膊上两道结痂的烫伤，闷闷地哼了声。
“没门儿。”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